白夫人看著林管家,恍惚覺得這個跟了老爺多年的仆從,變得愈發(fā)陌生,他的背比平時更加佝僂,他臉上的皺紋也更加深,倒像極了傳說中的魚音婆婆。
他為何要殺青溪?
林管家的臉上布著一層陰霾,他沖到門口,朝著玄溪寺的方向,發(fā)出蒼老的聲音:“老爺,老奴對不住你?!蹦翘?,白府西北角,一個老人提著一盞燈,慢悠悠游走著,地上淺淺的光暈由于他手的顫抖不停的搖晃。
他來到一座屋前,這是一座早已荒廢的屋子,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推開木門,木門發(fā)出的吱丫聲在寧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燈籠暗淡的光暈照亮了屋子,屋里是一口棺材,他慢悠悠走進去,仿佛走向他自己的歸宿,無論如何,他都已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了。
忽然,他跪倒在棺材前,雙手撫摸著棺蓋,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然后屋里發(fā)出隱隱的啜涕聲,他居然哭了。
究竟是怎樣的悲慟,能讓這個老人痛苦至斯?
半響,老人吃力地坐起身來,然后提起燈籠朝屋外走去,屋外,卻站著一個人!老人心下一怔,手中的燈籠掉在了地上。
老人顫聲道:“老……老爺……”
那人正是白若霄,他因為女兒去世,回到家中辦喪事,但是第二天就要折回玄溪寺。
他冷冷道:“老林,你在這里做甚么?”
林管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拾起掉在地上的燈籠,顫聲道:“小姐生前待老奴不薄,老奴……老奴……”
白若霄卻不再做聲,也不再看他,只是盯著屋內的棺材,神色凄然。
老人提起燈,慌慌張張地朝門外的夜色中跑去……白夫人憤然道:“你為何要殺青溪!”
林管家道:“因為他,他殺了我女兒啊!”
白夫人一改平日的溫婉大方,厲聲喝道:“你胡說什么!”
林管家顫聲道:“小姐……就是我的女兒,是我跟先夫人的孩子?!?p> “先夫人,對外說二公子和小姐是一起出生的龍鳳胎,那是假的。小姐是我跟她的孩子,比二公子小了一年多。本來打算等老爺回家,我們就把這件事告訴他,到時候任由老爺處置便是,可老天偏偏喜歡開玩笑,老爺整整延遲了兩年才回去,于是我和先夫人就編了這個謊話,因為孩子看起來如一般大。這件事我本想一直隱瞞下去,作為父親,我只要能天天看著她過得好就成,白家能給她的我給不了,先夫人死之后我想過離開……我沒有資格做她的父親,我也沒有保護到她……但今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報仇!”林管家看著白青溪的尸體,咬牙道。
林管家又發(fā)出一陣苦笑,道:“這件事壓在我心頭多年,今日說出來反而好受多了。你們永遠無法理解,自己的女兒把自己當成一個卑微的奴仆,那種感覺有多痛苦,但是為了她的幸福,我一直強忍住沒告訴她真相,如今……如今想說也沒這個機會了?!?p> “不勞你們動手了?!绷止芗艺f這句話的時候,手中的匕首已經插進自己胸膛,他的身體慢慢倒下去,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刀把涓涓而下,流了一地。
二十余年的心結終于打開,如今這個世上再無牽掛之人,生或死他早已不在乎了。
他的眼神慢慢渙散,直到再也看不清周圍的人,耳邊忽然響起了陌生的歌聲,歌聲空靈而凄涼,仿佛是來自冥界的招魂之音,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生死的交界,下一秒,他的世界將永遠歸于寧靜。
闊少看著白青溪和林管家的尸體,回頭想跟小墨說句話,卻發(fā)現(xiàn)小墨早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