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京已將《詩修大法》的梗概看完,心中明了,詩修之雄心更盛。
“我以前讀過武修和魂修的典籍,知道修煉到最后,它們都能重返鴻蒙,領悟鴻蒙,尋找鴻蒙的最偉大力量,然后破除虛空之壁,躋身虛空,再后達到長生。原來詩修也是殊途同歸。當詩修修到最高境界‘生滅’時,就能重返鴻蒙,領悟之,踏入虛空,達至永生?!?p> 徐子京緊緊地想著這些,心中熾熱得如有熊熊烈焰在燃燒。
依書所說,感詩悟詩,想像出畫境便是修煉,徐子京便立馬修煉了。他能背誦很多詩,曾經也非常歆羨詩中描畫的世界,也有過想像,但那些想像凌雜不堪,毫不真實。
“我就來一首簡單點兒的吧,李元白的《訪戴天山道士不遇》?!闭f著徐子京便想像起來了。此詩云:
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露濃。
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
野竹分青靄,飛泉掛碧峰。
無人知所去,愁倚兩三松。
徐子京集中精神,全力想像,想象到的是,在一座幽深的山林中,一個人行走著,他聽到了犬吠,看到了桃花,連同桃花枝上的露水也看到了。他又看到了山上的野竹,野竹間縈繞著云氣。又看到了高聳青翠的山峰,高高的瀑布從上面飛流而下。最后,此人沒有找到道士,心情郁郁,倚在松樹邊上獨自愁悵。
“呼!”想像完畢后,徐子京松了一口氣,“好久沒試過如此全神貫注地思考了,真累!”
他自以為所有意象都想像齊全,畫境當是完美的了,詩腑應該有所反應,然他發(fā)現(xiàn)仍是一片漆黑。
“為何詩腑還是這般漆黑?…………也是,才第一次,怎會如此快就有效果呢?若是這樣,人人都是高手了!”
隨后,徐子京又按照相同思路想像,畫境也更為暢通唯美,真實感也增加了不少。但詩腑就是毫無反應。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再看一下《詩修大法》?!?p> 于是《詩修大法》再度打開。
“哦!畫境是越逼真越好的,而逼真與否看各種感覺,也就是嗅覺觸覺聽覺視覺味覺…………”
徐子京發(fā)現(xiàn)了問題,恍然大悟。按照這首詩看來,主要是寫景,那么當然是看視覺能不能滿足,也即將各景物想像得無限逼真,讓人的眼睛都信以為真。
徐子京又想像了幾遍,想像尤其是精力集中地想像是極費腦力的,故他已很累了,所幸的是想像成的畫境越加唯美逼真。
忽然徐子京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錯誤,那就是這首詩說的是詩人去尋訪道士,其所寫景物不一定是同一時間見到的,徐子京馬上回憶了一下詩句,一看便明了,犬吠、桃花、鹿、鐘聲、野竹、飛泉都是作者步入山林后,往里走的沿途中發(fā)現(xiàn)的,那么徐子京想像的畫境中應當是一個動景,是有一個人徐徐往林中走入,不停地遇到各種景物。而徐子京將所有景物想成靜止不動,真是大錯特錯也。
……………………
此時已是晚間了,徐子京全心沉入想像中,就這首《訪戴天山道士不遇》而不斷想像,不斷調整,終于將畫境想得圓潤了。畫境是如此的:
詩人李元白心情興奮,逸興遄飛,去戴天山尋訪修為有素、高風亮節(jié)的道士。踏入此山時,李元白未待抬頭仰望,便聽到了犬吠從清溪的上游傳來。詩人這才看了看周圍,桃花艷異,露水濃重,但詩人心不在此,便不多理會,速速走過。入林深處,景色更幽,便見白鹿麇集,在悠閑地游蕩。詩人在此卻駐足良久,時而觀鹿,又忽而注意到溪水流動之聲,恍然間猜測,這附近當有寺廟,現(xiàn)在已是正午,卻為何不聞寺廟的鐘聲呢?
道士行蹤不定,也不知會不會有落定之所,故李元白也不知其在哪里,但他深信道士就在樹林里。詩人又尋覓了開去,走出了樹林,來到了一片竹林,林中云氣青煙繚繞,但無人蹤。元白又越過竹林,來到了一條瀑布之下,瀑布長如三千尺,從碧翠的兩峰之間奔泄而下。
然仍尋不著道士,元白只能回到了原來麋鹿麇集處,慵倦而敗興地倚靠在一株蒼松之旁,獨發(fā)惆悵………………
詩是藝術,大凡藝術皆有“韻”,“韻”,韻味也,不會直白地表露出來,需要欣賞者深入感悟。徐子京深知這點,故而他著意去挖掘此詩的潛在韻味。比如,詩中并未直言詩人出發(fā)前的心情,但從詩中的描述可知詩人心情暢快,故徐子京為了讓詩人的形象更為飽滿,便大膽想像他出發(fā)前是心情興奮的。又如詩中所寫之景皆艷美誘人,詩人會否好好停足欣賞呢?徐子京認為不會,因為他的目的是尋道士,急于向道士求仙問道,當然詩人李元白詩情沖霄,必有愛景之趣,但愛景卻不為景色多作停留,只略略而過,不是顯得詩人境界更高,情懷更幽嗎?于是徐子京便將詩中之景想像成匆匆過客,從景中感受更深的是詩人匆匆不停的腳步。再如,道士行蹤如萍,飄然如煙,到底人在何處呢?詩中并未言明,但徐子京認為在白鹿麇集的樹林里,因為白鹿有隱意,隱喻著仙人或道士,那么所尋訪的道士理所當然在此。
畫境到了這種境界,可見徐子京進步頗大,他興奮地察看詩腑,卻仍舊黑暗一片。正當徐子京心中一片失望之時,他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已不再疼痛,日間所受之傷已痊可大半,兼且,所有的瘀腫都恢復完好,渾身氣血猶如江流宛轉,循環(huán)旺盛。
徐子京驚訝滿腹,從床上直起身來,松了松筋骨,發(fā)覺沒有絲毫疲憊,反是一身靈活,滿體輕快,哪怕眼前有猛虎怒獅也能一一殺之。
“今天玉真仙子給我服了金丹,難道說金丹的作用?應該不是,那時我垂死掙扎,金丹將我挽救,便是發(fā)揮了作用,難道金丹能發(fā)揮兩次作用?不大可能。難道是方才我感詩悟詩的作用?說真的,當我全心沉入想像畫境時,真的舒暢無比,幾可忘世,甚或有遺世獨立,羽化登仙之瀟灑…………對了,察看一下《詩修大法》不就可知了嗎?”
于是徐子京又復察看《詩修大法》,果然當中便有一條曰,感詩悟詩可療救體傷,活躍氣血。
“妙哉!那我就再來感悟幾首,想像其畫境,仔細感受一下?!?p> 有了首次的經驗,他輕車熟路,從腦海中找到了幾首熟誦的古詩,有李元白的《早發(fā)白帝城》,杜太甫的《春夜喜雨》,王新維的《山居秋暝》。這些都是寫景名篇,徐子京將它們想像成仙境一般。
“感悟了那么多首詩,詩腑即使還沒發(fā)光,也該有些反應吧!”徐子京充滿期待地看了看詩腑,卻仍是沉沉的漆黑。
“哎!”忽然徐子京像是想到了什么問題,“《詩修大法》說對敵時將敵人引入畫境中,然后呢?如何與敵人交戰(zhàn)呢?憑的是什么?…………我竟一時忽略這個關鍵問題,得查查《詩修大法》?!?p> 于是徐子京又察看《詩修大法》,原來,將對手引入自己以詩想成的畫境后,是憑借情感和意境與之戰(zhàn)斗的。
情感與意境竟能成為武器,與人戰(zhàn)斗?這并非聳人聽聞,這要看情感與意境到了各種境地,比方說杜太甫的詩,悲情漫漫,沉痛欲絕,情感是“悲”。若與人交戰(zhàn)時想像其詩,將敵人引入畫境,然后將悲情升騰出來,圍繞敵人,恐怕敵人會被悲情折磨成一具白骨,那種深切之悲,怕是修成大倫氣勢的高手都抵抗不住。
此時,徐子京完全明白詩修是怎么回事了,剩下的便是以超人的勤奮去修煉。
此夜,徐子京精神不輟,也沒吃晚飯,卻不覺饑餓,氣血的澎湃流轉仿佛能提供巨大能量,使他不疲不饑。
直至翌日破曉,徐子京才停止感詩悟詩,此一晚上他想像了十幾首詩歌。天道酬勤,他的詩腑終于有了變化,詩腑主星發(fā)出了一絲亮光,由于亮光太弱,看不清是何種類型的光。詩腑盤無變化。
雖則是一點小小的成績,但徐子京大感欣慰。
徐子京盤腿坐在床上,有些疲憊感,心里亂亂的,想:只要肉盾之刑一天尚未廢除,我就還要受罪,今天恐怕又會被他們揪去亂打了?!贿^還好,感詩悟詩可以活絡氣血,就算我的骨頭斷了也能痊愈,好在是我有這《詩修大法》?!?,我必須要自強,必須要勤苦修煉,到時候尉遲永那些紈绔子弟我都要一一打?。 ?p> 隨后,有人來敲門了,是兩個身高肉壯的大和尚,將徐子京直接提到練武場,尉遲永他們已在佇立等候。徐子京看到,尉遲永的眼中充滿仇恨,似乎想置徐子京于死地。想必他回去以后是被永真大師教育了一番?!鞍?,永真大師慈善為懷,怎會收下尉遲永此等心性的弟子?若是我,我定會承繼永真大師的衣缽,勤苦修煉,又永葆慈悲!…………”
徐子京心中悠悠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