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靜悄悄的。
喬東陽沒有回答。
沙漠里的冷風,呼啦啦地吹向胡楊,蕩起池月的長發(fā)。她抬手摁了好幾次,終是妥協(xié)給大自然,仍由它散亂地紛飛,一如她此時心情——
躁動的。
不安的。
池月認為喬東陽不是一個沒事打電話閑扯的人。
他要說的話,一定會與王雪芽的事件有關。
只是她不敢肯定,喬東陽的決定是走,是留。
而且,她嘴上說得橫,心里并沒有底——對方代表的是資本,而她什么都不是。
節(jié)目組會不會開這個先例?
這位喬先生又為什么用挑釁的語氣,對他講這種曖昧不清的話?
“池月?!?p> 喬東陽喚她全名。
正如她剛才脫口那么叫她。
池月抿了抿唇,“你說。我聽著的?!?p> “你那里風很大?”喬東陽突然低笑:“聲音怎么嗡嗡的?”
“——”
話題出乎意料,池月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側過頭,看胡楊瘋狂扭動的身體,看營地里不時走動瞄她的人群,輕輕嗯一聲。
“你不是這么無聊的人吧?突然關心起天氣來了?”
“因為我明天要過來?!眴號|陽說得很自然,就像在與秘書交代行程一樣。說完,他又老神在在地冷哼一聲,不無傲嬌地嘆笑:“就為了你們那點屁事,浪費我的寶貴時間。剛回來,又要跑一趟吉丘。我很忙的,知道不?池小姐?”
池月抬抬眉。
“喬先生,我也很忙。所以,你到底想說什么屁話?”
“……”
喬東陽沒吱聲。
池月腦子里想象著他被嗆成傻逼的樣子,唇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其實你如果不方便,完全可以遠程指揮,并沒有人非得讓人跑一趟。當然,你也可以現(xiàn)在就告訴我處理結果——”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喬東陽淡淡的,“我很期待,你準備給我的難堪。你出招,我接著?!?p> “明白了?!背卦略谝魂嚩虝旱男膩y后,輕聲一笑,“就是說,你們堅持要淘汰掉王小姐,是這個意思?”
喬東陽遲疑一秒:“節(jié)目組是有規(guī)章制度的。就算是我本人,也不能擅自更改——”
屁話!
連賽制你都想改就改。
何況是制度?
池月半個字都不信他。
她一動不動地盯著那一株快被折腰的胡楊,“好?!薄?p> 掛斷。
毫不猶豫。
沒有多余的一個字。
究竟“好”什么?
她怎么想,現(xiàn)在什么態(tài)度?
池月沒有傳遞給喬東陽半點情緒。
他一無所知。
在帳篷里等了好半天的王雪芽,也一無所知。
看到池月進來,王雪芽飛快地迎上去,“接個電話怎么這么久?凍壞了吧?快來,暖暖手?!?p> 昨天池月在鎮(zhèn)上給她買了一個暖手袋,就是怕她受傷的手怕冷。
王雪芽把暖手袋分享給她,池月卻沒有接受。
“我不冷?!背卦挛⑿Γ跹┭恳黄鹱聛?,面對面地互視著,好半晌,她決定將喬東陽的電話來意據(jù)實相告,“小烏鴉,如果最后的結果,還是會被淘汰,你心里會不會很難過?”
王雪芽心里一酸。
付出越多,沉沒成本越高,就越在乎。
《星空行者》這個節(jié)目,是王雪芽人生中難得用心的一件事。
她當然會難過。
但,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池月,搖頭輕樂,“不會。我來參加,就有心理準備?!?p> “好!”池月握緊她的手,目光微冷,“咱們做好最壞的打算。既然節(jié)目組不肯給一個公道,那我們只能靠自己了?!?p> “靠自己?”
王雪芽訝然。
這兩天節(jié)目組已經開始下一階段的訓練,雖然沒有給王雪芽最終的處理意見,但仍然按照普通選手的標準在對她進行安排,只是由于她受傷,訓練強度沒有那么大。而池月始終讓她配合,節(jié)目組要求怎么做,就怎么做。
“月光光?!蓖跹┭坎唤獾囟⒅卦拢澳闶窍胱鍪裁??”
池月淡淡反問:“來到沙漠訓練后,教官告訴你最多的話是哪一句?”
王雪芽:“?”
她腦子懵,池月卻很清醒。
“自救。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輕易放棄自己?!?p> “可是——”不放棄,又能怎樣?
雖然她真的很冤枉,被陷害……
但是,節(jié)目組要淘汰她,還能左右人家的決定嗎?
“看我的。”池月說得平平淡淡,回頭拿過帽子扣在腦袋上,轉身就走。
“月光光?”王雪芽追出去,“天都黑了,你上哪兒去?”
“等我!”池月的聲音飄散在風里。
……
池月是半夜回來的。
營地一片安靜,但王雪芽還沒有睡。
她焦灼地等待著,聽到池月的腳步響起,總算安心。
“嚇死我了。月光光,你干什么去了?”
池月搓了搓快要凍僵的手,把電腦抱過來,坐在地上,“你快睡!明天早上起來再說。你是傷員,不好好休息,是不想?yún)⒓颖荣惲耍俊?p> 王雪芽:“?”
她滿肚子的疑惑,卻拗不過池月。
池月是個極有主意的人,能量正,點子正,她決定的事情,一定要做。
萬般無奈,王雪芽只能一個人睡去。
然而,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
次日起來,竟然是一番天翻地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