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康叔心里還是有點忐忑,張混蛋躲在這個小密室里,沒人知道他在這兒,只要他從密室里出來,就要以‘失憶’的狀態(tài)面對好人國里的一切,萬一露出破綻,多半就是掉腦袋。
張守城端著油燈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右手邊墻壁里有個存放火折子的凹槽,就把油燈吹滅,放在里面。
從密室里出來,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個臥室,密室門就設(shè)在床與左側(cè)墻壁之間。
這樣看來,復古之外,還有幾分詭秘的感覺。
“張老板,你身體不適,這兩天暫且在康某這里調(diào)養(yǎng),一會兒,我就讓匯賢居的伙計送飯菜過來?!币怀鰜恚凳寰瓦M入了另一種狀態(tài)。
張守城肯定是不適應(yīng)的,愣了愣神,才答道:“好,好的?!?p> 康叔本來是要往外走的,突然又急轉(zhuǎn)回來,壓低了聲音說:“安子就在門外,你還記得他嗎?不記得的話,就想辦法把他支開,等過一陣,再把他叫回來。”
“安子……?”張守城突然明白之前康叔出去一會兒為什么突然又閃身進來了,原來外面有人。
“他是你的跟包?!笨凳逑胩鎻埵爻侵ч_安子的,可他作為長樂園的老板,不能管的太多了。
“……哦,好,我想辦法把他支開?!睆埵爻且膊幻靼住巧兑馑?,但支開人的事兒,相對簡單。
“那我叫他進來?”康叔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張守城輕微地點點頭。
康叔往外走,張守城站在這兒已經(jīng)顯露出‘病態(tài)’,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康叔走到門口,叫了一聲:“安子,你進去吧?!?p> “是嘞,我先替我們家老板謝謝康老板。”安子這人會賣乖,論關(guān)系,康叔跟張守城可親近多了,哪兒輪得到他致謝。
這邊張守城等著,那邊案子進來。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安子就露出了關(guān)切的神色,顯然是沒看出什么破綻。
張守城繼續(xù)裝他的病態(tài),攥著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一聲,沉沉地說道:“安子,最近我要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你也去忙點家里的事兒吧,等我好了,再叫你過來?!?p> “張老板,我家里沒事兒,要是您覺得合適的話,我想在您身邊伺候著?”安子在張守城面前,還算誠懇。
“不用了,我想清靜幾天。”張守城不想多說了。
“那您保重,有事就派人去找我,您多保重。”安子又退出去了。
安子還沒走遠。
張守城就捂著嘴偷笑起來了,一個是,他剛剛體驗了一把明星與助理對話的感覺,另一個,安子這哥們長的也太有喜感了,眉毛不正鼻子歪、眼神不對臉頰偏,尤其從嘴里沖出來的那幾顆‘自由之牙’,讓誰看都能笑出聲來。
人的氣質(zhì)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要是這種五官長在別人的臉上,那肯定是丑的沒邊兒了,而安子站在你面前,只會讓你覺得親切、滑稽,跟丑沾不上邊。
安子走了沒一會兒,康叔又進來了。
康叔一看張守城這情況,就知道他是誰都不認識、什么事也理不清了,趕緊補了幾句:“這是我的宅院,前邊就是長樂園,院子里有兩個長工老許、小丁,還有一個廚娘吳媽,這兩天你要是住在我這兒,跟你搭戲的常爺月姑娘他們肯定會過來看看,還有咱們長樂園另一個臺柱子陶夭夭,藝名‘桃花仙’,到時候,你要謹慎應(yīng)對。”
“是。”張守城馬上正經(jīng)起來了。
“我先拿幾個臺本過來給你看看?!笨凳逡渤鋈チ?。
臺本?
張守城一聽這個就更緊張了,臺本上就是唱戲的戲詞兒唄,他一個看電影電視劇聽MP3長大的孩子大學學的還是通信工程,跟這些東西離的可有點遠。
是唱京劇嗎,還是?
張守城想都不敢往下想了,要是演個話劇情景劇還好說,直接上臺唱戲,不被人揪出來才怪。
那就趕緊學,康叔現(xiàn)在也不太了解情況,張守城可明白,會不會唱戲直接就是性命攸關(guān),就算學不會,也得裝出幾分樣子來。
沒想到,康叔很快就回來了,手里沒有臺本,神色里有幾分糾結(jié):“麻煩來了,孔家千金孔煊找來了,她還帶了藝人坊司的官員過來,我想擋也擋不住了,一會兒,你可要小心點。”
“……孔煊是誰?”見康叔都這么緊張,張守城得趕緊問清楚來人是誰。
“她是你的戲迷!她父親是戶部的官員!你……”康叔有點急了,他也是沒想到,孔煊能追到這兒來了。
正在這時候,門外有個聲音在喊:“康老板,門外有孔家小姐和李大人來訪?!?p> “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迎接?!笨凳宓哪X子轉(zhuǎn)的極快,不能給張守城多做介紹了,直說下面的安排:“你就在這里躺著,一會兒我把你請到客廳去,你跟他們說兩句,就借故脫身?!?p> “好……”張守城的話音沒落,康叔已經(jīng)出去迎接了。
聽康叔話里的意思,這位孔煊小姐,就是一個有背景的‘瘋狂粉絲’唄?
在古代也有這種事???
這就是張守城沒見識了,殊不知,繞梁三日的韓娥、上街被扔水果的潘安、脖子以下刺上白居易詩詞的葛清、走到哪兒火到哪兒的柳永、還有引來街坊四鄰圍堵的衛(wèi)玠,古代追星的多了去了,瘋狂的也不在少數(shù)。
也是在這個時候,張守城又想起一個‘小鮮肉’的詞兒來,自己在那邊才二十三,到這邊恐怕是一樣的,如此年紀,也沒多少功底,就能引來這種瘋狂粉絲,大概就是這個好人國里的小鮮肉了。
只是張守城沒想到,他這個‘古代明星’當?shù)氖侨绱司o張。
耳聽著,外面有人來了。
不過,外面的人沒有直接到臥室這邊來,而是朝別的地方去了。
不一刻,康叔過來,領(lǐng)著張守城出門,張守城才看明白了,他所在的是西廂房的臥室,外面是假山池塘抄手游廊,走一段,才到了宅院的正堂,客廳。
客廳門口,那位被孔煊小姐找來的李大人,只是跟張守城客道了一句,就笑瞇瞇的放行了。
張守城這次要應(yīng)對的正主兒,是站在客廳里的那位千金小姐。
康叔也很知趣,把人送到了,就自覺地退出了客廳,到外面與李大人寒暄,倆人也沒走遠,不敢走遠。康叔要防著張守城做出什么意外舉動,李大人也害怕他這次帶人過來出點事故。兩個人心照不宣。
客廳里,張守城和孔煊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都開始發(fā)呆。
張守城呆的是,這位古代千金的顏值中上、氣質(zhì)超群,真的比較符合他對古代女子的幻想,但此刻見面的情況卻有些奇怪,她怎么一上來就愁腸百轉(zhuǎn)、百轉(zhuǎn)千回的?
孔煊呆的是,要不是這次張公子意外倒在舞臺上,她也沒有理由來與張公子相見,魂牽夢縈了大半年的人,此刻正與自己面對面,她有一腔柔情想要傾訴,可又怕唐突了張公子,抹殺了自己的矜持,情急之下,眼眶里竟然有兩行熱淚出來。
“孔小姐,多謝你的關(guān)心,在下已經(jīng)無礙……了?!睆埵爻窍氚谆顜拙湮难晕模砂谆畈怀鰜?,在他那個世界,沒怎么用過啊。
“張公子……”聽了這一句,孔煊差點哭出來了,強忍了幾次,才忍住了:“張公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了?!睆埵爻呛懿涣晳T跟一個陌生人這么親近的感覺,就算志趣相投,也得慢慢來。
“如果你身體有恙,我可以請醫(yī)師堂的御醫(yī)過來?!笨嘴诱f話的時候低眉順眼,但神色里,差一點就撲過去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經(jīng)……痊愈了?!睆埵爻沁€與她面對面站著,連請人家坐下都忘了。
孔煊突然抬起頭來,眼神里簡直是情深似海:“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輕薄了?其實,我是真懂你演的戲,更懂你戲里的情懷。”
“哦,我……我相信,你是懂的?!睆埵爻侵荒茈S著她往下說。
“真的嗎?”孔煊突然又激動了,上前兩步。
“真的?!睆埵爻腔卮鹫f。
孔煊更加激動了,卻忽而又羞澀起來,因為她臆想中的主題,已經(jīng)轉(zhuǎn)到另一件事上了:“那你,你……”
這不就是在等著自己表白么。
張守城剛過來,還沒摸清楚情況呢,可不敢胡亂來表白這檔子事,趕緊把話題岔開:“孔小姐,你不用為我擔心了,我正在準備新戲,要是想看,等開戲的時候,你再過來。”
“我一定來!”孔煊表示說,但剛才那個事,還沒過去:“你……你對我?”
“抱歉,我突然覺得有些昏沉,可能是急火攻心的癥狀又上來了,孔小姐請回吧,有話咱們以后再說?!睆埵爻钦媸穷^大,雖然剛見面,他還是比較喜歡這位千金孔煊的,要是在大學里,肯定得留下聯(lián)系方式,繼續(xù)發(fā)展。
“那你快去,去休息吧。”孔煊本來就比較擔心,這會兒再激動也不能阻攔。
張守城從客廳里出來,去西廂房了。
康叔負責送客,過了一會兒,又到了張守城的房間。
“她這樣,是不是會惹麻煩?”張守城理解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是足不出戶的那種,出門露個胳膊,誰看見可能就得嫁給誰了。
其實,也沒那么麻煩,康叔給張守城介紹說:“四十年前,好人國也進入了‘考成時代’,麻煩的是,孔煊的父親是三品大員,他們那些人,是不認同考成時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