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沒在屋里,在花園里練功呢。
張守城跟著尤家三爺?shù)搅嘶▓@里,遠遠地看到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正穿著單衣在那兒閃轉(zhuǎn)騰挪的練武,動作雖然遲緩了許多,但招式之間依然孔武有力。
這都是一個年近八十的老人了,在春寒料峭時節(jié),穿著單衣,練武練的這么起勁兒,看來,真是有些功力。
走的近了,張守城更覺得一股橫掃千軍如卷席的氣勢逼面而來,更是佩服不已。
尤家三爺在別人那兒挺隨意,見了他爹,還是老老實實的。
張守城也站在一旁等著。
尤長魯打完一套拳,收了勢,才朝著兩個人走過來了。
“爹,這是我新結(jié)交的朋友,張守城,他今天特意過來看望您。”尤家三爺介紹道。
“晚生張守城,見過老爺子?!睆埵爻且补ЧЬ淳吹匕菀?。
“你是做什么的?”尤長魯可能有些奇怪,自家這個三兒子,什么時候結(jié)交了一個如此俊俏的文人,搞什么東西?
“回老爺子的話,晚生是太平劇社演新戲的演員?!睆埵爻且膊恢览蠣斪涌粗膬翰粚α?,回答的很小心。
“哦……”尤長魯又特別看了張守城一眼,才吩咐道:“東西我收下了,三兒,好好招呼著?!?p> “是……”尤家三爺要領(lǐng)著張守城出去。
“晚生告退?!睆埵爻且餐低荡蛄苛死蠣斪右谎?,方才見他練功,一招一式都帶著凌然霸氣,這會兒看他一眼,才看出來,老爺子并不像傳言或者情報里的那般粗人,只是,表面上比較豪放而已。
從花園里出來,張守城就一直在揣測,自己親眼見到的這位老爺子跟他聽到的前任國主到底有多大區(qū)別,短時間內(nèi),肯定分別不出來,但差距肯定是有的。
單憑老爺子如此年紀,有如此體魄,想必心境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那當初他老人家當國主的時候……
“你好像有點怕我爹啊?”尤家三爺也看出來一點兒。
“我能不怕嗎,老爺子當國主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孩子呢,沒想到,今天能親眼見到老爺子一面……”張守城打心底里對這位前任國主還是敬重有加的,作為一個普通百姓,見了國主也該這樣。
“嗨,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尤家三爺沒把前任國主什么的當回事,說的很平常。
張守城覺得三爺有點不像話了,怎么說,老爺子也曾是一國之主,他這個當兒子的,提起這事來怎么如此稀松平常?
“三弟?!眰z人正往三爺?shù)奶自耗沁呑?,路上碰見了尤家大爺,尤中康?p> “大哥,你沒上差去???這是我的朋友,張守城,今天特意來看看老爺子?!庇燃胰隣斢质呛芎唵蔚囊痪?。
“晚輩張守城,拜見尤大人?!睆埵爻且灿洸惶辶?,反正不是藝人坊司那邊,就是戶部那邊,給過他一個什么名譽官位,他以上下級之禮拜見兵部左侍郎,是沒錯的。
“免禮免禮?!庇戎锌殿D了一下,才問道:“你是哪個衙門里的人?”
“什么衙門里的人,他就是演新戲的,在戶部掛了個名,你們這還一出一出的?!庇燃胰隣敁屩f了一句。
“哦,對對,我說張守城這個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尤中康終于想起來了,看了張守城一眼,準備走了:“我還有點事,您請便?!?p> “是……”張守城也沒有過多的客氣。
“張守城,你沒事吧你,怎么見了我大哥也這么客氣?”尤家三爺又奇怪了,他一個演戲的,跟自家大哥瞎客氣什么,大哥還是在兵部任職,他至于嗎。
“三爺,您可真是無官一身輕,小弟我說不定什么時候還要跟官面上的人打交道,不客氣行嗎……”張守城回了一句。
“去你的吧,你一個臭唱戲的,還官面上的人?!”
“三爺,要不咱倆掉個個,你去試試!”
“走走走吧……”
張守城跟著三爺來到他家里,今天,三爺?shù)呐畠?,尤志燕也在?p> 本來,尤志燕是陪著她母親和弟弟在屋里說話的,聽到院里過人,特別跑出來看了一眼:“你就是張守城張老板啊?”
一句話就聽出來了,三爺這女兒,跟三爺是一個脾氣。
根本沒把張守城當明星。
“是……”張守城猜到了這個可能是尤志燕,但還是看了看三爺,等著他介紹一下。
“下次你去看戲,不用買票了,直接找張老板就行!”三爺很得意地對他閨女說,然后又沖張守城道:“這是我閨女,你記著點,下次你們那劇場,直接開門放人就行了!”
“行行……”張守城也打著哈哈說。
“那咱們就這么說定了啊,下次我要是去看戲,直接去找你!”一個照面之后,尤志燕也不把張守城當外人了,只是回到屋里以后,飄出來一句:“這唱戲的長的是挺俊的,怪不得那么多人專門跑去看他呢,我看他細皮嫩肉的,有點虛,別是得過什么病吧……”
張守城心說,幸虧自己當初沒有走尤志燕的套路,要不然,不知道有多艱難呢。
跟著三爺?shù)搅藙游飯@里,倆人又玩起來了。
今天,突然見到了尤中康,張守城也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尤家大爺?shù)臍鈩莶鸥袼依蠣斪?,中氣十足且含而不露,當然也更像官場上的人?p> 雖然一次見到了尤家兩代主事的人,但眼下是談不上什么眉目的,張守城也就是看看人罷了。
還不知道,尤家兩代家主是怎么看他的……
在尤家一上午,下午張守城就緊著趕回太平劇社了,到傍晚散了戲,齊老板過來問了問。
張守城只說了說今天見面的情況,別的,也沒什么好匯報的。
到底沒有跟三爺白交往一次,很快,張守城的家里也多了幾只動物和幾罐蛐蛐,其中,他養(yǎng)的那幾只兔子真是刷新了他的認知,原來以為兔子是多溫順多可愛的動物呢,誰知道這兔子的破壞力那么大,差點把他家的墻頭給扒歪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這話,真不是白來的。
張守城只好找了安子,讓安子找?guī)讉€人,給他修個兔子窩再修補修補墻頭。
安子辦這樣的事兒自然不再話下,只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老板,您這是干嗎呢,那邊跟周管家黏糊著,這邊又搭上了尤家三爺,圖什么啊?”
安子也沒多想,就是覺得張守城在做一些費力不討好的事兒,像之前他那么上趕著給周管家送銀子,現(xiàn)在又巴結(jié)著尤家三爺。
張老板要錢有錢、要名氣有名氣,雖然會遇到一些不講理的事,但也不至于把自己活的這么累。
真不至于。
聽安子問了這句話,張守城也意識到,自己該給安子一個解釋了:“你還記得孔家大小姐么?”
“記得啊……”安子不明白,這些事跟孔家大小姐又有什么關(guān)系,不是斷了很久了么。
“我跟孔家大小姐,是兩情相悅的,奈何這世上,沒有權(quán)力,我什么都不是?!睆埵爻浅脸恋卣f了一句。
安子這腦子多好使,自動補全了一個故事,同時,他也有些感慨,張老板在好京城里也算得上一號有錢人了,沒想到有錢人也有過不去的坎兒,果真,這世上誰都不容易。
從這以后,安子就不再懷疑張守城的事兒了,只是盡心盡力把老板交待下來的事兒辦好。
張守城當然希望安子這樣,但心里,還是覺得有點對不住安子的。
如果有機會,再說吧。
張守城又過了一段劇社、家里和三爺在一起的日子,時間雖不長,但跟三爺挺交心,因而,張守城也更加覺得,三爺真是一個會享受生活的人。
可尤家的事呢?
三爺真的就置之不理?。?p> 又一天夜里。張守城跟三爺坐在一起喝酒的時候。不是交杯換盞,就是邊喝邊聊,小酌了幾杯。
三爺突然說了一句:“這孔家人也挺黑的,當年扶我爹上位,原來是為他兒子準備的,要不是我爹……”
“什么?”張守城想繼續(xù)聽下去。
“沒什么,說了你也不懂,也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比隣旊y得惆悵了一回,說完這句話,自己也喝了一杯。
張守城也不敢追問,只是在心里分析著,三爺說扶他爹上位,那說的就是孔家第一代家主孔笙林了,為他兒子準備的,是孔笙林的兒子?那就是孔壬清的父親了?請報上說,他早就死了,難道死的也有蹊蹺?
這頓酒喝的時間不長,三爺早早的回家了。
張守城也急著趕到了太平劇社,找到了齊老板,把三爺?shù)脑捘贸鰜?,分析分析?p> 孔壬清父親的情況,情報里也不太清楚,不過,也沒必要搞的太清楚,重要的是現(xiàn)在的人。
齊老板也給張守城帶來了一個消息:“很快,孔煊就要調(diào)到好京城了?!?p> “這么快……”年前大選的時候孔家沒出手,剛過完年又把孔煊調(diào)到好京城,這一招兒,讓張守城覺得有點猝不及防。
“這是好事,孔煊到了,你離孔家的核心權(quán)力圈就近了?!?p> “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