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不是臨陣倒戈,之前抓他的時候,怎么沒想到這點?”
“你剛才…沒聽我說嗎?”
曹先索答道,“以前,我只是一直陪著你走,但是現(xiàn)在,你不在王府,我看清了黑翳玿,我不會再回去了?!?p> “呵,是嗎?”
何婉霄嗤笑著,隨即靠回身后石墻去。繼續(xù)坐成了一腳支起、搭手于上,另一腳平伸著的模樣,“那又說陪著我,可若我堅持要回王府呢,你要怎么辦?”
“那么…我會阻止你?!?p> 曹先索冷靜回答道,“我不會讓你像周藍、周青一樣,被那黑翳玿卸磨殺驢、棄若敝履?!?p> “那你如何阻止呢?”
何婉霄咧嘴嗤笑著,支在膝上的左手隨即抬起、托住了自己白嫩的腮幫,“我只需向那王伊寧隨便編個故事,就能走出牢房,恢復穴道。而你已經(jīng)交出上河劍,又已處于被點穴的狀態(tài),你…還能阻止我?”
“不會?!?p> 曹先索搖搖頭道,“我相信,只要我向呂大哥與韓大哥說明來意,說我會留下來幫助他們…對付黑翳玿,他們會同意解開我的穴道、歸還上河劍,然后不會讓你有機會在這時候傷害我的?!?p> “是嗎?”
何婉霄眼中閃過一絲鋒利的光,“那么到時候…我們就會在下一次王爺前來討伐時,帶著王府余下的高手們,優(yōu)先來對付你了。畢竟你也知道,不論是常人,還是你所謂的‘瘋子’,最厭惡的都是叛徒。如此,你可做好被圍攻…甚至是可能要因此喪命的準備了嗎?”
“我無所謂?!?p> 曹先索毫無一絲猶豫的搖搖頭答道,“這個‘下一次’不會很久,就在今晚。況且,若我的死能喚起你的清醒與良知,你能迷途知返的話,那我寧愿現(xiàn)在就死在你的劍下??上А斍暗哪?,已經(jīng)執(zhí)迷不悟了?!?p> “是嘛?!?p> 何婉霄嗤笑道,“那你可就得做好…今晚就死在我劍下的準備了喔,你…不怕嗎?”
“不怕?!?p> 曹先索搖搖頭,“死在你劍下,我死也無憾了?!?p> “呵,好?!?p> 只見容貌冷艷的何婉霄、仍無情的嗤笑了聲,“那你還有其它事嗎?沒了的話,就趕緊出去吧,然后叫那王伊寧進來,我現(xiàn)在就告訴他?!?p> “…好?!?p> 曹先索應罷,遂從地上站起了身來。
隨即,便只見他神情平靜的走上前,從婉霄的監(jiān)牢門前取下了火把,而后,站在牢門前,俯視著何婉霄、靜靜的看了她一陣。
然而,何婉霄則是盤起手、繼續(xù)只冷漠的直視著他。
隨后,仍無一絲猶豫,曹先索義無反顧地便轉過了身去,從牢獄的出口處走上石梯,接著,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地牢去…
……
不久后,地牢外的入口處。
由于這間小地牢是一座‘私牢’,故而出口是聯(lián)通至堡主苑內(nèi)。當曹先索打開機關,從一堵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會自行抬起的石墻后走出來時,呂千鈞、韓鎮(zhèn)鈺與王伊寧則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就你們仨?”
曹先索疑問道,“其他人呢?”
“得知今晚就要再會,我讓他們加緊修煉與做準備去了?!?p> 韓鎮(zhèn)鈺答道,“怎么,她不是只想找伊寧一人嗎?也不需要他們幾個小的過來吧?”
王伊寧疑惑:“找我?”
“韓大哥,你…聽到了?”
曹先索則是神情間略顯猶豫,隨即轉過頭,“那呂大哥,還有小王,你們…”
“放心,只有我與小韓聽到。”
呂千鈞盤著手應道,“再說,讓伊寧聽到也無所謂,反正待會他下去了,小何也要與他說的。就算小何不說,我也會說的?!?p> “什…什么?”
王伊寧則是聽得有些迷糊,“你們在說什么?”
“…嗯,明白?!?p> 曹先索沉默一陣后、點頭以應,隨即轉看向王伊寧道,“沒什么,小王,是我。我之前來,說是既有公事、也有私事,公事是為黑翳玿傳話,而私事…便是我決定不再為他效力了。我要助你們…對抗黑翳玿!”
“什么?!”
王伊寧聽到,驚訝剎那、卻是瞬間退后,警惕的抬起了手中長槊來、直勾勾地盯向了曹先索去——
前夜才拼命力戰(zhàn)的死敵,轉眼便成為同伴,這誰能輕信呢?
“放心,伊寧,可以相信他?!?p> 呂千鈞看向王伊寧道,“他所說皆是實話,今晚他會成為我們對付黑翳玿、難得的助力。剛才何婉霄說要找你,正是打算告訴你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換取她的自由,你不必如此緊張…”
“是嗎…”
見到呂前輩都為他力保,王伊寧也只得暫時相信曹先索,遂放下了槊來。
“不過在我們下去前,還需做一件事?!?p> 呂千鈞繼續(xù)道,“伊寧,勞煩你動用你們蛇人族的武功,從小曹身上,替他解一只蠱?!?p> “?。俊?p> 王伊寧聽到、又陷入了疑惑。
不僅疑惑曹前輩身上為何會中什么蠱,還疑惑呂前輩為何能知道自己的‘蛇人族武功’可以解毒…
“是這樣…”
曹先索主動解答道,“黑翳玿為防止投靠他或被他招募之人背叛,會給每一位進入王府的高手體內(nèi),種下一只他親自養(yǎng)的毒蠱。每到有人心生叛意時,他便會驅發(fā)毒蠱,讓那人慘死當場,周藍便是因此喪命?!?p> “我體內(nèi)這只,已經(jīng)養(yǎng)了二十年了…”
曹先索長嘆一聲道,“若不是想起呂大哥、韓大哥這里還有你在,我也不敢投靠過來的?!?p> “原來如此,可是…曹前輩。”
王伊寧答罷,遂拉起袖管、伸出了右臂來,在響起一陣喀喀聲后,浮出青鱗,變化作了他‘蛇手’的模樣,“這招或許有用,可是…我還并不熟練,之前替焦宮主解毒時,還吸走了他幾成功力,害得他敗于琿王爺之手…”
“無妨。”
曹先索一邊說著、一邊已寬衣解帶,脫開自己上身的道袍,露出了自己那渾身雖年過五旬、卻依然健壯排列的肌肉,并指著自己的腹膛、對王伊寧說道,“只要你會就行,失去幾成功力,總比還沒見到黑翳玿…就先被他驅蠱而殺的好?!?p> 這個位置,正是前夜周青被殺時,黑翳玿大手捅穿過去的位置…
“…好吧?!?p> 王伊寧心中想著,不論如何、自己反正也虧不著,于是便應了下來。隨后便閉上眼,開始在五指間運起‘吞象式’的功法來…
“喝!”
隨后,便五指撲出,噗嗤的一聲,刺進了曹前輩腹膛的位置。
接著,他的指尖與蛇血、果然能清晰的感知到,在曹前輩體內(nèi)有一只靠吸血為生的、毒性猛烈的小虱蠱!
這種程度,超過了王伊寧此前遇過、以及在五毒堂里經(jīng)歷過的所有的猛毒,甚至已堪有了接近李蒼榮般的水準!
如此,他唯有全力施為,才能開始將其汲取而出…
而與此同時,不可避免的,曹先索體內(nèi)渾厚的水象內(nèi)力,也在如泉涌激蕩一般、緩緩流入進王伊寧的體內(nèi)…
……
嗤!——
又過約一刻鐘后,王伊寧才終于抽出手來。
此時的曹先索,已是連喘粗氣、滿頭大汗,這個王伊寧在剛才短短的片刻間,已汲取走了他體內(nèi)…約三四成的內(nèi)力!
雖是如此,但可喜的是,黑翳玿二十年前種的虱蠱…已被成功取走!
“成功了!”
呂千鈞攙扶住幾乎站不穩(wěn)的小曹,但卻也從外邊、一眼看出了他體內(nèi)蠱毒已清,一旁的韓鎮(zhèn)鈺也露出了笑容。
“呃…啊…”
只是與此同時,另一旁的王伊寧卻尚且面露難色。
適才,這只虱蠱在察覺到正有外力在將它強行轉移時,便已開始發(fā)狂,但在霸道的‘吞象式’的功力下,卻是螻蟻之力、無可與人爭。在被分解成許多段,又從指端進入了王伊寧體內(nèi)后,更是被王伊寧那毒性更猛烈的‘蛇血’所侵,就如凡人掉入浪濤洶涌的大河乃至深海一般,頃刻便喪失了性命…最后,與王伊寧體內(nèi)的毒功融為了一體。
“…好了?!?p> 很快,王伊寧也恢復了狀態(tài),解除了蛇手,將袖管拉了回來。
“嗯?!?p> 呂千鈞看到王伊寧、點頭應罷,便轉看向韓鎮(zhèn)鈺道,“小韓,接下來你就帶小曹去休息吧,我與伊寧下去即可?!?p> 韓鎮(zhèn)鈺點頭:“嗯。”
隨即,便見呂千鈞攙扶著曹先索、將之交托到了韓鎮(zhèn)鈺處,由小韓替那扶住。并順便從腰間取下上河劍,遞還給了小曹,讓他拿好自己的劍。
“先休息吧。”
呂千鈞看著曹先索說道,“待會忙完小何這邊的事后,我們會去找你。”
“…嗯?!?p> 曹先索點頭應過后,便在韓大哥的攙扶下、轉過了身,隨后,與韓大哥一道,二人一同邁著緩慢的步子,向韓鎮(zhèn)鈺的住所移步而去。
看著二人走開,呂千鈞轉頭看向王伊寧。
“走吧?!?p> “是?!?p> 隨即,此二人也轉過身,按動開關后,石墻再度在轟轟聲中自行抬起、露出了這間地下私牢的入口,而后,二人走入其中,石墻又自行關下…
……
未過多久,地牢內(nèi)的出口處,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何婉霄立時轉頭看去,她似乎已等候良久了。
片刻,便見又是兩人走了下來,此二人皆手舉火把,一人腰間掛劍,一人身后背槊,走下來到了牢內(nèi):
正是呂千鈞與王伊寧!
“師父!”
何婉霄冷臉叫道,“我只說讓這小子下來,可沒請你下來呢,你怎么又回來了呢?”
“我當然得下來了?!?p> 呂千鈞走到牢門處便停了下來,將火把插在了一旁的凹槽中,“為防止你在小王面前編個故事、蒙混過關,我可得站在這,聽你把真相一一說出來。你若敢說半句假話,我可是不會放你出來的?!?p> “呵,那師父你可就多慮了!”
何婉霄搖頭嗤笑道,“不過是焦燁的那些破事,我有什么不敢說的!王伊寧,你有話就快問吧,我還等著回王府去、趕緊準備助王爺出戰(zhàn)呢!”
而與此同時,一直走往前來的王伊寧卻是注意到了什么:
“誒?”
王伊寧舉著火把、蹲伏下身,從一側墻角的地上拾起了南麟劍來,“何前輩,您怎么把劍扔出來了?”邊說著邊走到了何前輩的監(jiān)牢前,將火把插在牢門旁的凹槽內(nèi)后,伸手將劍遞還給里邊的何前輩去。
何婉霄起身接過南麟劍,再坐回去后,神情不屑的冷嗤了聲答道:“剛才小曹惹得我發(fā)脾氣了,我砸他扔出去的。”
“哈,哈哈…”
王伊寧笑應罷,便隔在牢門外、取下背上的槊,而后盤膝坐正了下來,借著火光、微笑看著鐵柵后的何前輩,開口問道:“看到這把南麟劍,真是令我想起許多回憶,還有很多未解之謎呀…”
“焦燁打造的!這你早知道了?!?p> 何婉霄不耐煩地答道,“南麟劍共有兩把,他手上一把,我手上一把,去年出事時險些被黑翳琿奪走,現(xiàn)在應該回到他手上了。怎樣,還有什么疑問?”
“何前輩,莫急…”
王伊寧繼續(xù)笑道,“當然,說到焦宮主呢,我的疑問就更多了,還請等我細細道來…”
“曾經(jīng),阿浩與我說過,在他們經(jīng)歷海難、漂流到火龍島時,焦宮主直接綁架了安姐姐與水手大叔們,而后,居然以此向阿浩要挾,要呂前輩的青蓮劍、還有呂大哥的人頭?!?p> “自那以后我知道,焦宮主與呂前輩間,一定有些舊日恩怨?!?p> “在火龍宮血案結束后,我們探望焦宮主時,試圖從他處問知,但就在提到此事時,他卻是下意識地瞥向了自己的斷臂,而后拒絕向我們回答。這更讓我們確信,他們之間的仇怨,還與他的斷臂有關?!?p> 王伊寧說著還回頭看向呂千鈞,呂千鈞則只是搖搖頭、嗤笑了聲而已。
接著,他便又轉看向了何婉霄去,繼續(xù)說道:
“而他在斷臂前,又鑄造出兩把南麟劍,其中一把在您手上,我又想,可能您也會知道些,所以…”
“不必廢話連篇了,我直接都告訴你吧!”
何婉霄嗤笑著高聲道,“以前我們結伴行走江湖,他打造出一把寶劍送我,卻是另有所圖,想追求我,與我相伴終生。但我還想繼續(xù)闖蕩,便回絕了他的屢次騷擾。最后,他便自稱什么‘癡心錯付’,造出了第二把南麟劍,然后一怒之下,用自己打造的劍,剁掉了自己的左手!”
“什么?!——”
王伊寧聽到、登時驚得兩眼瞪圓,一時間難以置信…焦宮主斷掉的左臂,居然是自己剁下來的?!
無法相信這個夸張真相的他,頓時轉頭看向呂前輩去。
然而,此時的呂千鈞,卻是神情平靜,望著直視著他的王伊寧、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