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罰跪

　　青墨住的淑蘭院，邊上連著大片園子，園子里有亭臺樓閣，假山池塘，長長的曲廊一直通到南正堂的灶房。

　　夕陽的余暉映照著芳香園中的大片池塘，水面上飄著幾朵粉紅蓮，荷塘里的魚兒歡快的追逐嬉鬧，仔細看那池塘深處還有去年的殘荷，時不時的被魚兒一陣啄食，水面上蕩開了層層漣漪。

　　南正堂內，蕭淮與陳氏二人對坐著用午膳，陳氏被她那寶貝兒子氣的沒胃口坐在位置上，見伯爵大人自個吃的倒是津津有味更加生氣了，擱了碗筷一起身就回了自己房中。剩下伯爵大人一人獨自品鑒，他那張千日一樣肅穆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從始至終的將桌上三盤六菜吃了個大概，然后再喝了口茶水清涑后才起身。

　　這幾年府中大小事宜都是二夫人操辦著，他只管忙于外面的商鋪生意，一年到頭回來的天數也是屈指可數，今天才從吉安鎮(zhèn)茶莊回的京都，兩地距離尚有個百公里路，剛進家門就聽到了二夫人的哭訴，這次不是大小姐的事而是小少爺，伯爵大人那顆奔波勞頓的心又沉重了幾分。

　　當初放著官職不要，偏偏想自己做生意，也不知道他為的是什么？

　　蕭淮走到陳氏的房門口時轉了幾個圈圈，最后還是決定進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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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安祠內，姐弟兩跪在蕭家祖宗十八代的牌位面前大眼瞪小眼，蕭敬昱捂著半邊紅腫的臉氣眼睛里冒火氣，青墨翻著白眼雙腳盤坐雙手在背后合十。

　　“書架上那么多書你不拿非拿這本?！?p>　　二夫人下手真狠，青墨瞅著蕭敬昱那張圓鼓鼓的臉蛋如今看起來比猴子屁股還紅，怕傷了他這幼小的心靈只好憋住笑，在肚子里笑了個夠，然后露出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心想著我要拿的不是這本，今日跪祠堂的恐怕就只我一人了。

　　蕭敬昱眼淚早就哭干了，現在這個小表情是欲哭無淚，誰見誰憐。他巴巴的看著蕭青墨，覺得今日的她就是與往常不太一樣，至于哪里不一樣也說不上來。

　　“一定是受什么刺激了？適合女兒家打發(fā)的事情多了去，繡花縫線下廚做飯什么你不好學，怎么就想到要學功夫呢？”

　　“你才受刺激了，我不能為了強身健體？”

　　“強身健體有很多方法?！?p>　　“我就偏要學武功怎么著？”

　　“不正常?！?p>　　“你正常？”

　　“比你正常點，至少我還不會蠢到跟人家殉情的地步?！?p>　　“感情的世界你不懂?！?p>　　“在我看來那就是腦子壞了。”

　　“你腦子才壞了，滿腦污穢。”

　　“你敢說我！”

　　“長姐教訓小弟，天經地義?！?p>　　“你也配當我姐？”

　　“本事大你當我姐。”

　　“……”

　　蕭敬昱困惑，什么時候蕭青墨變得這么無賴了，她一向不是很淑女很靦腆很膽小很……的嗎？

　　姐弟倆一邊跪著一邊拌嘴，從下午跪到了天黑，漫天星辰從祠堂的天窗里灑落下無數光輝，但僅僅只照亮了巴掌大的地面，因為天窗實在太小，周圍太黑，那點光束就顯得很明亮。

　　兩人吵累了，蕭敬昱跪著跪著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等他感到肚子饑餓咕嚕作響的時候自然的睜開了眼睛，擦了擦嘴角快要流到下巴的口水。

　　青墨覺得有意思的是居然有人跪著都能睡著的，不愧是伯爵府的小少爺。

　　她從桌邊找到了火折子將角落一盞油燈擦亮，整個屋子明亮起來，將那片月光隱沒在了油燈的光照里。

　　夜晚的祠堂讓人感覺陰森可怖，腦海里總有一些雜念滋生，看著四壁掛著的先人們的畫像，抬眸便是擺放了上百張的牌位，想到那些久遠的年代里留下的這些先人的靈魂，脊梁骨一陣陣發(fā)涼。

　　油燈跳動的一起一落，突然腳邊發(fā)出一聲‘吱吱’的響聲，嚇得她驚跳起來，一顆心懸了又懸，差點就蹦出了喉嚨口。有個東西飛速穿過她腳邊的裙裾跑到對面地上停下，豎起一雙黑油油的眼睛看著她兩人，原來是只彪肥大灰鼠。

　　該死的耗子！……

　　半夜三更嚇死人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這些先輩們是會保佑子孫后代的，但該死的老鼠能不能不要出來嚇人？

　　沒想到蕭敬昱這孩子見這一幕，突然高興起來，沖著她笑道：“哈哈哈……膽小鬼……”

　　那該死的老鼠更加肆無忌憚的亂跑，有一只還從她的腿邊跑過，嚇得她就大叫‘救命’，這把蕭敬昱樂的合不攏嘴。

　　“吱吱！”

　　蕭敬昱從衣袖里拿出一把彈弓，逮住機會將那兩只養(yǎng)的飆肥大耗子弄死在地上，然后拎起它們的尾巴在青墨的眼前晃了幾下，把她嚇的大叫。

　　青墨臉色鐵青，惱火道：“蕭敬昱，你再這樣我就走了，留你一個人在這慢慢陪老鼠。”

　　一聽這話，那孩子總算安靜下來，努努嘴不再胡鬧，拉住她胳膊說道：“別，我不嚇唬你就是?！?p>　　青墨撇著嘴跪回原位，但心仍有余悸，不知那二夫人懲罰方式這般與眾不同，別的地方不選非選這種陰沉沉的鬼地方。

　　“看我把它們打崩！”

　　漫漫長夜，這孩子拿著個彈弓到處打老鼠，后來這孩子竟然將此當成是打發(fā)無聊的樂趣了。

　　為了有所感激，青墨將口袋里裝的一顆糖果給了他。

　　“我娘不讓我吃糖，會蛀牙的?！?p>　　“你娘只讓你放屁了?！?p>　　“怎么說話的？”

　　“哈哈……要不要隨你？”

　　“只聽說吃糖會長胖，沒聽說吃糖會蛀牙。”

　　“真的嗎？”蕭敬昱寧可相信這是真的，他笑嘻嘻接過并塞進了嘴里。

　　“無知就是無知?！?p>　　“搞得你好像知道很多似的?！?p>　　“博古通今。”

　　“夸張。”

　　“信不信隨你咯。”

　　“……”

　　大半夜，姐弟二人在祠堂里聊天，從天上聊到地上，從遠古說到了當下，很多發(fā)明和創(chuàng)作讓蕭敬昱興奮得不想停下，這也成了他們今后的秘密，青墨將這些歸功于一場奇怪的夢里。

　　直到天亮時候，有下人過來開門，才發(fā)現兩人東倒西歪瞌睡在地上，地上一推死耗子差點沒把來開門的丫鬟嚇得尖叫，吃過的早飯也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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