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啊?”肖烜嚷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緊接著,一旁的胡弋礬也從地上爬起來,腳下的地面晃了起來。肖烜一聲驚叫,跑向胡弋礬。地面晃得更厲害了,胡弋礬張開雙臂岔開雙腿保持平衡:“肖烜!站住別動!”肖烜趕忙停在那里,地面的晃動一下子減緩了,能聽到一陣嘎吱的聲響。胡弋礬晃了一下,喝道:“肖烜!退后!”肖烜聽聞,戰(zhàn)戰(zhàn)驚驚地向后邁著步子,地面又嘎吱嘎吱地晃了起來。
胡弋礬環(huán)顧四周,思索著:修為被壓制在中級,又站在這樣一塊板子上搖搖欲墜……而肖烜則在暗自叫罵:“好你個李昱!居然敢把姎跟他關(guān)到這種地方來!等姎出去的!非把你好好揍一頓不可!”
“肖烜!”胡弋礬叫一聲,“我們現(xiàn)在在一塊只有一個支點的板子上,你身后就有出路,但很高,等下我往后退,你趕忙助跑躍上去,抓住崖壁上的把手!”
“可你……”胡弋礬沒再說什么,直接后退。肖烜一見,也沒再問,一個轉(zhuǎn)身,三兩步助跑,一躍而起,迅速抓住了崖壁上的把手。待她抓穩(wěn),她發(fā)現(xiàn)胡弋礬也正跳上來,只不過因為起跳點低,跳得不高。肖烜一下子抓住了胡弋礬那向上伸著的左手。胡弋礬緊緊地握著肖烜的左手,生怕自己掉下去。
“小胡!你趕忙把著姎爬上去!姎快抓不住了!”肖烜喝道。胡弋礬一聽,使勁伸著右手,身子奮力一縮,抓住了肖烜的左肩,再將左手也抓上去,然后伸出右手,抓住了肖烜的右肩。肖烜忍不住叫喚:“你在魔幻境里就不知道做做運動?”只是一息功夫,他又伸過左手,身子一縮,抓住了上面的地面,然后把右手也伸過去,抓住地面。他喘了口氣,把左腳登上肖烜的左肩,然后是右腳。肖烜在下面輕聲哼哼:“你就不能給姎快點上去?”他在肖烜的肩上蹬了好久,這才把身子挪上去。
肖烜終于支持不住了,手一松,直落下去,一只左手伸下來,不聲不響地把她拉了上去,就像多年前與花蝴蝶的經(jīng)歷?!鞍?!”肖烜松了口氣,“總算是上來啦!”
等他二人站定,發(fā)現(xiàn)這早已不是剛剛上來的樣子了。他們現(xiàn)在正處在一個有六個拱門組成的六邊形房間內(nèi),仔細一瞧,無數(shù)個六邊形的房間一個接著一個而且似乎還有更大的六邊形套在外層組成一個大迷宮。
“這是!”肖烜一驚,往胡弋礬身邊一靠,咔的一下,肖烜的右手便與胡弋礬的左手被手銬鎖在了一起?!坝悬c意思……”胡弋礬像是知道了什么,喃喃自語。隨后,胡弋礬才豁然一驚,發(fā)覺了手上的手銬,瞥了一眼,揚揚手:“跟我走吧,我想我知道該怎樣出去了?!薄澳阒懒耍俊毙@大驚,“咋走啊?”“那我問你,”胡弋礬不緊不慢的說著,“如果你被關(guān)在了一個沒開燈的房間里,你要怎樣出去?”“當然是先找到墻,然后再摸著墻……”還沒等她說完,胡弋礬就已經(jīng)邁開步子,將她扯走了。
“這怎么七拐八繞的!”肖烜不高興的發(fā)起牢騷?!皩訉忧短住焙\喃喃自語,然后又沖著肖烜道,“迷宮嘛,太好走就沒意思了?!?p> 走著走著,肖烜的心越發(fā)顫抖起來,不為別的,就為胡弋礬?!斑@可是……花蝴蝶!曾一度差點將自己殺死的花蝴蝶!自己最懼怕的人!”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胡弋礬的時候懼怕萬分的躲到李銳身后的樣子,她想起自己被花蝴蝶打得只能茍延殘喘時的畏懼的眼神以及花蝴蝶那淫邪的笑容。她走不動了,蹲了下去,用手捂著臉,囁嚅著,最終擠出幾個字:“胡弋礬……”
胡弋礬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只是隨著肖烜一起蹲下去,右手舉起來,又放下,又舉起來,最終靜止在空中。“嗯……肖烜……”
肖烜一下子抽噎起來:“花蝴蝶……”
胡弋礬發(fā)覺肖烜在抽噎,對她說:“花蝴蝶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現(xiàn)在胡弋礬又回來了。”
“抱歉……”肖烜想了一回,又站了起來,“姎可能有點太激動了。真沒想到,咱們兩個也會有這般奇遇——走吧!”胡弋礬也跟著肖烜站了起來,然后便又帶著肖烜穿行起來。
“花蝴蝶?!?p> “我叫胡弋礬?!?p> “小胡?!?p> “叫我弋礬就好?!?p> “你說……”肖烜正說著,忽見一股強大的力量向他們襲來。說時遲那時快,胡弋礬一個閃身,將肖烜護在了懷中。
“多謝?!?p> “這才是我原本的樣子?!?p> 走在迷宮里,肖烜也想了許多。她又記起當初胡弋礬的種種看似怪異的舉動,想來他本性也不壞。又想起此前李銳曾因為一點惡念便被魔力怪控制,因害怕自己也會受到控制,反為魔力怪所用,想著也該漸漸放下以前的事了。
路上,肖烜忽問道:“弋礬,你給姎講講你當初被抓到魔幻鏡的事情吧!”
“等出去了我就跟你說說。”胡弋礬看看肖烜。
“誒對了,”肖烜忽然開了口,“聽小澤說,你有個手下小胡,修為非同小可,他是什么人?”
胡弋礬下意識地抬起左手,看見肖烜的手也被帶了起來,就又把手放下了:“他叫胡暢,也是被抓來的。我看他著實可憐,從花大人——花那里要了來,是個能人?!?p> “那他現(xiàn)在是不是就坐上你的位置了?”
“或許吧?!?p> “那個,你那個水池怎么樣了?”
花蝴蝶看了看肖烜:“那本來是我效仿花大——姐,打算用來懲戒下人的??墒悄隳谴温渌臉幼訉賹嵶屛倚奶?,因而我就放棄了這一想法?!?p> “但是姎就想問你了,你這些年都干什么了?也不來看看肖瑤。你知不知道她一天天有多難受?!”正走著,肖烜忽然吼了起來。她激動著揮舞著手臂,連著胡弋礬的手臂也一起帶了起來。
胡弋礬倒也不惱:“我會告訴你我都干了些啥的。”
“你最好快點給姎說清楚!”肖烜叫著,“還有肖灑,他長這么大吃過多少苦你知道嗎?!一個男孩沒有爹有多難你知道嗎?!”
“他現(xiàn)在叫胡之恒。”
“姎就叫他肖灑,有問題嗎?”肖烜的情緒依舊十分的激動。
等到肖烜漸漸平靜下來,她轉(zhuǎn)向胡弋礬,開口問道:“弋礬,在魔幻境這么多年,你想家嗎?”
“以前嘛,是想?!焙\將頭低了下去,隨后又抬起頭來,“后來在魔幻境待的時間長了,漸漸也就覺得那些無意義了。”
“怎么就沒意義了?回家去看看難道不好嗎?”
胡弋礬嘆了一口氣:“當時也不知道在魔幻境究竟要待多少年,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機會離開,而且就算是離開了也不一定有機會回去。當了朱天郡守之后,我的責任也日漸重大,自然也要先處理好手頭的事情。不管做什么,不管愿不愿意做,既然該自己做,就總要把這件事做好?!?p> “唉,你當?shù)闹皇强な?,姎可是副會長,光你那邊的卷宗就堆積如山了。對了,那等到最后決戰(zhàn)勝利了,你會回家去看看嗎?”
“怪我咯?”胡弋礬將頭一歪,“或許吧……”
一路上他二人又說了一些閑話,肖烜越發(fā)覺得胡弋礬不是那般可怖了。
“出來了!終于出來了!”在終于戰(zhàn)勝了自己的心魔之后,肖烜豁然覺得,胡弋礬現(xiàn)在在這里,也是一件幸事。
“不!”肖烜一聲驚呼,胡弋礬也是一聲驚呼。不知何時,他們已經(jīng)身處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水箱里。水箱……“姎怕水……”肖烜叫道。而胡弋礬最畏懼的也就是水箱了,身處這水箱里。至于肖烜,本身就不識水性,力量又被壓制,只能在水中沉浮。水位越來越高……他必須做出抉擇了,他屬土,克水,這點水根本奈何不了他,反而是肖烜,漸漸向水底沉去。沒時間了,一股土屬性力量將肖烜包裹,她被托了起來。胡弋礬迅速游到水箱邊上,左手猛的一拳,擊破了玻璃。嘩的一下,一股水流,將胡弋礬和肖烜給沖散了。
胡弋礬緩緩睜開雙眼,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捆著,坐在一把椅子上。
“啊!胡弋礬!”
胡弋礬顧不上恐懼,直接站起來:“是肖烜!她出事了!”他看看自己還在滴血的左手,又望望右邊肖烜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應(yīng)該只是隔著一個毛玻璃墻。
胡弋礬想都不曾想,直接向右邊沖過去。嘩的一下,他撞破了玻璃墻,飛了出去,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繩子已經(jīng)斷開,他從地上緩緩爬起,沒去管受傷的手臂,只是環(huán)顧四周,尋找肖烜。四下里沒有肖烜的蹤跡,他開始擔憂起肖烜的安危來。
“哼哼!花蝴蝶,你絕對活不過今天!”一個聲音驟然響起。胡弋礬一轉(zhuǎn)身驀然看見一個身影——自己的舊部伯星辰!他當時就是一聲吼:“我叫胡弋礬!”
“不對,不是他……不只是他,還有那幾個被我干掉的……他們不過是借尸還魂……”胡弋礬左手托著下巴。
“伯星辰”大叫一聲:“花蝴蝶!受死吧!”隨即一揮右手,迅速出招。胡弋礬向左側(cè)一閃,那道光煞擦著右臂飛了過去,右臂一陣灼痛。右臂負傷,致使他沒法正常出招,但他還是竭盡全力使出了玄術(shù)“蝶舞”,重重蝶影向“伯星辰”飛去。胡弋礬的修為還是非常強的,只不過現(xiàn)在力量被壓制,而且是以一敵四,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安浅健蹦贸鳊埳喙?,迅速射出道道魔力,擊破了蝶影,胡弋礬有些絕望了。忽然,一股強大的威壓撲面而來,他雙膝一屈,就要跪下去。然而他并沒有就此屈服,雙腿一振,直立起來:“我不會再給任何人下跪!”意念囚牢的外面閃過一絲笑容。
就在這時,胡弋礬覺察出自己進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可以說是玄門。他將濕淋淋的衣服脫下,扔在一旁,緊閉雙眸,靜靜地感受著。一滴水,從他的頭發(fā)上滑下,滴在他的肩膀上。。
片刻后,他猛地睜開雙眼,放出兩道冷光,迅速出招:“花蝴蝶·破繭而出!”這是重重地破繭成蝶,胡弋礬蛻變了!“伯星辰”就這樣被擊退了。驀地,一陣風從耳旁吹過,他回到了現(xiàn)實。一轉(zhuǎn)身,看見李昱在做意念囚牢的關(guān)閉動作,而肖烜則倒在不遠處。
“肖烜!”胡弋礬直奔過去。察覺出肖烜的異樣,他將左手輕觸肖烜的玄源:“果然……”
李銳匆匆趕來:“肖烜!”
胡弋礬直起身來,捋著下巴上的胡子自言自語:“大概就是這樣了。紫魔輪這毒是要八個屬性相互平衡才能解開的,肖烜進入幻境之后,力量銳減,便壓制不住這毒了??雌饋?,她的日時不多了,也就三四天吧。”
“什么?!”李銳頓時一驚。
“我得先把紫魔輪抓住,”胡弋礬道,“然后你才能注入八種力量,解毒。但是,想讓我抓住它,首先就得治愈我的左手。李銳,你先把肖烜冰封起來,這樣她起碼能多活一天,然后……”
他話還沒說完,一轉(zhuǎn)身就看見李銳跪倒在地上,用手捂著頭。胡弋礬一下子就意識到李銳是怎么了,單膝跪下,撥開李銳的手,向他傳音:“那件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花蝴蝶也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還是不要太在意以前的事情了?!比缓蠖私允欠砰_手,站了起來。
李銳環(huán)顧四周,道:“看起來,李昱早有預(yù)料。胡弋礬,你直接去找他吧?!焙\聽聞,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肖烜,拾起自己的衣服,消失了。
李昱正在磨刀,察覺到胡弋礬到來,頭也不抬地說道:“來啦,上去吧?!?p> 胡弋礬將衣服一扔,徑直躺到了李昱準備好的刑床上,覺得情況不妙,他有些戰(zhàn)栗了。
李昱驀然轉(zhuǎn)過身,刀鋒直指胡弋礬的胸膛:“這張皮不錯,要是割下來……”他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動著刀鋒,在胡弋礬的胸前劃來劃去:“這還真是個好東西,真應(yīng)該割下來……”
“你在抖。”李昱突然停下來,望著胡弋礬的眼睛。胡弋礬一怔。
“開個玩笑而已嘛,”李昱笑笑,“看來這種手段也不光你會嘛?!闭f完,李昱就轉(zhuǎn)過身,理了理衣裝,然后就開始了手術(shù)。
冰冷的刀鋒刺入皮肉,胡弋礬疼得叫出了聲,只得趁著間歇禱告上帝。他原以為這并不會有多疼,可是李昱身為守護者,修為強大,自己又哪里承受得住?
李昱突然停了下來看著胡弋礬:“想送你一副對子的,只是剛才怎么也沒有想出下聯(lián),就先把上聯(lián)給你吧。”
“什么對子?你說?!焙\開口道。
“我想的上聯(lián)是:破繭化蝶君有毅。”李昱頓了頓,“也不知這下聯(lián)什么時候能想出來……”
胡弋礬想了想,道:“果然絕妙,我也是毫無頭緒。”
這時,李銳走了進來:“手術(shù)還順利么?”
“快了,換上你上次蛻下來的皮就行了?!崩铌呕貞?yīng)著李銳,但卻沒有提及剛剛對子的事情。
手術(shù)結(jié)束,胡弋礬簡單在傷口處纏上了紗布就來到了肖烜的水缸前。李銳也跟了來,拍了拍胡弋礬的肩膀,胡弋礬看了一眼李銳就進入了水缸中。李銳望著那浮在水箱中的身影。
隨著時間的流逝,肖烜的生命跡象越來越弱,李銳也是越發(fā)的焦急。眼見著肖烜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李銳在凍著肖烜的棺前默默祈禱。
“李銳?!倍虾鋈豁懫鹆撕\的聲音,李銳一回頭,果然是他。
“解凍吧?!焙\并沒有多說什么。李銳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照做,然后就出去準備了一下。
肖烜靜臥棺中,胡弋礬盤膝坐在一旁,正努力取出肖烜體內(nèi)的紫魔輪。
李銳吱呀一下推門進來,看看肖烜,又看看胡弋礬——此時的胡弋礬,似乎是有些力不從心,在不住的抖著。李銳輕嘆口氣,倚墻而立,開始向胡弋礬傳些土屬性的玄力。胡弋礬漸漸不抖了,李銳也松了一口氣。
然而他很快又抖起來,李銳不得不再向他送些玄力。李銳不能太過于破壞自己的平衡,只好放出火屬性的力量用火去生土。如此一來,李銳又用木生火,水生木,金生水,這才在穩(wěn)住自己的情況下穩(wěn)住胡弋礬。這使他的力量迅速流失,幾乎要動用戒指里貯存的備用力量。
“李銳。”胡弋礬開始向李銳傳音,“你這樣做幫不到我,你得將五種屬性的力量注入到紫魔輪中,我才能將紫魔輪取出來?!薄澳恪梢悦础薄八龥]有時間!”李銳沒有辦法只好照胡弋礬說的去做。
胡弋礬抖得越發(fā)厲害了,李銳真有些為他擔心。不過當李銳將五種屬性的力量注入后,肖烜的生命跡象一下子強了起來,胡弋礬也漸漸不抖了。過了一會兒,一道紫光一閃,地上出現(xiàn)一塊紫色晶體,紫魔輪被取出了。
看著地面上的紫魔輪晶體,李銳正感到欣喜,忽見胡弋礬“呀”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來。李銳自知是胡弋礬的身體已經(jīng)吃不消了,忙關(guān)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胡弋礬站起身來,走到了李銳的身邊,“她就快醒來了,再找一位木屬性強者就可以消除她手臂上的疤痕了?!?p> “嗯,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胡弋礬……李銳……”就在這時,棺蓋打開了,肖烜醒來了。
“肖烜,我只能先封印你的記憶了,只不過……”在外面,李昱暗道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