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完校服回到教室時第二節(jié)課已經(jīng)開始了十分鐘了。兩人打了報告各自歸位，林離翻開書本，問：“講到哪了？”
程寄面無表情繼續(xù)聽課，連眼角余光都懶得施舍給她。
新同學入學事宜都是班長幫忙處理，這丫頭沒事殷勤個什么勁。莫不是看上那家伙了？
“又怎么了？”林離表示今天很受傷，“你哪根筋搭錯了？怎么干啥都不對盤？”
她撅著嘴，合上書，將視線投放在窗外。湛藍的天不動聲色，絲絨般華麗的云勻速舞動著，像塊奔跑中的巨型幕布，天邊掠過幾只驚鳥，因為距離太遠，只能粗略的看出拱成弧形的翅膀。
程寄側(cè)頭打量她的情緒，覺得自己大概是惹她生氣了?？墒?，總好過被她像透明人一樣無視的好。這樣想著，便遞出胳膊肘碰了下旁邊的人。林離回過頭，看著他把書重新打開，翻到老師講的那頁。
“認真聽講，下課賠罪?！背碳挠脽o聲的口型對她道。
“嘁—”林離笑了，剛剛的不愉快也隨著路過的幾只驚鳥消失不見。
學校的小商鋪總是在大課間時人滿為患，各個摩肩接踵，更有個子矮小的被擠得在人群中轉(zhuǎn)圈圈。程寄僵在人群外盯著那扇因校服摩擦而變得岌岌可危的小鐵門，咽了咽口水。
林離對程寄此刻的表情很是滿意，道：“煩請程大少爺幫我買五十張信封?！?p> 她笑得奸詐，讓程寄有種想當場翻臉的沖動，但男子漢大丈夫，現(xiàn)在翻臉她估計得好幾個星期不理人，罷了罷了......
程寄在內(nèi)心吐了好幾口濁氣，背著赴死以明志的決心，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向湍急的人流。
“唉，同學，你踩我腳了！”
“噢！我的肩膀?。 ?p> “天吶？！誰把手放我腰上了？”
林離坐在附近的石凳上，觀察著程寄身邊從男女均衡變成女孩子的海洋，無奈的搖了搖頭。
“林離？”賀陽抱著一摞嶄新的筆記本在林離身邊坐下。
“來買本子啊，小商店的本子是越來越好看了?！?p> “它只是不怎么考慮我們男孩子的感受，全是粉花花?！?p> “沒有啊，程寄就都是這樣的本子啊?！?p> “那還不都是你塞給我的？！”
林離頭頂響起熟悉的嗓音，嗓音的主人明顯沒好氣。
程寄在前呼后擁下努力站穩(wěn)結(jié)賬時，竟瞟見賀陽這家伙趁虛而入，偏偏林離還笑的跟朵花似的。他直接扔了幾張百元大鈔撞著人群快速到達案發(fā)現(xiàn)場，準確無誤的在林離旁邊坐下。
“你的信封。”程寄將東西盡數(shù)倒入林離懷里。
賀陽好奇道：“你買這么多信封干什么用？”
“當然是駕攤做買賣嘍，你這么多信封花了多少錢？”林離翻騰著信封的樣式問道。
程寄在內(nèi)心咆哮，他哪知道多少錢，他只顧著看這邊了，連自己給了多少都不知道。
“呃...五塊錢一個吧?！?p> “咦，這種小信封不是三塊錢一個嗎？”賀陽手撐著左半臉的下巴，滿臉無辜道。
林離的目光從信封移至程寄身上，瞪著眼睛問：“你敲詐我？”
“我......”程寄張了張嘴，有口說不清。
“也可能是我看錯了，或者標簽放錯了，結(jié)賬為準嘛。對了，你要做什么生意??？”賀陽看情況不對，立刻打圓場。
“女孩子的生意唄，說了你們也理解不了?！绷蛛x收拾收拾桌上七零八落的信封，將他們整整齊齊疊好，道：“我回去了，你們自己玩吧?！?p> 程寄頂著傲嬌臉打量了一下賀陽，轉(zhuǎn)身追隨林離。
好不容易挨過了后兩節(jié)課，林離屁股上像扎了釘子一樣渾身難受。
“啊，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那么瘦了，學習可比運動消耗大多了?！绷蛛x捏著山根的位置不停的打哈欠。
剛到食堂就被另外三個女人盯上了，“林離?。 ?p> “你們在我身邊裝了無人機嗎？我前腳剛進食堂?！?p> “哎呀呀，要裝也是裝程寄身上，你男朋友這么耀眼，想看不見都難?！?p> 五個人浩浩蕩蕩在空桌上坐下，林離道：“他不是我男朋友，那天開玩笑的。”
“？？！”
“重新介紹一下，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兒，程寄！”林離單手隨意的搭在程寄肩膀上。
何蓉歪著腦袋，眉宇皺成團，怔了好大一會兒才道：“那...不是和青梅竹馬沒什么區(qū)別？”
“我也這么想，青梅竹馬不就是半個情侶嗎？”木琳說著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雞肉。
“得，白解釋了，你們這腦回路比我還清奇?！绷蛛x感到手上的飯突然就不香了。
程寄倒顯得心情不錯，道：“你終于能認清自己了，不容易，多吃點，補腦?！背碳膶⒆约翰捅P里的羊肉全夾給了林離。
“......”
“今天不應該是這個話題啊，我這生意還能不能做了？！”林離像個恨鐵不成剛的干部領(lǐng)導，就差敲筷子警示眾人本次會議的核心思想了。
“能能能，你有啥想法嗎？老板？”何蓉鼓著腮幫子問。
“咳咳~今天下午大掃除，我們搬著桌子去操場擺攤吧?！?p> “可以，再做個大海報，不然別人不知道我們賣什么？”姜靈道。
“那你們要賣什么？”程寄好奇的插嘴。
“帝江第一鉆石王老五——顧城的高清照！”木琳自傲又驕傲道。
“這......也有人要？”
“這道題朝綱了，他們男孩子不懂這些的，就像你們同時也無法理解摩托車發(fā)動機的噪音為什么會讓人熱血沸騰一樣。”
“姐妹，很了解男人嘛！”木琳意味深長的沖林離眨眨眼。
“？？！”
“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這話一出，大家都用看外星人一樣的眼光投向木琳，木琳咳嗽兩聲，道：“我覺得照片干脆用信封裝好，做成盲袋隨機賣?！?p> “木琳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信封我早已經(jīng)買好了?！绷蛛x得意道。
“不過我們還缺一個宣傳的人?！苯`道。
“嗯......”
林離眼珠滴溜溜的轉(zhuǎn)著，恰巧賀陽從餐桌對面經(jīng)過，她慕地眼前一亮，喊道：“賀陽！”
“嗯？”賀陽停下來找到聲音的主人。
“你先坐。”賀陽一頭霧水倒也沒有反駁。
“姐妹們？這臉蛋，這身材，當之白襯衫代表人物啊。”
林離兩只手腕一轉(zhuǎn)，掌心分別朝向賀陽與程寄，三姐妹瞬間明了，八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四個女孩兒風風火火忙前跑后，死拉硬拽著將桌子扛去了操場，圍觀群眾面面相覷，煞是好奇的樣子，不過也并未過多停留。
姜靈整只身子都趴在桌面上，拿著膠水將顧城的照片固定在巨型海報上。木琳在另一頭用記號筆勾勒漫畫版的顧城，何蓉就在一旁幫她上色。林離則是將部分照片隨機裝進信封，在桌面上一字排開。
“喲，還像模像樣！”程寄漫步而來，魔爪直接伸向林離頭頂，使勁揉了揉。
林離搖頭甩開頭上的爪子，將那盞白色大喇叭往程寄懷里塞，道：“那是自然，你也別閑著啊，開始叫賣唄，你可是我們的大代言?！?p> “賀陽怎么沒來？”木琳問。
“沒看見。”程寄把玩著手上的喇叭，似乎并不想提起賀陽這個人。
四個女孩兒將畫好的海報豎起來，支在地上，對程寄道：“賀陽沒來我們就先開始吧，你站前面去?！?p> 程寄在攤子前慫了慫肩，問道：“然后呢？”
“招攬生意啊，”林離指了指海報上的大字，“出售顧城高清生活照！”
程寄臉部有些僵硬，這么尬的臺詞他實在念不出來。
林離看他不情不愿，隨即靈機一動，道：“你把外套脫下來，何蓉，你不是戲劇社的嗎？你們社里有吉他嗎？”
“有啊，你是想...讓他彈吉他？”
“嗯吶?！?p> “可以噠，白襯衫，校草都有了，再多把吉他，就很完美了。”木琳激動的跳起來。
大家給程寄搬了把椅子，何蓉也帶著吉他匆匆趕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教導主任叫我去填入學的資料表?！?p> “沒事沒事，賀陽你會唱歌嗎？”
“??？！會一點吧?！?p> “那你就來唱歌吧。”
賀陽還沒緩過神來，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吉他琴弦隨著少年青蔥玉指的撥動而發(fā)出動人的聲音，兩個少年一前一后，陽光將他們的白襯衫照的透亮，頸前的肌膚像是渡了層金色的流蘇，賀陽清澈如水的嗓音回蕩在整個操場，越來越多的人被這副美麗的風景吸引。
四個女孩兒也沉浸其中，一曲畢，她們開始招攬顧客，將信封推薦給小姐姐們。
程寄的旋律也逐漸加快，氣氛霎時變得火熱，小姐姐們絡澤不覺，賀陽也加入了林離她們。
不到一個小時，英文詞典一般厚的一沓照片悉數(shù)賣了出去。幾個人靠在桌邊數(shù)著手里的鈔票，嘴角噙著笑。
“哈哈哈，沒想到能賣這么多！今晚我們一起聚餐吧?！绷蛛x提議道。
“小財迷！”
“好呀好呀，學校對面的火鍋店怎么樣？”木琳道。
“同意！”何蓉立刻接話，“他們家的肉質(zhì)賊好?！?p> “既然如此，我們放學就火鍋店見嘍。”
“沒問題，不見不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