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母子離心

　　靈璧起身，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側(cè)，太后道：“從前你伺候太皇太后是極妥帖的，今日便由你來伺候哀家吃藥吧?！?p>　　靈璧應(yīng)聲，接過宮女手中的玉碗，舀起一勺藥汁，喂到太后嘴邊。

　　“從前宜妃也如此伺候哀家，可是如今她被禁足了，”太后看著靈璧，“德妃心中有怨氣，哀家知道，但若是宜妃果真無辜呢？”

　　靈璧道：“那就讓皇上釋放郭答應(yīng)便是?！?p>　　太后似是笑了一聲，“可是皇上念著你，不想放她，德妃，若你知道孝順的道理，此時……”

　　“此時，”靈璧接過她的話，“我便該向皇上進(jìn)言，讓皇上復(fù)郭答應(yīng)的位份，解了郭答應(yīng)的禁足。”

　　太后頷首，“你知道道理就好，哀家不逼你，但是堯瑛之事確實存疑，哀家后來審問過錦陶的乳母，錦陶并未見過什么腰帶，那與宜妃便沒什么關(guān)系了?！?p>　　靈璧將藥碗放在一邊，淡淡道：“太后娘娘，此事從一開始便是皇上處置了郭答應(yīng)，我一介后宮婦人如何能勸得動皇上？”

　　她這樣軟硬不吃，倒是太后始料未及的，太后不由得帶了幾分薄怒：“德妃，你莫要太過放肆了！你當(dāng)哀家不知道你參與國政之事？若要以祖宗家法處置你，那可容易得很?！?p>　　靈璧只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如此斥責(zé)，我不敢領(lǐng)受，所謂參與國政，不過是皇上問、奴才答，若皇上問了，奴才卻不說話，只怕在皇上面前也是罪過?！?p>　　太后直起上身，怒道：“好一張利嘴！”

　　靈璧肅容道：“太后娘娘，事涉堯瑛，若要奴才為郭答應(yīng)求情，那便是逼著奴才做對不住兒女之事，來日若奴才的孩子再為人所害，難道奴才還能繼續(xù)如此容忍？太后娘娘若想搭救郭答應(yīng)，大可繼續(xù)向皇上進(jìn)言，皇上對您素來孝順，定會聽從的?！闭f罷，她起身一禮，便徑直出了寧壽宮。

　　寒風(fēng)之中，青筠正焦急地等待著，見她出來，松了一口氣，“娘娘可算出來了。”

　　靈璧笑了笑，眼中卻沒一絲笑意，“怎么？怕太后一怒之下殺了我？”

　　青筠頷首，“太后如此偏心，誰又能知道她激怒之下會有什么瘋狂之舉呢？”

　　靈璧坐上肩輿，攏了攏披風(fēng)，“她現(xiàn)在可不敢殺我，還指著我給郭絡(luò)羅氏求情呢，我給太后指了一條明路，她肯定會聽的。”

　　十一月間，皇帝才從邊塞回京，聽聞太后偶感風(fēng)寒，皇帝甫一回宮，便直奔寧壽宮去。

　　太后正服藥，見皇帝來了，勉強(qiáng)坐起身子，“皇帝風(fēng)塵仆仆，該回乾清宮歇息才是?！?p>　　皇帝向太后請過安，道：“兒子看過額涅無恙，心中才能安泰，時氣不好，太后染病，看來是身邊人伺候得不小心。”

　　他只輕飄飄說了一句，寧壽宮一眾奴才皆都跪倒在地，太后忙道：“皇帝別錯怪了他們，是哀家自己多去聽了兩場戲，著了風(fēng)?！?p>　　皇帝頷首，“秋日風(fēng)涼，入了冬更覺凜冽，皇額涅該仔細(xì)才是。”

　　太后見他不欲多言，便道：“哀家病著這段日子，惠妃、定嬪、通貴人等常來侍疾，旁的，大多在永和宮聽德妃言事，竟少往寧壽宮來了。”

　　皇帝淡淡道：“德妃那里事多，她這一年來體弱，是朕讓人往永和宮協(xié)助她的，未能及時向皇額涅通稟，是朕之過?！?p>　　皇帝如此回護(hù)靈璧，倒是太后始料未及的，她只得訕訕道：“眼看著便是年下了，德妃確實辛勞。但來年便要冊封諸皇子，皇帝啊，哀家還是想……”

　　皇帝抬手制止了太后的話，半晌才道：“皇額涅如此為郭答應(yīng)打算，朕豈能不體念？當(dāng)日朕本打算將五阿哥、九阿哥一道冊封，若您非要釋放郭答應(yīng)，那朕便免了九阿哥的爵位，胤禟前程如何，僅在于您和郭答應(yīng)一念之間，兒子言盡于此，兒子告退?！?p>　　太后疾呼了幾聲，皇帝都未回頭看一眼，安嬤嬤皺眉道：“太后，您又何必如此著急呢？”

　　太后揉了揉額角，“你不必問了，看來皇帝已做了抉擇，胤禟若是知道孝順的道理，便該舍了自己的爵位來換他額涅的尊榮和前程?！?p>　　太后與安嬤嬤絮絮而談，自然忽視了站在一角的小小人影。

　　翌日。

　　阿哥們一大早便要往南書房去讀書，天尚且昏暗著，胤禟同胤禩、胤?兩個才過了千嬰門，便見一行人站在迎瑞門處。

　　三人走到附近，為首的堯璇喚住胤禟，她甜甜一笑，“九哥哥，妹妹有話和哥哥說，哥哥能否空出些時候來？”

　　堯璇一向得皇帝和太后寵愛，因胤禟對胤禛無禮、宜妃害死堯瑛兩樁仇恨，對胤禟向來不假辭色，今日忽然如此有禮，胤禟倒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九妹妹有什么話大可晚些說，我這里還要往書房去念書?！?p>　　堯璇看了看胤禩、胤?，“此事事關(guān)九哥哥的前程，若有旁人在場，妹妹不好說話，還請哥哥屏退左右，妹妹才好說的?！?p>　　胤禩、胤?只得走遠(yuǎn)些，堯璇含笑上前，在胤禟身側(cè)耳語：“妹妹聽聞郭答應(yīng)意欲以九哥哥的爵位來換回自己的妃位，皇阿瑪和皇太太也應(yīng)許了，郭答應(yīng)即將解除禁足，有九哥哥這樣孝順的兒子，真是郭答應(yīng)的福氣，左不過十幾年，九哥哥自然能等得。”說完，她就要退開。

　　胤禟卻狠狠地撅住堯璇的胳膊，“你怎么知道其中細(xì)節(jié)？！”

　　堯璇忍痛，笑盈盈地道：“此事人盡皆知，不過瞞著哥哥你罷了，不過做妹妹的真是為哥哥感慨，若易地而處，不知郭答應(yīng)可會為哥哥做如此犧牲？”說罷，她甩開胤禟的手，揚(yáng)長而去。

　　胤禟怔怔地立了半晌，冷風(fēng)似乎是從四面八方而來，侵入肌骨，他低低地怒吼一聲，眼中滿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