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日,郭威率軍出征,北上迎擊契丹人。
臨行前,郭威以太后的名義頒布了數(shù)項人事安排——
中書舍人、戶部侍郎范質(zhì)改任兵部侍郎、樞密副使。
陳州剌史李谷加戶部侍郎。
右補闕、禮部員外郎竇儀升任禮部侍郎。
拜校書郎王樸為開封府推官。
宋州司馬李忠改任兵部郎中。
樞密使王峻領兵三千,留守汴京城。
侍衛(wèi)馬軍都指揮使郭崇領一千精騎趕往宋州護送新皇進京。
……
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后,郭威率軍一路向北,一連走了半個月,他麾下的士兵們是越走越郁悶。
為什么?
他們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要這么快就離開汴京城?為什么郭威不趁機稱帝?還有為什么行軍速度這么慢?
有多慢?他們是十二月一日從汴京城出發(fā),同月十六日才到達了澶州!
澶州,就是最早給郭威寫密信的王殷的駐地。
就在一個月前,同樣是從澶州到汴京的這段路,處于進攻態(tài)勢的大軍只走了四天!
而他們現(xiàn)在居然就要以這種蝸牛式的行軍速度,去邊境迎擊來去如風,已經(jīng)在邊疆大肆劫掠的契丹鐵騎?
士兵們滿腹狐疑,可又都心不在焉。
邊疆離他們太遠了,就算那里的人都死光了,又與他們何干?難道你還指望著剛剛劫掠完本國都城的士兵們會對邊疆百姓的苦難感同身受嗎?何況他們這時候也有搞不定的煩心事。
本國的都城是想搶就能搶的嗎?
在這半個月沉悶緩慢的行軍途中,每個人都有足夠的時間來想一想他們的前途和已經(jīng)非常不妙的命運。一個終極問題擺在他們面前,這問題本來不應該有的,但是現(xiàn)在卻沉重地壓在他們的身上。
那就是新任的皇帝并不是計劃中的郭威,而是另一個姓劉的人。這個人已經(jīng)在趕往汴京城的途中了,按時間計算,就算走得比他們還慢,十天之后也一定會到達汴京,再之后的事情就是傻子都能知道——新皇帝遲早會有一天和他們算算總賬的!
自己難道就這樣束手就擒嗎?
一股股可怕的潛流在大軍中隱隱流動,每個人的情緒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暴躁不安,但是解決的辦法卻一點都沒有。他們明明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就是一步步地走向死亡,但他們卻只能聽從命令,去邊疆和那些該死的契丹人打仗!
尤其可恨的是,此時最應該著急恐慌的郭威反而越來越鎮(zhèn)定,甚至看起來非常的輕松悠閑,每天除了有快馬在他與汴京城之間跑動之外,他什么事都不管,就像是他早有了把握,無論發(fā)生什么他都立于不敗之地。
這讓整個軍隊都極度抓狂,他們感覺被騙了,想當初他們起兵時難道不是為了你郭威嗎?
難道他們就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都走向死亡而郭威卻可以獨善其身嗎?
想都別想,無論如何都要把郭威也拉下水!
這種情緒不斷地醞釀積累,終于在十六日這一天爆發(fā)了!
士兵們都不愿意走了,公開表示——我等當初跟隨郭公攻打京師,已經(jīng)個個負罪于劉氏,如今還要立劉氏為帝,將來我等的頭顱還能保得住嗎?
這樣的話馬上就傳到了郭威的耳朵里,面對著這樣赤裸裸的話語,該干什么已經(jīng)再清楚不過了吧?
但是郭威偏偏再次讓所有人失望了。他什么表示都沒有,只是說士兵們可能是行軍太累了,就在澶州休整三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