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看著滿杯茶,自是一聲苦笑“就算你是世外高人又如何,還是要茶滿送客的”;望著剛跨出門外,就直接消失的灰色身影,木易不自禁的長嘆“很猶豫的憂郁呀”
“小白!”木易將一杯茶水傾倒在地上,看著灰塵黏著水珠在地上滾動,外面的高大柳樹上傳來樹葉兒的西索聲,一條白色蟒蛇懶洋洋的從樹梢爬到樹干,駛向大殿之中。
“公子,阿嚏!”小白受不了煙塵氣息,還未入門口,就已經(jīng)開始打噴嚏。
木易神情肅穆,手指不停的敲擊著桌角“走,先進舍利塔!”
起身蕩去身上灰塵,木易乘著白蛇,向著舍利塔方向走去。
舍利塔中,青燈原本熊熊燃燒的燈焰在木易松懈的那一刻,也稍稍顯得疲軟,小和尚停下手中書,看著在一旁心疼的看著自己的月公子,臉上露出三分愧疚,七分釋然。嘴唇外翻,不住的打著哆嗦。
月公子撇過頭去,抹了兩把淚水。
“不礙事的,等木易再找些人來,我們能輕松不少呢”
“再找些人,還不知要到什么時候!”
“我相信他!”曉北自是無法斷定時間,看著眼前的淚人,只能是抱在懷中“乖,不哭;要不等木易來了,再商量商量;曉北帶月公子走,咱們尋一處深山,結(jié)廬而居!”
“才不要,才不要小和尚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不許再說”月公子眼瞼淚水未去,氣呼呼的說著。
“外面尋一處深山,還不得被野獸給吃了,就算沒有野獸,刮風下雨可怎么辦!”樓上聲音傳出,一個白衣白發(fā)的身影乘騎白蛇,自是打趣,面朝曉北依舊紅光滿面。
“木易,剛才在外面可是發(fā)生了什么要緊的事?念一旬的書文,幾乎就要消失殆盡了”小和尚看著地面稀薄的霧氣,心中自是有些不開心。
木易心頭沉重“是發(fā)生了點事情,來了一個和尚!”
“和尚?是誰?”小和尚一聽是和尚,也不癱坐在地上了,甚是關(guān)心!
“一個灰袍和尚,中等身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稱呼,可能是來尋你們的;更是來趕我走的”木易將臉沉下,看不出表情。
“木易哥,那你打算怎么辦?”月公子眨著兩顆明亮的大眼睛,帶些尚未褪去的哭腔,詢問著,也仔細的聽著。
“我沒答應(yīng)他,將那個和尚送走了,他說,他還會再來的”
小和尚心情沉重,一字一字的說道“先,禮,后,兵”
“先禮后兵!”木易跟著點頭,自然明白這是先禮后兵,而且自己將石佛拜走,這灰袍和尚怎能與自己善罷甘休?
“木易哥,要是真的不行,就將我和曉北送出去吧!這段時間,也是給你添麻煩了”月公子眼神也暗淡下來,聽著灰袍和尚要動武,心里就感覺很累。
“這是說的什么話,既然你們能喊我一聲哥哥,我就不會拋下你們不管,這舍利塔你們待著,任憑他們誰來,也進不到這里!”
“可是,可是;你還有什么辦法?”
“沒什么辦法……”
“那,讓我和月公子出去吧”小和尚怯生生的念叨。
“曉北!”
木易看了看神情緊張的月公子,再看了看已經(jīng)將腦袋埋進書堆里的小光頭,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以為這里是你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在這給哥哥好好待著,好好看書,好好背書;這就比什么都好”
小和尚看著木易瞇成一條縫的眼睛,想張開嘴反駁,嘴張的挺大,確實一句話都說不出。
“對了。在塔中還有些淘氣的家伙,我會讓小白慢慢把他們帶上來;你要教他們看書讀書,之前麻煩點,以后能暫時省些力氣”
小和尚眼神閃爍,看著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樓梯口。
小和尚喃喃自語“我多想聽得到,是你親自把那些淘氣的家伙帶來,而不是托別人送來”
月公子在小和尚身邊偷偷拽了下衣角“木易哥是要走,要離開了是嗎?你這些話,為什么不親自和木易哥說”
小和尚咧嘴一笑原本瞪得渾圓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自是容不下圓滿時的那些淚水“因為小和尚笨呀,哪里會什么道別挽留……”
白色身影繼續(xù)下行,在快要走到底層的時候腳步一頓,停在了樓梯口“你說,小青會見我嗎?”
“公子,應(yīng)該會的”
“畢竟,畢竟;還是朋友嘛……”白蛇眼中的柔情,是木易看不到的風景。
噠,噠噠。一步三頓“你,你還好嗎?”木易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走路聲,說話聲,處處透露出小心。
“還好,你來干嘛,這里是我的地盤,誰允許你來的!”在白光處傳出的聲音還是一往如常的冰冷。
“我就來看看你,不會下去的”木易自顧蹲在樓梯口,眼中帶著希冀看著遠處閃動的火苗。
“你不用說話,聽我說就好”木易蹲下,抱了抱自己,使勁裹了裹身上的白色長衫,看著滿地的冰霜?!敖裉煊幸簧碇遗鄣纳藖砹?;他境界很高,請他喝茶能將茶杯捻出指紋卻不破碎,將茶杯放到桌上茶杯無事茶桌能出現(xiàn)一個深洞,比阿難那個自詡的只會嚇唬我的高僧還要高;我沒猜出來他是哪尊佛祖”
“他勸我出去,讓我離開佛土,可是這空山寺,這舍利塔是我在這里的所有家當,我怎么舍得走”木易眼睛偷瞟向燭光閃爍處,眼神復(fù)雜。
“哎,我氣憤不過,他說空山寺是佛土,那我就讓這空山寺再也沒有佛祖,這里就是一出院落,改個名叫空山院怎樣?躬身一拜,我將石佛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木易自言自語“我知道我說的這些和你無關(guān),更不可能讓你心生感觸,可是這些話我現(xiàn)在只想說給你聽,再也不想和別人念叨,可能,可能……”木易說道最后欲言又止,自顧的擺了擺手“算了,算了;嘻嘻,小青;今天來想聽你再叫一聲公子,我就要離開了,就算離開也心中無憾了”說到最后,更是帶著祈求。
木易眼神閃爍,像是燃燒的燭火,心中的隱約刺痛,就像燈焰得灼燒;只是看著依舊冷清的冰霜,依舊沒有波動的燭光,自是心中暗諷,“木易啊木易,真是……”
“小白!”
“在,公子”
“以后閑來無事,多下來陪小青說些話,太冷清了,走了,走了”白發(fā)男子心意闌珊。
過了片刻,在冰霜處有一個孩童聲音響起“小青姐姐,公子走了?”
“公子,公子走了”小青心中第一次感覺有些空落落的。
“可是小青姐姐平日惦記公子最多,想念過往最多;為何在公子來后,確實話也不說,公子也不喊;連公子最后的一個愿望,最后的一聲公子都不喊出口呢?”金鑰匙滿臉的迷惑不解,自是不解其中滋味。
“因為,因為小青姐姐想讓公子以后還會記得回來呀!”小青看著金鑰匙,燭光也變得撲朔,帶出了些溫暖。
金鑰匙此時更是納悶“讓公子記得回來,不需要告訴公子嗎?直接說多好!”
“公子說過,在遠行之人前來告別時,最好不要挽留,也不要去送他;挽留的話,可能他本是要走,留一下就走不了,不走了;如果去送他;那就會讓他一步三回頭,就算要走,真的走了,也走不舒坦,說這種感覺就叫做牽絆,羈絆……”
叮當叮當,金鑰匙在地上滾動“不懂,不懂;小鑰匙聽不懂”
“就好像人已經(jīng)遠行了,可是心思并沒有帶走;空蕩蕩的身體晃蕩,并沒有心思去感受風雨江湖的真諦,走在江湖上也算不上不灑脫……”
小鑰匙嘟起嘴來“小青姐姐和公子都好怪,說些讓小鑰匙聽不懂的話”
青燈燭光照向樓梯口,卻無法讓燭光轉(zhuǎn)彎跟隨公子離去,眼神恍惚間燭光閃爍“公子,走好;一路平安……”
小青呆呆得望著,為何深處如此冰冷苦寒之處,心中還如此灼熱?可是愛一個人就需要如此辛苦?
白衣白發(fā)男子登上舍利塔頂,心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曉;看著遠處西河邊火把一片接著一片,喊聲震天,心中快意更是發(fā)出一聲長嘯。
“小白,你說這些光頭毛賊什么時候會上來?”木易眼神凌厲陰鷙。
“公子,要是不想走的話,讓小白上吧,就算是死,也要保護公子在寺院中的安全!”
“呵呵,就算是拼命了,就能保證我安全了?傻樣兒……”
“可是,公子!”小白欲言又止。
“要記住,活著總是要比死了更有價值,一定要好好活著,明白不?”木易第一次將手放在小白的額頭上,輕輕擦拭著細細的白色鱗片。
“走,咱們上院落等著,看來今晚是做不了美夢,道不了晚安嘍~”
遠處三千僧人高舉三千火把,灰袍僧人站在最后佛珠捻轉(zhuǎn),嘴角似笑非笑。
山上高大柳樹下,一條巨大白蛇橫掛在柳梢頭,眼睛緊盯著空山寺外。一位白衣白發(fā)的年輕人盤膝坐在樹下,最后感受著空山寺的微風和面。
“木易是想過要走的,可是沒想過要走的這么早,更沒想著逃走,被逼走;你要上來我要走,自然是要好好講一講價錢,談一談條件,既然要遠行,那就少不了要拿些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