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夢中心痛是為誰
又是那個鮮血淋漓的場景,熟悉又陌生。
同上次相比,薄霧消退了些許,露出了一只沾了鮮血和泥土的白爪。
心像是被那只爪猛然抓住了一般,疼得讓玉潤幾乎喘不過氣來。
“?。 庇駶檹膲糁畜@醒,猛地坐了起來,心痛的感覺似乎還在,她情不自禁地用手輕輕地撫上了心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潤漸漸調(diào)勻了呼吸,兩萬年來第一次有些不確定——這個夢……是不是在預示著什么?不然,為什么她會那么心痛呢?
那只沾了泥土和鮮血的毛茸茸的爪,又是什么東西?
玉潤的手從心口放下,落在了懷中一個毛絨絨的物體上,手感甚好,她忍不住地捋了兩下。
不對!
玉潤猛然低下頭,便看到小狐貍團成一團窩在她的懷中,乖巧又無辜;見她看它,它便又撒嬌似的朝玉潤蹭了蹭。
毛茸茸的……爪?
猶豫了片刻,玉潤伸手拎起小狐貍,將它拎至眼前,仔仔細細端詳了一番。
這小狐貍是只純白的狐貍,毛色十分純粹,不攙半點兒雜色,皮毛尤其光亮,沒有半點兒流浪過的痕跡。
倒確實是只毛茸茸的狐貍。
玉潤盯著那四只雪白的小爪,試圖從中看出什么端倪來,那小狐貍倒也十分配合,半點兒不掙扎,只乖乖地任由她盯著看。
半晌過后,玉潤終于將它放了下來。
沾了鮮血和泥土的毛茸茸的爪……那只毛茸茸的爪,原本也是像這小狐貍一般的雪白嗎?
心又像是被扎了一下。
玉潤揉了揉額頭,終于不肯再繼續(xù)想下去。
她曾經(jīng)歷過最慘烈痛苦的事情,心幾乎被撕成了碎片,曾疼得她許久都不敢合眼;但不知是從哪天起,她學會了將那些痛苦的記憶永久地埋葬,再不去掀起來,果然,她就不再痛了,也終于成為了強者。
今日任由著一個夢困擾她這許久,已是非常不同尋常。
她不會再繼續(xù)放任下去。
就算只是一個夢,讓她痛了,她就也把它埋得深深的,那么,也就不會痛了吧?
再抬起頭來時,她仍舊是那個一臉冷漠等閑不得近身的戰(zhàn)神。
那個被她隨口起名叫“小白”的蠢狐貍,也仍舊一如既往地不怕她,仍窩在她懷中沒有半點兒主動離開的意思。
玉潤低頭瞥了它一眼,披散的青絲散落了一綹兒到它面前,輕飄飄的。
小狐貍盯著那縷頭發(fā)了一會兒,突然伸出小爪撥了撥,那縷頭發(fā)便被撥散到了另一邊;小狐貍頓時來了興致,兩只前爪都用了上來,只用兩只后爪支著身子,活潑潑地追著那一縷頭發(fā)玩。
玉潤臉色黧黑:“……”
這蠢狐貍好大的膽子,連她玉潤的頭發(fā)都敢玩!
下一瞬,那蠢狐貍頭發(fā)沒抓住,后腿卻已不支,十分自然而然地撲空了頭發(fā),然后撲到了她的胸前。
玉潤:“……”
再下一瞬,一道白光閃過,伴著低低的嗚咽聲,某只蠢狐貍已落在了窗外。
玉潤有些微惱,她大約真的被這蠢狐貍蠱惑了,明明這蠢狐貍粘人又麻煩,只會做蠢事,她居然一時心軟想要做它的臨時主人。
不能繼續(xù)蠢下去了。
玉潤想,若是實在找不到愿意收留這蠢狐貍的神仙,她就把它丟回諸緒山去。
這般想著,玉潤神色如冰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小狐貍正伏在地上低聲嗚嗚咽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見玉潤那般冰冷的目光掃過,它反倒不吱一聲,默默地拖著身子往一個方向走去。
那個方向是去溫泉藥池的方向。
玉潤的眼角一陣抽搐,這小狐貍倒是半點兒不認生,自覺地將自己當成了戰(zhàn)神府的半個主人,都自覺主動地去泡藥泉了。
她的那一池珍貴藥泉啊……一向泡的是為九重天浴血奮戰(zhàn)的戰(zhàn)神。
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一天用來泡無賴的蠢狐貍。
此泉若有靈識,怕不是要哭出聲來?
為藥泉抱不平的玉潤起身,準備將這只蠢狐貍揪回來;但一想到前幾日她和這蠢狐貍在藥泉旁糾糾纏纏不得不在水里度過一天的景象,又頓住了腳。
算了。
好容易這蠢狐貍不粘她,還學會了自己去泡藥泉,也算是沒那么蠢了,她就稍稍原諒它一些,寬容大量地允許它今日泡藥泉吧。
明日若是再犯,她定然不會再如此心慈手軟了。
如此想過之后,玉潤頓時滿意,完全忽略了,她已然忘記了自己剛才要將這蠢狐貍丟回諸緒山的念頭,在心中默認它在她這里,還會有明天。
沒有蠢狐貍粘著,玉潤便可恢復往日習慣,曬曬太陽看看書,若是心情好或若是心情實在不好,再練一會兒術法和陣法。
玉潤心情甚好。
但今日曬太陽曬了半日,她有些心浮氣躁,覺得大約是太陽大了些,便進屋看書,看的是父親留給她的陣法;往常她看起這些來,猶如入定,半點兒不受干擾,但今日字飄在眼前,卻一個都看不進眼底。
大約還是因為今日天氣太熱了吧。
玉潤想,那也不適合修煉功法,還是去散散步吧。
戰(zhàn)神府沒有隨侍,玉潤又不善修整,這戰(zhàn)神府就荒了大半,任由那些仙草仙樹長得無拘無束,將原來的房間小路都掩了;故而,戰(zhàn)神府其實能散步的地方也就是她常去的幾個地方。
于是,玉潤便順理成章地散到了溫泉藥池畔。
倒是不那么浮躁了。
玉潤心想,她這藥泉果然靈氣非凡,療效甚佳。
隔了裊裊熱霧,玉潤漫不經(jīng)心地往池子里看了一眼,只見池水清澈,冒著縷縷白霧熱氣,看上去倒也平靜。
但好像平靜過了頭?
嗯……
這里頭泡的蠢狐貍哪兒去了?!
大約剛才看得太隨意了,沒有看太真切;玉潤決定再看一眼。
從池子的東邊看到南邊,依然是一池清澈泉水,散著誘人的溫暖,哪兒有什么蠢狐貍?
總不能是……泡暈了然后沉底了吧?
玉潤沉穩(wěn)地想,這蠢狐貍那般蠢,若是果然因為泡藥泉沉底淹死了,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只是這蠢狐貍死有余辜,靈泉何辜?
以后她再泡藥泉也敗了心情。
嗯,為了靈泉,為了泡水,她仔細探查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