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風(fēng)華
老先生眼中精光閃爍，聞言上下打量也站成一桿槍的少年，贊嘆道：“槍為百兵之王，人乃驚骨奇才，可留?！?p> 和猜得一分不差。云樞書暗自翻了個白眼，但今天他偏要跟這老頭對著干：“我說也不對！”
“又哪里不對？”
“他確實是個天才，天下逐風(fēng)邀月之流的神槍法在他這兒全都無師自通，三歲打拳踢腿，六歲舞槍碎雪，九歲分江斷流……”云樞書及時住口，不能夸，夸起來總顯得瞎扯淡，眼見著老先生的神色不大對勁，他拍桌嘆道，“但不適合生死相搏?！?p> 老先生不言，羽扇輕搖，分明是想看他還能說出幾朵花來。
“若是不信，讓他兩打一架如何？”
小書生咧嘴：“二位，可有意見？”
云掣拄著長槍，他自然沒什么意見，對云樞書這種突發(fā)狀況早就習(xí)以為常，甩了甩手，連架勢都已經(jīng)擺好了。
見對方神情忽然嚴(yán)肅，拱手抱拳，小姑娘也不敢怠慢，慌忙鞠躬又立刻退了幾步，橫棍以對，雖然臉上依然有些不安，但方才的膽怯緊張已經(jīng)全然消失了。
“距離計算的很精準(zhǔn)?！崩舷壬澋?。棍與槍雖然都屬于長兵器，但棍拿中部多橫掃掄打，槍尖尖銳執(zhí)槍尾點刺拍挑，距離也比棍要增上許多。小姑娘這一退，倒退的恰到好處，若是先發(fā)制人可斜掃殺下，若是棋慢一招也可橫檔之。
先出手的是云掣。
一點寒芒先至，槍若游龍急落，取勢驚鴻。
人群中發(fā)出叫好聲。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人比武切磋是江湖人最愛看的趣事，不少人已經(jīng)聚到了周圍，給中心的兩人讓出一大片空地。
持槍少年先聲奪人，槍勢如疾風(fēng)迅雷，不斷逼得少女舉棍招架，連連后退。
不對。
云掣皺眉。他腳下虛步點地，槍桿從手中送出，槍尖便似梨花擺頭刺向少女面門。少女腰勁極軟，順勢后仰翻身，一腳踢開了長槍。
就是不對。
雖然表面上是自己的攻勢逼迫少女只能不斷格擋，但實際上他的每一招都被她躲了過去。她腳下移形換步，狀似節(jié)節(jié)敗退，實則只是以原先的起點為中心在畫圓，只守不攻，而自己則完全落入了她的圈套。
云掣驚出冷汗。
她在等一個破綻，而此時破綻就在眼前。
少女忽然收棍，手腕翻轉(zhuǎn)，長棍便繞身而過，向與自己斜錯的云掣卷風(fēng)橫掃。
一聲悶響。
少年人的反應(yīng)極速，即使是看似必定躲閃不及的瞬間，居然也能返槍格擋，只是力沒使勻，那一擊重棍震得他虎口發(fā)麻。
這姑娘好大的力氣！
人群再次爆發(fā)出喝彩聲。
“先前頹勢乃故意示弱，使敵無備，此時借勢劃守為攻，棍影如山，打得他措手不及！”
“那少年郎也不如你說的那般不堪，看他握槍回?fù)跖乱彩窃缫延兴??！?p> “他反應(yīng)迅敏，招式也看不出什么門道，隨心意而動，倒是落落瀟灑。”
“你們說的太邪乎，就說壓誰吧，我賭這槍客！”
“少林棍法如虎如狼，用在這小姑娘手里真應(yīng)了巾幗不讓須眉這幾字，我賭棍?！?p> 棍掃一片，槍挑一線。
少女運棍大開大合，大掄大掃，速度遠(yuǎn)不及云掣的長槍，但其勢浩浩，其勁徐徐，宛如千鈞巨石在手中橫掃擊打，勁力纏綿不斷，旦被打中全身都被震得一陣暈麻。
但并不順利。
少女心中也有些郁悶。以往在寺里舞棍與各師兄對練，從未有過如此憋屈的時候。她的速度不算慢，再者運勁其上本就講究不動如山，以靜制動，但對比這個竄天的少年，自己的速度簡直像不斷放慢的落葉，一片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若不是師兄非要自己出來見見世面，自己可就真的坐井觀天，不認(rèn)得人外人天外天了。
云掣如風(fēng)落。
他雙目炯炯，雖被打得不知如何還手，但越打越是開心，哪里該閃避，哪里該出招，手腳似乎自己就能動起來，不需思考就能做出應(yīng)變，暢快極了。
“老頭，看出什么門道沒？”
云樞書心里琢磨，云掣打上頭了就會這樣，滿場人影飄飛，他這雙凡夫俗子的眼睛反正是看不到了。倒是小姑娘仍舊立于自身圈內(nèi)，氣沉并靜，眉目端肅。他也說不準(zhǔn)最后誰輸誰贏。
“看來我是錯了?！?p> “哦？”云樞書鼻子都要翹起來了。
老先生搖著羽扇，輕輕一笑。
“其槍如驚龍，其棍如山海，龍游天地間，馳騁日月星辰，意氣風(fēng)發(fā)。”
看個打架還能看出日月星辰來，不愧是讀書人。云樞書不覺的那般好看，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個讀書人。
“小姑娘的棍法狠辣果決，招招直逼要害。她出自少林，其對練之人本就銅筋鐵骨，不能與常人相比。老夫先前所言卻是欠考慮了?！崩舷壬Ｏ律茸?，又是一嘆，“至于另一位小兄弟我也猜錯了。本看他身形挺拔神姿俊逸，為習(xí)武奇才?？上щm有一身絕藝，卻始終心懷慈悲，即使在生死相搏的對決中仍舊有所保留，實乃武之大忌?！?p> “什么慈悲，那是習(xí)慣成自然?！痹茦袝止?。
這小子從小到大做事習(xí)武也全憑一腔熱血，別說什么心地善良了，現(xiàn)在他腦子里大概空空如也啥都沒有吧。
“那你再猜猜，他倆誰會贏？”
老先生笑而不語。
少女額間有薄汗，她手里的棍法再潑辣也理解不了越來越迅疾的長槍。她練功最注重以柔克剛，以靜制動，為彌補女子在耐力上的天生不足而在這方面下足了功夫?？杉幢闳绱?，也從未見過越打越快的對手，按這翻飛的走勢繼續(xù)下去，她遲早連槍影都看不清楚。
少女暗自咬唇。手中棍勢忽然一變，從原本的舒展大合突然飛快加速，舞動周身形成道道圓弧棍影，讓長槍進而不得。
局勢一波三折，銀光錯落，呼嘯生風(fēng)，讓人看的連連叫好。
云掣越戰(zhàn)越勇，渾然不怕密不透風(fēng)的棍舞，人如長槍，槍如長龍，化作一線直破之。
少女長棍忽然脫手。
云掣大驚，急忙收勢扭轉(zhuǎn)槍尖。
一擊重拳從偏離的少年側(cè)后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