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實在想不起你是誰？
長生走過去時，那群人自覺讓開了一條道。長生正在心里竊喜，卻看見里邊走出來幾個人，長生趕忙走到側(cè)面站住。
為首是一個面色白皙，容顏高雅，氣質(zhì)超群的男子，一身白衣華服，盤著金絲縷線繡出的圖案格外扎眼，仿佛在這陽光下閃著流光異彩，讓人聯(lián)想到佛光渡身。
只是他緊鎖著眉頭，正聽著身后人講話。經(jīng)過長生時，帶去一股清淡的檀木香味停在長生鼻腔處，而那人卻是無意識掃了眼長生。
長生總感覺這人格外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哪里見過，然后干脆不想了，側(cè)著腦袋看里邊地東西。
一排排躺著一群面容恐怖的死尸，男女老少一共躺了四十八具，全都散發(fā)著惡臭，一些人捂著鼻子，而長生卻是特別喜歡這種味道，仿佛就像聞到了花香一樣入迷。
某些人發(fā)現(xiàn)長生享受表情，還誹謗幾句“有病……”
長生微微閉眼，感受著這群死尸的怨念。
死尸在特殊的情況下，是陰魄還殘留在體內(nèi)，陽魂卻是已經(jīng)不見，陰魄吸取陰性的能量，拜月而蹈，出入幽冥，獵取活物，而受血食。
正?；昶菫殛庩査?。其中魂為陽，魄為陰?！盎晟苿t魄惡，人靈即魄愚。”，兩者留在一起，會陰陽平和，加以引導(dǎo)，可以做個善惡有分的魂魄。但是死尸不同，陰魄為惡，所以他們只為惡。
這群死尸陰魄也散，不知是艷煞門驅(qū)散了陰魄，還是陰魄早已散去，才為人所控制。
長生沒掌握到什么有力的東西，也就不再驅(qū)使意念。還未回神，長生被迎面撲來的人撞倒在地，忽如其來地一幕，驚嚇了不少人。
長生也嚇了一跳，混亂中看見了顧三郎一張恐怖的臉趴在身上，正呲牙捏嘴想要啃咬長生。
長生心中疑惑，又不敢上手推他，只能無奈的用胳膊去擋。只怕自己力氣太大，輕輕一推這人就要飛到天上去吧……
“抓住他！”是那個白衣男子的聲音
長生透過縫隙看見他急步走過來，長生還假裝驚叫了一聲。而那人看似焦急，動作卻優(yōu)雅的拉起長生，然后弓著身子替長生拍拍衣裳的塵土，做好一切，然后恭敬有禮對長生說道“姑娘無事吧？”
那眼睛......好熟悉！長生一直盯著他眼睛，顯然沒聽進(jìn)男子的話。
“看看，看看，又一個犯花癡的，咋們國師真稱得上是公子世無雙，心地還善良......”
這是什么組合語，長生在心里吐槽一句。然后立馬正常過來，回道“多謝國師大人，我沒事！”
他卻淺淺一笑，轉(zhuǎn)身離開了。
“找套衣服給這位姑娘換上！”他是說給身邊侍衛(wèi)聽的，卻不大不小的傳到每個人耳里。
長生掃了眼女人們嫉妒的眼神，然后聳聳肩，態(tài)度很無可奈何，但是卻很欠揍。
這群死尸就這么簡單被制服，長生有心問問黑煞一些情況，但是他根本不理會自己。
長生思來想去，還是去問老和尚，畢竟老和尚和他有關(guān)系。
馬上初冬時節(jié)，這里也漸漸冷起來，從前長生哪有什么棉襖棉鞋，現(xiàn)在居然凍得受不了全都穿上。
回到潯陽街上小院子里，這里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沒有鬼魂也沒有人。長生突然一刻非常不適應(yīng)這里，很想很想一直呆在綠墻院里。
然后收拾了一些東西，從新封好結(jié)界，又離開了小院子里，看來最近一些時間自己是不會來這里了！
長生肚子餓得咕咕叫，忍受不了了，才順勢去了段閣齋，給了金燦燦的金子上了三樓。
三樓雅間很安靜，但是街道上行人依舊絡(luò)繹不絕，樓上的安靜和樓下的嘈雜形成對比。
長生吃著飯總感覺這些飯菜寡淡無味，心里卻是想著和小和尚吃飯的場景，然后下定決心，以后上街一定帶著小和尚，然后又吃了幾口，離開時卻聽進(jìn)隔壁傳出來的琴聲。
長生站在門口，仔細(xì)聽著半晌，絲絲縷縷琴聲，悠悠揚揚，有一種情韻卻讓人蕩氣回腸。琴聲似乎如泣如訴，但卻透著最靜好的回憶。仿佛那些最燦爛的風(fēng)霜，都能回到最初的模樣，全都從琴聲緩緩流淌出來。
長生想起了誰，想起了從前那個莫失小和尚，他最喜歡琴，從見到他開始，他就偷偷學(xué)琴。他說：師傅告訴他琴屬于風(fēng)月，佛家只能敲木魚，所以他只敢偷偷練習(xí)，而那時自己也從未認(rèn)認(rèn)真真聽過莫失小和尚的琴聲。
長生微微嘆口氣，不想，里邊的琴聲一頓，似乎察覺到長生地聲音。
長生苦笑一聲，本想逃跑，但是腦子卻趨勢自己留下來，很想看看彈這么好聽的琴聲是什么人，到底長什么樣子。
門被打開，長生側(cè)頭看一眼，走進(jìn)去，本想奉承幾句，你彈的真好什么什么。
不想，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這不就是今天見到的國師嘛！
長生立刻恭敬行禮道“國師大人”長生在人間許久，對些禮儀還是非常熟悉。
不過國師大人怔了一下，待看清人后才淺淺一笑，道“原來是你！”
又是這樣笑，長生壓制了心里怪異感覺，然后也回以微笑，道“沒想到國師記得我，真是我的榮幸。”這話很阿諛奉承。
長生以為身為清廉而又懂禮的國師大人會不喜聽見這等奉承之話。卻不想，他又輕輕一笑，然后做了個請進(jìn)的姿勢，邀請長生進(jìn)屋。
長生猶豫了一刻，然后又聽見他說“姑娘可以做我的聽眾嗎？我琴聲不好，但是很喜歡彈，所以經(jīng)常偷偷來這里練琴，只是害怕被府里之人聽見?！闭f完還不好意思低了低頭。
搞得長生格外不好意思，然后笑著說“好，能聽國師大人的琴聲，是我三生有幸。”
“真的嗎！”國師大人自言自語問了句，長生疑惑回頭“嗯”了一聲。
而國師又淺淺一笑，然后坐在琴邊，自覺抬起手滑動著琴弦。
長生看他在醞釀什么，也沒打斷他。
兩人靜默了半晌！
“你過得還好嗎？”國師清淡的聲音打破了沉靜，卻又像忍著突然要爆發(fā)的某種沖動。
長生身子一頓，抬眼看他，而他眼睛卻已經(jīng)蒙上淡淡的水霧。
長生不自覺緊握雙手，然后皺著眉頭問道“國師大人，你怎么了？”
“你不認(rèn)識我了？”又是一句問話，卻帶著淡淡的傷感和失落，鳳子心猛然揪起來。
“......我不記得······”她真的不記得他是誰。然后仔細(xì)觀察他的臉，然后又說道“你的確有點面熟！”
沒想到國師面色一喜，一顆眼淚滋溜一下滾出來，落在琴弦上。
哭了......這一幕怎么這么熟悉。
長生努力在腦海里想，想啊想，想啊想，一邊想一邊瞅國師的臉。
......她明白了！
......這身體也是換來的，難道他們之間有什么？可是我戴著面紗呀！
“十年前，你就在樓下和我分開，十年后我們又在這里相遇?！?p> 十年了......長生撐著腦袋，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來了！
“莫失？”
“嗯！”
他還是認(rèn)出了自己，終究還是從眼睛里認(rèn)出了自己，他從前說過：我的眼睛是冰冷的死魚眼，令人害怕，令人恐懼的漆黑眼瞳。
原來這世間她還是最不會隱藏的就是眼睛。
長生竟然有些無話可說，而是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開心？”國師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長生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想不到，你怎么成國師了？”
莫失淺淺一笑，然后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你愿意聽我講嗎？”
“愿意?！遍L生連忙點頭，她從不為各種事情有太多興奮的情緒，所以總是讓人覺得很敷衍。
但是莫失卻像是沒感覺到一樣，回道“我想慢慢講給你聽，你會一直等著我嗎？”
“好，這次我不會離開了，你慢慢講給我聽吧！”
莫失還是淺淺一笑，然后抬起手，自覺彈起琴來。
琴聲一絲一縷傳進(jìn)長生耳朵里，這琴聲似乎帶著令人暈眩的感覺，讓長生格外想要睡覺。
長生撐著頭，不停按揉太陽穴。
莫失發(fā)覺長生不適，連忙停手，一個箭步跨到長生身邊，然后拉著長生的手，問道“你怎么了？”
長生大吸一口氣，然后抬頭對他笑笑，說道“我叫秋生生！”
莫失臉色慢慢恢復(fù)，也輕輕說道“我還俗的名字叫秦少卿，以后叫我少卿就可?！?p> 長生又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他的腦袋，但是他束著發(fā)冠的頭很擱手，長生不太好意思收回手，而秦少卿確是滿意一笑。
長生想起一件事情，然后又問道“我聽說國師關(guān)了一間酒肆，是怎么回事？”她本來一直懷疑為什么關(guān)酒肆而不是關(guān)妓院！
少卿愣了半晌，然后笑笑道“就是中街的萬方樓，為了不影響市容，皇上讓我找個噱頭代替了，不然被個別大陸知道，又會做文章！”
長生心里豁然開明，原來如此，原來是自己瞎擔(dān)心，看來皇家之人也不全是荒唐的。
長生想通了便于少卿聊了許久，這一切又像回到從前，但兩人卻再也沒有從前的模樣。
夜中長生辭別了少卿的邀請，還是去了大鐘寺。
夜晚的大鐘寺籠罩在一片嘩然的月色中，還在打量月亮的長生，冷不丁瞅見一個青色身影從寺院中飛走了。
長生眼神一暗，也朝著他飛去的方向追過去。剛剛還想找他了解情況，沒想到又被她撞見了，這老和尚到底有什么隱情，怎么都是半夜偷偷出寺。
長生一路跟著他，一路感嘆：這個和尚真是深藏不露，一看就是修仙或修靈之人，這么亮的月光都照不透他的臉。
果不其然，老和尚又站在了高陽樓上，閉著眼睛又作揖了半晌。
長生實在是不懂的行為，側(cè)身又看見了皇宮方向冉冉升起的綠色煙霧。
遠(yuǎn)處半邊都是漆黑的浮云，皇宮像是籠罩在黑暗漩渦之中。
鐘鼎之上青衣和尚又朝著另一個方向飛走了，長生一直不緊不慢跟著他。
月亮高掛在正空中，慘淡皎潔灑在和尚頭上，小小的影子被他踩在腳下，行路快速，卻又似緩慢。
袈裟披在肩上紋絲不動，沒被風(fēng)吹起，沒被行路的動作帶起，看似步伐輕盈，卻又實實在在的走在路上。
長生在心底感嘆，卻又看見另一個黑衣人走到他身邊，然后兩人一起進(jìn)入了小村子。
長生抬頭看了村子名字，居然又是羅宋莊。長生還是緊隨其后。
那兩人走到一方墓地停下，便看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顧三郎從暗處沖出來，嘴里還在大聲嗚咽，瘋鬧的朝兩人扔石頭。
黑煞一手將他打昏了過去，長生這才滿意的打量這方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