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辛如朝離開關押辛府之人的地牢,去往關押辛大人的死牢。
她心情沉重,我也不便多言。
如今面臨著生死的皆是與她曾處于同一屋檐下的人們,不論是愛是恨,真到了生死關頭,或許都會別有情緒與感觸。
我理解她。
斬浪身著獄卒的衣裳,與事先打點好的獄卒們交流,便放我們同行通行。
在一旁聽見那獄卒收下了銀子與斬浪說道:“大人可要小心為上,皇后娘娘也在里邊,別碰上了讓我們小的難做?!?p> 他只知是位大人物前來死牢,卻不知來的是皇后的女兒,更無需擔心。
斬浪卻是回復了個“嗯”,接過牢房的鑰匙。
死牢與地牢一字之差,卻也是天差地別。
比起地牢,這里更是將死之人的最后滯留之處。
糜爛腐臭之味更甚,其中還夾雜著干涸的血腥味。
沒有絲毫外界的光線透進來,這里陰暗墮落,猶如人間地獄。
很少生人的氣息,因為進來的人大多都已不于人世。
我們找到關押辛大人之處,并未見到母后,想是蘇嬪應該關押于離辛大人較遠之處。
辛大人背對著我們,看起來并未睡著。
他仰著頭面對著高墻,不知在沉思什么。
就連斬浪打開鎖具,他都沒有回過頭來看我們。
他或許是想通了些不曾想過的東西。
“辛大人,”我率先開口道。
他卻仍是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辛大人可是想明白了什么?”我略帶嘲諷地繼續(xù)說道。
周圍太過安靜,墻壁上的燭火燒著的劈啪聲都異常響亮。
半晌,他終于說話了:“公主已經贏了,這場斗爭老夫是不戰(zhàn)而敗,賠上了整個辛家。我辛茂死是早晚的事,公主何必又來多此一舉?”
他的話中盡是蒼涼與無奈,沒有半分要掙扎的意思。
“辛大人如此可就小看本公主了,”我忍不住說:“大人可是死心了,為何不求本公主?如若大人說動了本公主,本公主說不定還會向皇上求情,如此你辛家尚且還可以茍活?!?p> “如若來的不是你,是其他人,老夫尚且還有一絲希望。偏偏此時候,只有你才能來,也只有你會來?!彼麌@了口氣,搖搖頭:“公主是何等手段,老夫早已見識,如今連秦家人都能因公主而出山參與紛爭,想來老臣是再無翻身之地。”
他的分析不無道理,于是我點點頭:“說得挺好。”
“公主小小年紀便能如此,來日必當大有所為。只可惜老夫從前眼拙,站錯了地兒,沒能有幸為公主盡犬馬之勞。老夫有幸得見我盛國有如此公主,便也足矣。只是老臣唯一不明白之處,便是公主……”他一頓,繼而說道:“何來老臣親筆寫出的假密信?為何字跡與老陳之字當真判無二人?”
說到此處,我聽見辛如朝呼吸加重,她此時心情定然五味雜陳。
“辛大人不用套本公主的話,就算你得知了,也救不了你與辛家。你以為德妃會來替你這顆廢棋做主而壞了自己的棋局?”
聽我如此說,如當頭一棒,他猛地一顫。
“能救你與辛家的,只有我,李宿墨,”我轉身,余光見辛如朝紅腫的眼,我不忍多看:“大人想知道些什么,轉過來一看便知?!?p> 說完,我便退了出去,留下他父女二人與保護辛如朝安全的斬浪于內。
說是保護她安全,其實也不過是監(jiān)視她罷了。
走之前便聽辛大人的聲音遠遠傳來,那滿是震驚的語氣里卻夾了一絲的欣喜。
“如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