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旭日東升,因辛家長女辛如朝有功,早朝之時皇上便下旨封其為英周郡主,賜予西邊英溯、周寧兩塊封地。
圣旨來宣時,我正懶起梳妝。
辛如朝一早便梳洗完畢,前去接旨。
阿楚的手劃過我的發(fā)梢,替我綰發(fā)問道:“公主不去看看辛姑娘如何風光?”
面前金絲楠木雕刻牡丹為邊的銅鏡在白日里反著光,銅鏡里頭倒映著我的臉。
那里面的人兒秀眉星眸,俏鼻朱唇。
一張我自己看了都覺得美得令人窒息的面龐。
我越發(fā)覺得自己不像父皇母后了起來。
而鏡子里卻仿佛畫面一轉(zhuǎn),映出了昨夜在養(yǎng)心殿時,父皇令辛如朝抬起頭來時的場景一般。
她抬首時那燦若星辰的眼煜煜生輝,令人過目不忘。
她不卑不亢,舉手投足之間沒有屈膝的卑下,反而令人不得不高看如此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
父皇一看便知,她不是個簡單的女子,于是應許了她郡主之名。
不過這其中,也有幾分他對我的寵愛。我的請求,他本也就從未拒絕過。
想著那般高傲的女子,多年忍氣吞聲,如今終于可以昂首驕傲地活下去,于是我說:“不必讓她覺得是我的施舍?!?p> 銅鏡里映出了阿楚,她點點頭:“可是,公主你一心幫她,而蕓靈公主卻跟她說是你的謀劃……公主就不怕辛姑娘會生疑記恨在心嗎?”
“她不會。”我將一只珠玉墜子別于耳上答道。
阿楚便點點頭。
今日便是鄭將軍回京,想必鄭言也歸來了。
鄭將軍正值壯年,戎馬邊疆,為江山社稷之穩(wěn)定有些漢馬功勞。
只可惜他在朝中的地位與康將軍相比,略輸一籌。
康將軍為人變通,處世圓滑,門庭一開便賓客盡來。
更要緊的是,他自少年時便與父皇交好,當年的清君一役便是他掌旗領軍的。
而鄭將軍為人耿直,不求功名利祿,不與權(quán)貴交往,以己之力為江山社稷而拼搏。
再加上他一直處在邊疆,鮮少歸京,手中僅握三十萬大軍。與康將軍想必,少了二十萬。
于是他的地位便不如康將軍高,這便是眾人已心知肚明的。
但他卻私下與母后關(guān)系匪淺。
倒也不是攀附權(quán)貴,而是聽說母后于鄭家有恩,于是便一直有往來。
久而久之,便也逐漸在了母后的勢力之下。
我梳妝完畢,估摸著公公已經(jīng)走了,于是吩咐阿楚打開門去曬一曬秋日暖陽。
面前卻是挺直腰背而立的辛如朝,她雙手捧圣旨于身前,等候著我出來。
見我出來,于是她一咬嘴唇,雙手將圣旨舉過頭頂,當即跪了下來。
初秋的暖陽落于她的黑發(fā)之上,她柔順亮麗的發(fā)絲垂落于地面,于是那跪著的身影便如金光包裹了一般。
“如朝在此謝過公主大恩,公主之恩,如朝永世不忘。”
“平身吧,”我喚道。
她這才起身,我看著她的臉,才發(fā)現(xiàn)她已雙目泛紅。
忽而想起阿楚問我不怕辛如朝懷疑我記恨我的事。
其實我并沒有一百分的把握。
但是我有九十九的把握,她不會有異心。
若有剩下的一分,便也會由我親手讓她成了那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