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為鄭將軍接風洗塵,今日便是辛家流放之日。
晨時烏云便籠罩在整個東京城上頭,頗有幾分凄涼的意味。
自從父皇封辛如朝為英周郡主后,便將辛府交予了她。
她本可以回辛府居住,可她卻只留在溫陽宮,將辛府的事暫且交于了下人打理。
辛大人與趙氏已死,辛府如今只剩下辛如暮與一眾下人。
而一眾下人,辛如朝留了半數(shù)于辛府,流放的皆是曾在趙氏身邊干事的或者是辛府主要的管事。
而后我從宮里安排了一些人前去辛府替她打理,如此,辛府算是徹底換血。
我與辛如朝輕裝簡行,跟在人群之后。
黑壓壓的人群前方,是一眾辛府之人,他們身著已臟了的囚衣,戴著沉沉的鐐銬,所經(jīng)之處是一片鐐鏈碰撞拖地之聲。
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一些是事先已聽聞些許關(guān)于辛家之事,一些是路過湊個熱鬧。
其中不乏帶著孩子拖著菜籃的婦人,他們對著身旁的孩子說:“長大了千萬別干壞事,若是像這些人這樣干壞事,是要被朝廷抓起來丟出去的。”
孩子懵懂地點頭,繼而仰著頭看著前方其實并看不清的辛府眾人。
烏云越發(fā)密集,圍觀的百姓意識到將要下雨,于是漸漸散去。
靠近出城之門時所剩的百姓已不多。
辛如朝與我的裝扮類似,她那雙露在面紗外的眼,沒有任何的波瀾,確實那么幽深。
她凝視著那辛府眾人最前方的少女,手中緊緊撰著韁繩。
那最前方的少女,沒有了昔日的驕傲與風采。她身著大寫著“囚”字的寬大臟衣,拖著鐐銬,低著頭如沒有情感的木偶般跟著侍衛(wèi)向前走去。
那前方便是京城的大門。
巍峨的城墻如同扎根在此處的守護之神,那高大朱紅色的門需要好幾人同時才推的動。
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的城墻上,五步一兵,十步一將。他們身著鎧甲,手持長槍,昂首而立。
他們的腳下是整個盛國最繁榮興旺,最重要的地方。
這里是辛如暮從小長大的地方。
走至城門前,領(lǐng)著他們走的侍衛(wèi)用力推了她一下,不耐煩地催著:“快點快點!都快點!”
辛如暮仿佛從沉思中走出來,她抬起頭,深深地看了眼京城的大門。
她平日里最愛美,若是丫鬟梳不不好她的發(fā)髻,她都會厲聲斥罵。
而此刻的她,臉上沒有了精致的妝容,發(fā)髻散亂地如街邊乞丐。
甚至因為多日未梳洗,她的臉上沾有了許多污泥。
穿著從沒想過自己會穿上的囚服。
成為了自己曾嗤之以鼻的流放之人。
她這一抬首,或是悲戚,或是怒恨,或是不甘,或是不舍。
她要離開此處,更或許她畢生都不會再有機會歸來。
“你心疼她嗎?”我忍不住開口問辛如朝。
辛如朝沉默了片刻回答道:“父母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p> 她一甩韁繩,催著馬兒前進,我立馬驅(qū)馬跟上她。
只聽到她的聲音從風中傳來:“更何況,她的債她自己也得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