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驚現(xiàn)
亓官弈面無表情的蹲到玳瑁面前,看著她嘴角的疤痕,忽然微微瞇眼。
“你,要站到我身邊?”亓官弈眼神認(rèn)真。
“當(dāng)時,我就站在你身邊?!辩殍I裆舱J(rèn)真。
“不管我到底是什么嗎?”亓官弈再近幾分,玳瑁聽到他這樣問,不由得開始想象那些人妖生長的經(jīng)歷,于是眼底帶了幾分同情,又立刻正色說到:“沒關(guān)系,姐姐,哦,不小哥哥,嗯……”
玳瑁有些混亂,亓官弈臉色垮掉。玳瑁慌亂思考,又馬上點頭說到:“同志,我不知道,你有怎樣的過去,難過或者開心,但是那些都是你。”
“不在乎你到底是什么,我只希望你也不要在乎,開心的做你自己?!?p> 玳瑁,舒口氣。
往日自己總是不擅長表達(dá),好在今天說話有些通順了。
“你知道你跟旁邊鐵鏈的區(qū)別是什么嗎?”亓官弈神色有些緩和?!鞍?,什么?”玳瑁瞪大雙眼?!澳阏f話要負(fù)責(zé)?!必凉俎牡P眼微勾,眼底滿是認(rèn)真?!澳阏f你要站在我身旁,我答應(yīng)了?!?p> 玳瑁傻掉:“不是,我是說那時候……”
“你知道你跟那鐵鏈的相同之處嗎?”亓官弈自顧自說起來,忽然一笑:“你跟它一樣,都是我的?!?p> 玳瑁望著亓官弈笑臉,忽然心漏跳一拍。亓官弈抱起她,頭疼的聽她在懷里語句錯亂的解釋著,也任由女孩掙扎,但不放手。
亓官弈把她放到二樓自己房間里,自己轉(zhuǎn)身換衣服,玳瑁揉揉肩膀和腰。抬頭間,看見亓官弈脫下衣服,赤裸著寬闊胸膛,忽然臉紅?!翱齑┮路必凉俎男χ赖剿砩希号?。忽然感覺到什么,臉色凝固。反手套上黑色襯衫,修長直筒西裝褲越發(fā)顯的身形挺拔。
“安靜呆著。”亓官弈皺著眉對玳瑁說完就快步出門,玳瑁臉紅到不行,心跳急促停不下來。只是想了想,要馬上離開這個奇怪的人,于是快步出門。
“夫人,不要出來。”門口不知何時圍聚一群保鏢,玳瑁很尷尬的解釋:“你們喊錯了,我不是……”
“我們本是老板的貼身保鏢,日后只負(fù)責(zé)夫人安保工作?!?p> “那他去了哪里?”
“夫人不必問?!?p> 玳瑁轉(zhuǎn)身往屋里走,保鏢退開,于是玳瑁馬上回身沖出屋子,保鏢立刻開始追趕。
玳瑁瘋狂向下逃跑。
硝青眼前忽然泛起黑霧,酒吧猛的落下,升起一片殘骸,如古老戰(zhàn)場,身旁是歇斯底里的鬼怪哭喊聲。硝青有些害怕,眼前忽然升騰起一個似鬼似妖似魔的怪物,蓬松長發(fā)沾染黑色血跡,臉上長著彎曲的長角,血眸死死盯著硝青。身上皮膚如同炭燒過,纏繞層層鐵鏈,上半身赤裸。
硝青瘋狂向上逃跑。
碎玻璃,樓梯。
怪物人獸猛撲過來的時候,硝青抓起旁邊擺置的青花瓷甩過去,那妖物隨手一擋,更加憤怒,猛的撲向硝青,她拼命向玻璃長臺跑去,那怪物癲狂著怒吼,身邊四周墻壁應(yīng)聲震動,有大片玻璃砸下,結(jié)實劃破硝青胳膊和大腿上的皮膚,右腳腕有血跡暈染開來。
“啊……”硝青在樓梯上踩空時,那怪物正趕上,撲過來。硝青閉眼,那一刻,卻感覺自己背上蓋過來的東西,有體溫。緩慢睜眼,玳瑁也盯著她看。
“嘭……”另一半,亓官弈揚起粗鐵鏈緊緊纏住那妖物?!扮殍#祀x開這。”亓官弈換下男裝,俊美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剛毅的味道。玳瑁拉起硝青,扯著她往外逃。這時,硝青才發(fā)現(xiàn),左手玉鐲在剛才逃命間被那妖物擄走,硝青掙扎著要去尋回。
就在這時,妖物忽然掙脫鐵鏈,猛竄向前擄走硝青。玳瑁見狀扯住硝青,奈何妖物力道太大,玳瑁扯著硝青掛在他身上懸懸欲墜。
[玳瑁–妖物出世]
妖物瞬移出城,在邊緣一處荒山里幻化成人頭牛身狂奔。
“玳瑁!”
亓官弈旋即閃出,嗅著妖物氣息瘋狂搜尋。在靠近荒山時,化作原型,玳瑁余光瞥見此時紅色巨蟒拼命追趕的樣子,忽然想起他當(dāng)時問自己的問題,豁然開朗。
怪物用黑色血網(wǎng)兜住兩人,摔在一旁,朝著紅巨蟒頂去,玳瑁猛然瞪大雙眼,因為她看見,那兩個撕斗的怪物上方,真正的亓官弈正在和一個半裸壯碩男子打斗。硝青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本體和幻形同時打斗的情形,猛咳幾聲之后,用發(fā)夾艱難的割著纏住玳瑁的血絲?!安灰ε?,我們一起想辦法出去?!睗M身傷口都在作痛,硝青費力的安慰玳瑁。“差一點了,只要割完,你就趴在地上慢慢逃出去?!毕跚嗬潇o又嚴(yán)肅的對玳瑁囑咐到。
“不,不要。你救過我,我不能扔下你?!?p> “嘭……”紅色巨蟒把怪物撞到遠(yuǎn)處山體上,巨大的沖擊力瞬間使四周亂世滑落,硝青滾動身體,企圖遮擋玳瑁?!八弧必凉俎某弥枪治锉倔w被損,一刀插進(jìn)半裸男子體內(nèi)。
“從哪來就回哪去?!必凉俎目聪蜓矍斑@個不知底細(xì)的怪物,第一次有些不安穩(wěn)。他擦擦額頭留下的血,揚起鐵鏈朝男子甩去,就在那時,遠(yuǎn)處躲避的藍(lán)衣人忽然打碎一柄黑如意,滿天毒氣混合妖氣席卷而來,瘋狂沖向那半裸男子。男子痛苦的掙扎,從半空中筆直摔下,本體縮回去。亓官弈待在半空中,神色開始緊張。
妖物忽然發(fā)出巨大咆哮聲,陰云蔽日,妖氣席卷而來,連硝青都呆住?!斑@是什么?”玳瑁幾乎顫抖著問到?!把龤夂驮箽獾募Y(jié),這是世間最大的惡?!毕跚嘞氲桨⑵旁踢^她,妖物除了天生以外,還有地之極惡,那是利用最貪婪最恐怖的怨氣集結(jié)無數(shù)妖氣修煉成的“阿修羅”,是人世間地獄大門的開啟者。硝青萬萬沒想到,如今能親眼見到。
那恐怖的妖物埋在妖雷翻滾的毒氣里不斷重生,大地不停的在顫抖,硝青立刻加快手上勁頭,也不顧身上越發(fā)加重的痛感,要快點逃離,若是普通人,這種毒氣待一會就會喪命。玳瑁擔(dān)心的看著半空中的亓官弈,不知如何是好。
場地上越來越黑,重生的男子從里面躍出,小麥色皮膚紋理剛毅,神情還有些呆滯。亓官弈反身沖下,用鐵鏈纏住,拋下無數(shù)軟劍刺向男子。男子也不閃躲,身上被利刃穿透。
“老兄,要有些反應(yīng),游戲才好玩?!必凉俎墓雌鹦?,用層層鐵鏈鎖住男子,男子不能動彈的那刻,亓官弈筆直落下,單手掏向男子心臟。
男子身體,被穿透。
“也太過無聊了,呆子?!必凉俎男靶σ幌?,準(zhǔn)備抽回右手,忽然發(fā)現(xiàn)男子身上所有傷口瘋狂恢復(fù)。亓官弈的右手被卡在他的身體里動彈不得,男子以一種飛快的速度融合所有軟劍,身體被不斷重塑。
“什么?”亓官弈略顯慌亂。
“我不喜歡呆子這個稱號,我有名字。”
“嵬嵐?!?p> “啊……”亓官弈手臂被生生熔斷。
“亓官弈!”
玳瑁眼淚滑下。
【玳瑁–生死由我】
硝青終于割斷玳瑁手上血絲,就在妄圖推下玳瑁之時,那血網(wǎng)忽然像長了眼睛般重新緊緊裹住兩人,此刻是裹了三層。
“我討厭,自作主張。”嵬嵐插透亓官弈內(nèi)臟以后轉(zhuǎn)身朝她們走來,硝青能感覺的到,玉鐲就在這個大怪物身上,于是硝青逼著自己鎮(zhèn)靜下來。,開始哄騙那怪物:“你想要的那個鐲子,我知道你如何就能用。”
嵬嵐站定,一副感興趣的模樣。硝青想到:好的,猜對了,雖然他搶走了玉鐲,但是鐲子認(rèn)主,并不會為他所用,所以自己可以假借助他之名幫玳瑁逃脫。
“這鐲子之所以不能為你所用,是因為我們沒有實行交接儀式,這儀式需要安靜,我們要找一個只有我們兩個的地方來進(jìn)行?!毕跚嗦宰鲈囂?。
“殺了她們不就安靜了嗎。”嵬嵐揚臉,朝著亓官弈方向揚過一利劍,又一步一步逼近玳瑁。
“不要!”硝青忍不住大喊。
“哐……”亓官弈忽然拖著血跡斑斑的身軀撕開嵬嵐,兩人筆直撞向一邊,硝青這才察覺自己眼底有淚。
“喂,不可以給我碰?!鼻遒帚紤械穆曇艉鋈魂J進(jìn)硝青耳內(nèi),她的手心開始出汗,心跳急促。
硝青費力扯扯血絲抬頭向那聲音所在位置望去。安歌雙手抱胸懸在高竹頂端低頭朝她看來。硝青覺得右眼皮跳了兩下,只是立刻左眼皮又跳了三下。
不知是好是壞。
“嘭……”安歌筆直滑落,扯住嵬嵐,徒手撕掉他的左臂?!笆沁@只手嗎?差點搞爛了我的藥引。”嵬嵐臉龐抽搐,艱難的扯住安歌,妄圖用身體熔掉他。安歌任由嵬嵐抱著他,只是絕美桃花眼卻只是淡淡看向硝青。
多年不見,安歌容顏越發(fā)精致,眉骨優(yōu)越,眼眶深邃。像是又高了許多,只是看著陌生又可怕。嵬嵐就在那時有重新長出一條手臂,安歌被慢慢陷進(jìn)嵬嵐體內(nèi)。
“安歌?!毕跚鄾]忍住,低聲喊出來。
下一秒,安歌重瞳驚現(xiàn),由深藍(lán)轉(zhuǎn)腥紅,妖氣大開,反吞噬嵬嵐。嵬嵐驚慌,內(nèi)臟被安歌的妖氣不斷填埋,在拼命掙扎中猛的爆掉。于是嵬嵐化作巨大妖身,拼命扯著逃出安歌身旁。只是瘋狂沖下城市,安歌皺眉,重瞳轉(zhuǎn)黑。飛身閃到硝青身旁,一把扯爛血網(wǎng),于是硝青就從里面流出來,癱在地上。
安歌死死扯住硝青衣領(lǐng)拉到眼前:“好好護好你自己的命,等到我來取。你的命是我的,誰都別想拿?!庇昧σ凰?,猛的取追趕嵬嵐。底下是一輛飛馳的高鐵,若是嵬嵐沖撞而去,高鐵錯軌沖向城市,一切將不可設(shè)想。
安歌飛速略到嵬嵐身后,在他沖撞高鐵之時,飛身上前猛力拖住高鐵。“啊,好沉?!卑哺韪觳采霞∪獗M顯,青筋暴起?!斑选卑哺杌钌衍囮亓苏?guī)。
遠(yuǎn)處,硝青瘋狂喊著玳瑁,終于有了回應(yīng)。“亓官弈?!辩殍1犙郏暗?。硝青扶著她到他身邊,慢慢退后??粗h(yuǎn)處回歸的高鐵,心底復(fù)雜。
“安歌,憑什么,我的命只是我的?!毕跚嘣谛睦锖芏?,被安歌救了,還不如直接死在嵬嵐手里。
只是,她不懂,為何安歌遲遲還不要她命。
【玳瑁–生死一刻】
天臺閣樓與夕陽線同平,硝青處理完傷口后坐在陽臺外欄上發(fā)呆,兩腿懸在空中,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玳瑁端過一杯溫豆?jié){給她:“在學(xué)校那條小街上總能看見你買豆?jié){?!彼行╈t腆的解釋著,望向硝青的神色又有些不忍。那個清秀可愛的姑娘,只是幾天不見,如今卻有些滄桑感?!班拧R驗槎?jié){不是很膩。”硝青接過豆?jié){,暖暖手,明明是這樣熱的暑天,她的手竟有些涼。
“那個男孩子,好帥?!辩殍M蝗婚_口,看向遠(yuǎn)處的高鐵站?!拔疫€以為亓官弈就是美到無敵的臉呢,看了那個男孩子才覺得,呀,世間竟有這樣的臉?!辩殍O牖钴S一下氣氛,半鬧著對硝青說著,硝青側(cè)著身子看著玳瑁,忽然笑笑。
“是?!毕跚嘁惨姓J(rèn),安歌那種絕世存在。
“他好像很在意你呢。”玳瑁順道就接下去。硝青苦笑,沉默片刻后低頭仔細(xì)轉(zhuǎn)著豆?jié){杯把玩。
“是。畢竟我們是不允許彼此死在別人手里的人。”
玳瑁皺皺眉,現(xiàn)如今,形容關(guān)系要緊的話都這么特別了嗎?
“哐……”屋內(nèi)門被撞開,陽臺上紗簾翻飛而起,亓官弈面色陰沉的閃現(xiàn)到硝青面前。“你的傷……”玳瑁還未說完,亓官弈便扯起她來推到屋內(nèi),應(yīng)聲而下的是巨大的玻璃門,隔開的區(qū)域只剩亓官弈和硝青。玳瑁拼命拍著玻璃門,生氣的喊著亓官弈。亓官弈皺皺眉,索性揮手封起紗簾,屋內(nèi)涌進(jìn)一批保鏢企圖阻止玳瑁。
天色染上淡粉。
“你是誰?”
亓官弈緩慢開口,面無表情的一步步逼近硝青,存有殘熱的日光打到亓官弈的側(cè)臉,越發(fā)襯的膚若凝脂。硝青握住豆?jié){杯的力道重了幾分,下意識的往后退,只是閉口不言。
“安歌,在哪?”
亓官弈忽然加重語氣,猛然闖到硝青眼前,整個身后忽然幻化巨蛇形體,朝著硝青張開血盆大口翻滾竄來。硝青朝著亓官弈的眼睛用力潑出豆?jié){,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又立刻撲到一邊躲避幻化巨蛇。一剎那,巨蛇突然脫離亓官弈,瘋狂闖來纏繞硝青縱身躍開。
二十八層的空氣,真是不一樣。吸一口,貴重的要命。硝青重重落空呼嘯著下墜時,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亓官弈站在陽臺上望著如秋葉般飄零的硝青忽然瞇眼,仿佛在看戲,更像在驗證一個結(jié)論。
地心引力瘋狂牽拉硝青,耳邊風(fēng)聲呼嘯,身上裸露皮膚被刮的生疼,無力感蔓延。遠(yuǎn)處,一道白光席卷而來,翻涌銀潤似月色。“硝青?!毙∝傌堁氯A,拼命奔向主人,這些天都沒有硝青消息,如今倒像是有人特意喚她而來,月華腦海中不自覺想到安歌的臉。
“嘭……”月華快要接到硝青之時,忽然有閃現(xiàn)一道金光,纏住硝青筆直落下,觸地之時光滑的地板竟然涌現(xiàn)一個不規(guī)則小湖。那股妖氣翻滾而下,攜著硝青入坑。
此時,玳瑁正好逃到樓下。
下一秒,樓頂站著的亓官弈看著硝青沉入水坑,落入地心,忽然咒罵一句,立刻飛身而下。
“哥,應(yīng)該是硝小姐意外現(xiàn)身才刺激嵬嵐提前醒來,如今還未馴化完全,恐怕日后難以控制?!辈弊哟糖嗬L滿猙獰青龍的男子有些顧忌的抬眼看向眼前整個癱躺在溫泉里的清瘦俊美少年,斷斷續(xù)續(xù)的小聲說到。
“玉鐲呢?”遇羅,慢慢滑進(jìn)水里。
“被,被嵬嵐搶走了。”男子低頭愧疚的跪在水池上方說到。
“咕嚕咕?!庇隽_完全滑進(jìn)水池,猛然沖出一條沖頂金龍翻卷男子穿透地板,一瞬間消失。
“薄叔,我已經(jīng)很大了,洗澡的時候,不喜歡有人進(jìn)來?!庇隽_語調(diào)軟糯,撒嬌般向著旁邊過來送浴衣的老伯說到。
“蔣肅在外面跪了三天了?!北∈彘_口,看著少年單薄身板忽然皺眉。
“薄叔處理吧。”
硝青夢里夢到不停醒來的夢。
歐式別墅寬闊豪華,道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辨方向。硝青睜眼,四周景象實在陌生,于是她光腳溜下床,寬大白色絲綢睡裙上的荷葉邊不經(jīng)意碰碰腳踝。
小心翼翼打開房門,硝青才發(fā)覺,自己的房間原來漂浮在水面上,四周設(shè)滿荷花路又被巨大玻璃房罩起來。硝青踩著主路走下去,卻被迫在玻璃房出口停下。面前的踩石被急促溪水沒過,日光投射下來,清澈干凈。
“不要動。”清爽干凈的聲音引得硝青抬頭。
水路盡頭,遇羅抿抿嘴,軟白糯臉上帶著笑意襯得米黃色連帽衛(wèi)衣越發(fā)奶氣。遇羅白色帆布鞋踩過水路卻不著濕意,迎面朝著硝青走過來?!肮饽_不可以玩水,會著涼?!泵髅魃倌昴?,卻早已高硝青一整頭,遇羅抱起硝青,轉(zhuǎn)身趟過水路。
“不不不,放我下來。我自己……”硝青掙扎不過,從下看他側(cè)臉,越發(fā)像奶團子,眉眼彎彎,竟然有這樣可愛的男孩子,硝青覺得自從改了“職業(yè)”以后,接觸的顏值層面直線飆升。硝青再看一眼,畢竟偶爾花癡也不是大病。
遇羅抱著硝青穿過主路進(jìn)到大廳,小心把她放在沙發(fā)上就示意旁邊人替她取鞋。
硝青忽然瞇起眼,雙手抱胸,仔細(xì)上下打量一圈遇羅后,又搭疊雙腿,微微往前挪挪身子,對遇羅說:“小朋友,不可以這樣,姐姐不允許,你還未成年吧?絕對,絕對不可以隨便亂撩人?!庇隽_往前一步,神色認(rèn)真:“我不是小朋友?!毕跚嗾酒鹕?,跳著摸了摸遇羅的頭,又清清嗓子:“好好學(xué)習(xí),別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你是好孩子?!庇隽_抿抿嘴,伸手把硝青的臉靠在自己胸膛上,硝青隔著單薄衛(wèi)衣感覺到遇羅胸肌,臉上骨頭硌得生疼?!澳憧矗氵@種高度連我的下巴都碰不到,是老阿姨就可以隨便教育我了嗎?”遇羅比著硝青的頭在在自己身前來回打量,又揉揉硝青的臉:“我,成年了?!毖凵衩噪x不似剛才單純模樣。
“哥,鞋?!眮砣诉f過一雙軟底可愛小皮鞋,遇羅接過來,低下身要替硝青穿鞋?!袄习⒁?,不要老是教育人,我好歹救了你呢?!庇隽_撇撇嘴,奶白小臉莫名委屈感。
“我們家硝青真是越來越出息,真是放下身段不吝嗇接受任何一種幫助啊?!毕跚嗦牭侥莻€深邃低沉又夾雜清爽氣泡感的聲音,不禁身體一僵。安歌慵懶的倚著門框,勾勾邪笑,優(yōu)越眉骨微挑,笑容滿面。安歌忽然閃到硝青身前,扯走遇羅手里的鞋扔掉,一把拉起硝青消失在這片空間里。
“哥,您沒事吧?!?p> “沒事?!庇隽_撤下天真少年模樣,忽然深沉一笑。
“老板,這是最后一批已婚男職員?!泵貢÷暸吭谪凉俎亩呧洁?,立刻安排大家有序來到亓官弈面前回答問題。大家看到蹲在地上周身散發(fā)恐怖氣息的亓官弈一時不敢向前,三秒后,亓官弈忽然站起身,勉強的擠出一絲假笑,防止畫面太過尷尬。
“那個,兄弟們,一般弟妹們生氣的話,多久才會好?”亓官弈機械開口,這已經(jīng)是三個小時里的第九次提問這個問題,但是很明顯,目前,他想要的指引還沒有得到。
“會看情況吧?!币蝗撕鋈痪o張開口。
“那我打個比方啊,就比如,那個男人想要證明一件事情,但是不想女孩子知道,然后有一些誤會,像這種?”亓官弈說著忽然無限悲傷,秘書也露出同情的神色,一時間屋內(nèi)其他人見勢突然大哭,互相擁抱著拍拍彼此的背,彼此說著:“太慘了,老板,被誤會了,不是老板的錯?!?p> 秘書也拍拍亓官弈,亓官弈忽然揚臉:“對吧,我也是無辜的呀,為什么不理人。哪能像幼稚園一樣劃線分清界限呢是吧!太過分了?!闭f著嘴巴撇撇極盡委屈,秘書摸摸他的頭,無限同情的小聲說:“夫人,夫人下來了,老板,祝您平安?!辩殍嵲诰o張硝青于是反復(fù)想來必須要跟亓官弈問清楚,于是來到他辦公室。不過,看見一片大老爺們互相抱頭痛哭。
“太過分了,我,簡直過分,竟然產(chǎn)生誤會……”亓官弈猛力吸氣話風(fēng)一轉(zhuǎn)對著周圍人說起來,眼睛還不忘使眼色。于是一屋子大老爺們猛然站起來圍住亓官弈,排著隊紛紛上前來一個一個指著亓官弈說:“哼,太過分了!”語氣氣憤又嬌羞,說完跺腳離開到玳瑁面前深深鞠躬。
玳瑁拉著亓官弈耳朵拽出來,亓官弈假裝掙扎幾下,看著玳??侠硭故菢烽_了花?!袄掀牛掀?,好歹我也是這棟樓里最大的老板,給我留點面子……”
“誰是你老婆?”玳瑁叉腰。
“啊,好痛?!必凉俎暮鋈话c軟依靠在玳瑁身上,玳瑁緊張查看?!安辉S再不理我了?!必凉俎谋ё∷?,緩緩開口。
日光越來越耀眼,像要吞噬大地。
安歌粗魯?shù)睦跚嗟母觳蚕蚯白?,硝青拼命掰開安歌指頭。安歌忽然停下,重重扯過硝青衣領(lǐng)拉進(jìn)到眼前:“怎么,也企圖我會抱你走?”語調(diào)戲謔,桃花眼危險瞇起。
“我有腳。”硝青語調(diào)極盡冰冷。
“你的任務(wù)是拿回你的鐲子,做完你藥式的所有工作,這樣才能圓滿死在我手里?!卑哺璧谋橇禾^優(yōu)越,神情激動間,左右兩側(cè)就陷出酒窩,眼睛透著光,像是星星眼墜落,太過吸引人。
“而不是,去談情說愛。”安歌咬重情愛二字,盯著硝青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
只是硝青突然明白,原來現(xiàn)在他不殺掉自己,只是因為不能殺。也就是說,只有自己完成藥式工作完成所有藥簿收集,安歌才會利用完自己。硝青忽然明白,安歌所說的藥引是自己,那藥材肯定就是引回藥簿的各種藥妖。
硝青看看那張熟悉到骨子里又陌生到皮肉的臉,忽然勾笑:“在那之前,你會死在我手里?!毕跚嘧旖菐ρ鄣讕I:“安歌,我這一生,都不會讓你如愿?!?p> 玳瑁悄悄進(jìn)門,手里端的蓮子粥微燙。古色古香簾帳內(nèi),亓官弈正對著墻上一副丹青出神。她好奇的看過去,畫上紅衣古裝男子極具靈氣,仔細(xì)分辨,竟有些眼熟?!斑@個……”當(dāng)玳瑁看見畫上男子微挑的桃花眼時,才驚訝的想起這是當(dāng)時救她們的絕美男子。玳瑁走到亓官弈身邊,畫上男子仿佛活的一般生動,周身纏繞駭人黑色巨蟒,長發(fā)紅戰(zhàn)衣,容顏絕美。
亓官弈察覺玳瑁,恍然收起畫。
月色極美。
滿天星星閃爍。
荒山古樹上硝青被死死綁著,仔細(xì)上前聽聽,正抬著頭數(shù)著星星。忽然陰云密閉,妖氣彌漫,硝青覺得有些眩暈,嵬嵐從地底撕裂出口躍出地面。嵬嵐向前走來:“我知道,你想引我,但是,你不夠本事抓我?!贬蛵拱霃埬樀粝聛黹L出怪物本來模樣,一半剛毅帥氣一半猙獰恐怖,硝青撇撇嘴,神色平靜?!八?dāng)然不需要有本事,因為要抓你的是我?!卑哺鑿尼蛵股砗箝W現(xiàn)而來,伸手掏開嵬嵐肚子,一把抓住玉鐲,反身躍到硝青面前撕斷鐵鎖,擄走硝青。嵬嵐半跪地半恢復(fù),又迅速起身追趕安歌。“老兄,你這樣粘人,我很煩?!卑哺璋严跚喾旁谝贿?,反身抽劍朝嵬嵐劈去,劍氣又傷到嵬嵐,一時間他不能動彈,安歌蹲下掐住嵬嵐脖子:“嵬嵐,我不想殺你,不要再動她?!卑哺杷墒?,嵬嵐摔在地上,安歌拎起硝青帶走。“安歌,我們不該為敵,你終究會是我的?!贝蟮鼗蝿尤?,嵬嵐忽然溶解到土地里,從地里鉆出無數(shù)黑色粘液瘋狂追趕硝青,黑色長鏈般的長觸手鋪天蓋地而來,硝青黑色瞳孔震顫幾分。
“安歌,我恨你。”硝青下意識拉住安歌紅色皮衣的衣角,靠近安歌下巴呢喃?!拔蚁M隳菬o聊又漫長的人生里能一直記得,我恨不得殺你,千千萬萬次?!毕跚嗾Z調(diào)莫名柔和下來,眼前男子眉眼灑滿溫柔月光,刀雕玉鼻梁過分優(yōu)越。硝青忽然勾起笑,猛的推開安歌朝地下重重墜落,無數(shù)惡氣混合妖氣從黑色觸手中涌出朝向硝青吞噬而去。
安歌皺眉,桃花眼不悅瞇起來。“硝青,想殺我萬萬千千次的你,才要更惜你自己的命?!卑哺柚?,硝青在拿自己做誘餌,若是她涉險,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安歌猛然沖下去,身旁無數(shù)長蛇飛出企圖拉扯硝青,一時間,黑蛇與黑粘液觸手纏繞毆斗,無法辨別。嵬嵐從中心躍起,從背后朝著硝青偷襲,那時,安歌猛然滑落拉住硝青反身一轉(zhuǎn),嵬嵐的鬼手穿破安歌腹部,指尖無限靠近安歌護在懷里的硝青,被隔離在另一邊的硝青,逆著月光掏出一把長匕首。
那是安歌曾送她的保命東西。
“嘶……”
如今,準(zhǔn)準(zhǔn)刺透安歌心臟。
安歌嘴角留下粘稠血液,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用右手撕下穿透他后背后懸掛著的嵬嵐,大力扔擲在地上,一時間,安歌胸前的血噴到硝青臉上又大面積染在她衣衫上,有些駭人。
安歌慢慢放下硝青,步調(diào)略吃力,朝著嵬嵐走去,單手搏斗撕裂嵬嵐,嵬嵐卻再次復(fù)原遁地消失。
硝青站著腰有些疼,從她的角度望過去,安歌側(cè)臉眉骨角度完美順接挺拔鼻梁,月光打的臉越發(fā)白皙,滿身血窟窿。
“活著?!?p> “才能殺我萬萬千千次?!?p> 安歌語調(diào)不似以往,多了幾分柔軟和無奈,就低頭對硝青自顧自說著。
“我永遠(yuǎn),給你機會?!?p> 夜深。
樹影重。
玳瑁拿起酸奶,冷眼瞥一下亓官弈。
亓官弈拿起酸奶,手抖一下。
玳瑁放下酸奶,冷眼瞥兩下亓官弈。
亓官弈放下酸奶,手抖兩下。
“亓官夫人,這是滴眼液?!必凉俎牡皖^扭捏恭敬的雙手遞給玳瑁,玳瑁冷哼一聲:“是眼的事情嗎?”亓官弈無辜抬頭:“不是嗎?那你的眼,好可怕的?!闭Z調(diào)極盡委屈。玳瑁撇過臉:“是呢,還是你的安歌溫柔,連夢中也要喊這個名字?!?p> 亓官弈失笑。
“安歌雖然長了一張妖孽臉,但是很討厭別人講他溫柔的,他很爺們的?!必凉俎幕卮鸬倪^分認(rèn)真。
“亓官弈!你太過分了!”竟然喜歡那種風(fēng)格的,那自己是什么。玳瑁越想越氣,不由得站起身要出去。
“安歌就是當(dāng)日救我們之人?!必凉俎木従忛_口,眼神曖昧。玳瑁猛的坐下,吸一口酸奶?!皩氊?,酸奶夠酸嗎,要加醋嗎?”亓官弈挑眉,狹長丹鳳眼俊美妖艷。
“誰要醋??!亓官弈,你自己上藥吧?!辩殍S制鹕恚樕p紅。亓官弈從后面抱住她。“寶貝,與我而言,你排在安歌之上?!辩殍1回凉俎呐枚浒W癢的,忽然擔(dān)心起硝青?!澳銈兒茉缇驼J(rèn)識嗎?”玳瑁好奇的問。良久,亓官弈才答:“嗯。安歌,也是我的命?!?p> 夏日蟬鳴,濃起重落。
巨大蠶絲冰洞里,安歌裹在冰浴里休養(yǎng),沖天霧氣熏的硝青缺氧。安歌為了防止硝青逃跑,把她綁在對面冰柱上,怕她著涼,特意套了三件羽絨服后又蓋上了一床被子。硝青胃餓的生疼,不愿看向安歌,于是把臉擰向一邊,脖子跟著生疼。池里,水面迅速結(jié)冰又融化,反反復(fù)復(fù),節(jié)奏緊湊。硝青打算換個方向擰臉時,一下望見此時睡顏安靜的安歌,心漏跳一拍。白皙胸膛胸肌若隱忍現(xiàn),安歌眉眼溫柔下來,偶爾疼到扯扯嘴角,酒窩就深深陷進(jìn)去。果然,還是好看,硝青在心里狠過萬千遍,做過無數(shù)心里建設(shè),此刻仍舊不得不承認(rèn),安歌太過耀眼。
安歌睜眼,割腕用自己的血洗硝青玉鐲,那一刻,硝青皺一下眉。玉鐲已經(jīng)被嵬嵐污染,若是硝青直接帶上,恐怕會被邪氣侵蝕。但是,看見安歌如此作為,硝青忽然不想要那玉鐲了。
天氣煩熱。
遇羅遙控著高達(dá)兩米的高級仿制鋼鐵俠取過第十三杯冰淇淋后,拍拍這個大家伙感嘆人生。
“哥,嵬嵐已經(jīng)帶回來了?!?p> “嗯。游戲開始。”
遇羅奶白小臉笑容明媚,單純又可愛。
日頭落下。
殘熱未消。
硝青再次醒來,玳瑁在身邊焦急的查看她的傷勢。亓官弈機械的站在外面,忽然察覺到什么推門而進(jìn)。玳瑁生氣的看著他,亓官弈忽然慫下來,扭捏低頭慢慢踱到玳瑁身旁蹭蹭。
“亓官弈,硝青曾救過我,你不可以傷害她?!必凉俎暮鋈惶ь^瞇眼看著硝青,良久,對著硝青淡淡的開口:“嗯。日后,你我是過命的兄弟?!毕跚嘈π?,這名字取得真好。亓官弈,亓官弈,那不就是妻管嚴(yán)嗎!
“好的,兄弟?!毕跚嘁恍Α?p> 只是多年之后,硝青才聽亓官弈娓娓道來,那日他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只是因為察覺到,安歌十魄中留有三魄護著她身。
“硝青,樓下有個可愛的姑娘在尋你?!必凉俎耐崎T而進(jìn)時,看到地下扭成麻花的硝青和玳瑁,眼皮不由得猛跳幾下。
“吸氣,吐氣……”硝青在紫色瑜伽墊上故作鎮(zhèn)定,心里卻不停吐槽著這些古怪動作,玳瑁挺直腰看向亓官弈:“問名字了嗎?”亓官弈帶著笑緩慢答到:“月華?!毕跚嘈睦锟┼庖幌拢琶膲|子上爬起?!疤炷?,這是幾樓?跳樓吧,快跑。”硝青想到這次自己私自外出,肯定要被訓(xùn)到狗血淋頭,于是慌到步調(diào)踉蹌。“這是二十四樓。”亓官弈好心提醒。
硝青默默挪開爬到窗臺上腿,神色尷尬中透漏著一絲穩(wěn)重:“壓腿,壓腿。剛剛不是跳樓,哈哈?!毙β晫擂斡稚?。亓官弈雙手抱胸笑看急得團團轉(zhuǎn)的硝青,下一秒,一個清脆女聲傳人耳中:“硝青!啊,您怎么扔下小月月啦,啊,你不要我了嗎?”硝青轉(zhuǎn)身之后,月華猛的沖進(jìn)門內(nèi)。
玳瑁瞪大雙眼,嘴巴驚到合不住。
亓官弈看看玳瑁,像模像樣的模仿,神情安排十分到位。
硝青呆滯片刻,尷尬又慫氣的笑笑,語氣極盡夸張:“怎么會呢?我走了嗎?”“啊,對,我一個人走了!”“天哪,我怎么能這樣呢,怎么這樣對我們可愛美麗善良的小月月呢?真是,萬萬不該?!毕跚嗌裆没冢捶磸?fù)復(fù)進(jìn)行著深刻自我剖析。
“嗯。小月月好難過啊?!痹氯A噘嘴淚眼汪汪。硝青神色不忍,慢慢靠近月華:“多喝熱水!”月華跺腳撒嬌耍賴:“啊,你說什么?”硝青不慌不忙的胡扯到:“古書有載:冬日飲湯。這湯就是熱水的意思,而且在不方便的古代只有王公貴族才能喝的到熱水,普通百姓只有逢年過節(jié)時才能喝到,所以這種珍品只能小月月才配得上?!痹氯A聽著倒是有道理,但又覺得哪里不對,可是分辨不出,于是想了想開心的抱抱硝青。
硝青舒口氣。
“竟然,可以這樣?!必凉俎牟[眼若有所思,良久,朝著硝青贊許的點頭,默默在心里記下這一招。
玳瑁捏捏亓官弈的腰:“別瞎記,跟我不配套。”
八月的天空澄澈干凈。
月華押著硝青回家時,玳瑁緊緊跟著替她們送行?!安辉俣啻龓滋炝藛??”玳瑁有些不舍?!伴_學(xué)再見吧,我也該回去看看阿婆?!毕跚嗌焓峙呐乃谋?,接著又抱抱她,玉鐲滑落被手腕別住,不小心觸碰到玳瑁的胳膊。
“嘶……”好燙。
硝青愣住。
身旁車輛飛快駛過,汽笛轟鳴。
充滿骯臟黑水的地牢被層層鐵籠套住,嵬嵐身上傷口不斷腐爛,他睜開眼企圖掙扎斷鐵鎖?!昂镁貌灰姟!庇隽_穿著寬大白色體恤向前走來,綠色工裝褲下高筒皮鞋略微帥氣。嵬嵐看著他:“毛頭小子。”遇羅勾笑,眼底盡是肅殺。一時間,大地顫抖,無數(shù)水龍躍起撕咬嵬嵐。遇羅飛身躍起,無數(shù)鐵籠鋼筋崩裂,頃刻間幻化巨大青龍朝嵬嵐猛烈撞去,纏繞撕扯間仿佛張口就吞噬掉他。
“嵬嵐,你我,不該為敵。”
水面平靜。
遇羅懸于半空,慢慢用指頭勾起嵬嵐下巴,眼底不帶任何感情。
安歌的眉皺的緊巴巴,睡顏極不安穩(wěn)。這幾日,他總是在做同一個夢,片段反反復(fù)復(fù)折磨著他。
那是故事的最開始。
安歌并不是阿婆所說凝在萬年玄冰殿里集天地之氣自生自養(yǎng)的怪物,安歌有來處。那些都是被他主動塵封的往事,如今一幕幕又浮起,這世界最折磨人的便是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心傷。安歌的爺爺是上古至尊之魔,稱霸各界囂張恣意,卻偏偏碰上軟肋卸下所有盔甲。安歌每每看到奶奶溫柔的笑起來,就會徹底明白,為何那樣高高在上的爺爺硬要喜歡上普通人類女子奶奶。而他更不想提起的是他的父親與母親:母親為神界圣女,當(dāng)年恰逢生下他時,兩界爆發(fā)無限戰(zhàn)爭,父母慘遭被小人離間,被迫分開,而此時母親為保族人毅然上戰(zhàn)場。他記得那個片段的,父母各自背負(fù)身世家仇在尸體連片的血場上親手殺死對方。
那是最開始最開始的相識。
安歌跟著奶奶在人間長的那段時日,爺爺化作凡人相伴,那個時候在一個春日暖熏傍晚,那條人群熙攘的河道旁,安歌第一次撿到一個小女娃,四個月左右的模樣卻一臉深沉,不哭不鬧。安歌覺得那孩子可憐,便抱回家去,奶奶帶著溫柔笑意給她取命:硝青。
安歌的神力一直被爺爺封存,為的是贈予他一世平凡人的生活,等到神力蘇醒,一切痛苦記憶就會錯亂,至少千萬年間不會再記起。于是那一世的他,過著平凡又溫暖的日子。當(dāng)然,他的這一魄就算在人世間生活十幾輩子,他真正的本體也才幾歲而已。
爺爺將那真正的他,那個小小嬰孩形態(tài)的他與那些骯臟的記憶一同封印在那個冰殿里。
安歌真的很喜歡奶奶。
安歌一手帶大硝青。
安歌護硝青護的緊。
夢中畫面極不穩(wěn)定,安歌再也想不到其中之事。只是畫面的最后,奶奶倒在血泊中,傾晴死命護著奶奶,硝青提劍佇立良久后轉(zhuǎn)身刺透傾晴,安歌嗅的到,那劍刃上的劇毒有多惡。
安歌猛的醒來。
心臟疼到皺著展不開。
爺爺隨摯愛而去,安歌永遠(yuǎn)不能原諒,于是便放任這一魄跟著身為人身的硝青兜轉(zhuǎn)生生世世,每一世都要折磨她至死方休。于是,便有了當(dāng)時穴稟劇本里那各世記憶,他們不知是記得了太多還是遺忘了太多。只是后來,自己的神體被阿婆帶回收養(yǎng),十魄漸漸蘇醒修養(yǎng)間,記憶錯亂,見到了最終一世的硝青。他時常想起那個江南水鄉(xiāng),那個別扭丫頭小小倔強的模樣,只是奈何,造化弄人。
安歌推開巨大冰棺,里面安靜躺著的女孩如同雕塑一般美麗,女孩面無血色卻仍舊精致的像個洋娃娃,安歌伸手撫摸女孩臉龐?!皟A晴,我一定會救活你。”白皙指尖慢慢在女孩皮膚上劃過,那皮膚竟像活的一般吸食安歌靈氣。傾晴是為就奶奶而死,這是安歌能留下的最后的關(guān)于奶奶的執(zhí)念,只是他自己如今分辨不出這種執(zhí)念。
傾晴身上靈力還有殘留,但此刻只能靠著安歌維持形態(tài),安歌想著,此后動作要快。如果奶奶也能跟傾晴一樣是個小妖,那爺爺肯定有辦法救回她。
只是,天意向來古怪。
硝青是那種美而不自知的姑娘,平日里風(fēng)格崇尚簡單,也每每戲稱自己日后只能靠才華過活。此刻,她照著鏡子慢慢束起頭發(fā),打小易胖的體質(zhì)略顯愁悶,畢竟被阿婆喂了幾日以后,小臉又越發(fā)圓潤起來。木兮還是老樣子,跟瑟川每日甜到膩歪,月華負(fù)起了全部責(zé)任,跟著硝青寸步不離。窮極偶爾會打聽那日飆車時遇見的俊美少年,硝青偷笑,這傻丫頭的心思她還是懂得的。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能再次見到那個少年。遇羅定了家豪華餐廳約見硝青,她總覺得遇羅知道些什么,于是,動身赴約。
鄰近假期末,大地蒸熱不休。
硝青難得穿了一條紫色露肩長裙,頭發(fā)黑直,是難得一見的風(fēng)景。服務(wù)員遠(yuǎn)遠(yuǎn)就跟她跟她打招呼:“硝小姐,您的位子在里面。”硝青詫異間,餐廳經(jīng)理小跑而來,接下來是諂媚的恭維和喋喋不休的解釋。
“萬惡的資本主義?!毕跚嗄闷鸬恫?,生硬的劃弄牛排。抬眼,巨大的落地窗一覽整個城市光景,身旁小巧舞臺上有幾個藝術(shù)家在彈鋼琴。買下整個餐廳約見硝青,的確是遇羅的風(fēng)格了。硝青看著空蕩的餐廳,只有自己一桌客人,周圍擺設(shè)全都符合自己的風(fēng)格,一時失笑。遇羅突然有急事要晚些赴約,一時間經(jīng)理領(lǐng)著全部服務(wù)員前來慰問硝青,上菜供酒片刻都不敢怠慢。硝青看著這些人有些滑稽,好笑間自己又覺得不自在,于是不在玩弄牛排,用叉子叉起一根薯條漫不經(jīng)心的咬著。突然間,身邊站著的服務(wù)員紛紛繞遠(yuǎn)退下,經(jīng)理看著硝青默默一笑,硝青微歪臉旁,略有不結(jié)。下一秒,左手邊多了一盤精致牛排,仔細(xì)分辨都被細(xì)細(xì)切成小塊,盤子上未來得及拿走的手指細(xì)長白皙。硝青偏過頭,就看見遇羅那張可愛帥氣的俊臉上掛著天真的笑?!艾F(xiàn)在可以吃了,小懶蛋?!庇隽_語調(diào)寵溺。硝青也跟著一笑,下一秒,另一只手從對面伸過來扣住那盤牛排。“嗯?你怎么知道我外號叫小懶蛋的?”安歌拖過盤子,白皙玉指慢慢拿起叉子,帶著笑意戲謔的朝遇羅說著,桃花眼中滿是星星般光芒。硝青逆著光看過去,安歌越發(fā)氣質(zhì)高貴,慢慢咬住遇羅剛剛細(xì)心切好的牛排,冷冷看一眼硝青。不知為何,只是那一眼,硝青覺得很安心,就算天地崩裂宇宙洪荒,也不害怕。遇羅勾起一模不明意味的笑,向前一步:“不請自來,所謂賊?!币粫r間安歌手里叉子翻飛而起,被一股力拖著往安歌兩眉間叉去,還差厘米時懸空死死停住?!靶钜饧m纏,所謂不安好心?!卑哺韫葱φf著,手里刀子就躍起刺到遇羅脖頸時懸空停住。
硝青拿起蛋撻啃一口,默默說到:“據(jù)我所知,舞臺上那些,不是擺件,是活人?!卑哺杳媲安孀託w回桌面,遇羅脖下刀子安穩(wěn)躺入盤中。臺上藝人正唱到:“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該舍的舍不得,只顧著跟往事瞎扯。”歌聲忽然止住,紛紛呆看臺下。下一秒,安歌倒轉(zhuǎn)時間,抹去臺上人剛才記憶。
小型華麗舞臺上畫面靜止。
鋼琴停下,主場唱愣住,吉他手和混音呆住。
那一刻,一段時間像是被偷走,他們面面相覷。幾秒以后,主唱恢復(fù)冷靜,看著硝青打算打破尷尬局面:“哈哈哈,接下來是我們今天準(zhǔn)備的特色環(huán)節(jié),來,臺下的美麗小姐能否與我同唱一曲?”長發(fā)文藝男子眼神懇切,硝青噎住,安歌慵懶斜靠椅子微挑眉毛,一副看戲模樣。遇羅失笑,安歌那家伙看著散漫不經(jīng)心,實則周身散發(fā)危險氣息,分明時刻準(zhǔn)備起身為硝青解圍。
遇羅低頭仔細(xì)思考,仍舊不記得自己安排過這個環(huán)節(jié)。
硝青看著臺上的人,眼神慌亂又真摯,一時不忍心拒絕。微微嘆口氣,她慢慢起身,朝臺上走去:“那個,我一向五音不全,對唱歌更是一竅不通,還諸位請多多搶救?!毕跚嗌裆D難的點歌。
屏幕上來回滾動顯示:Stitches 。
I thought that I've been hurt before
我自認(rèn)也曾受傷心碎
But no one's ever left me quite this sore
但從未有人讓我陷入如此痛苦
Your words cut deeper than a knife
你言語如刀削玉如泥
Now I need someone to breathe me back to life
而今我需要搶救回生
Got a feeling that I'm going under
就像是跌入無底深淵
But I know that I'll make it out alive
但我卻知道我終將生還
If I quit calling you my lover
如果我不再喚你作愛人
Move on
請向前看
You watch me bleed until I can't breathe, shaking
你眼睜睜看我失血而亡
Falling onto my knees
顫抖著跪倒在地
And now that I'm without your kisses
如今我已不再有你的吻相伴
……
硝青略顯低沉的小聲跟唱,站在臺上遠(yuǎn)遠(yuǎn)望著安歌。她以為安歌聽不懂才特意選的這首歌,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安歌大腦自帶語言切換翻譯功能,畢竟是個高級妖。
If I quit calling you my lover
如果我不再喚你作愛人
Move on
向前看
硝青唱到這句,雙手握住話筒,明明方向?qū)χ哺?,卻只是唱給自己聽。安歌深邃眼眶下桃花眼閃著星星光芒,硝青從不敢細(xì)看他,因為過分心動危險到要命,她只怕下一秒,自己會忍不住,想擁有。此刻,卻像是下定決心,一點一點仔細(xì)看完他,像是把余生的畫面都看完。安歌忽然站起身轉(zhuǎn)身朝出口走去,硝青眼里崩住淚,神色復(fù)雜。
主唱蹭到前,伸手搭住硝青后背,硝青嫌棄的想要挪開,忽然抬頭撞到安歌下巴,安歌一把拉過她:“如果,再喚的人不是我,也不能是任何人?!?p> “硝青,我允許你離開我孤獨終老,但唯獨不能與別人幸福?!卑哺璧统辽ひ艟従彴橹嘁魯D進(jìn)硝青耳朵,硝青緊緊抓住安歌衣角?!耙驗槟?,傾晴此生無法再觸及幸福?!毕跚嗪鋈凰墒?,放開安歌衣角。
安歌轉(zhuǎn)身離開時,順手拎走遇羅。如果他不呆在硝青身旁,那誰也不能待在她身旁,畢竟,他護犢子護的緊。
天色接近傍晚,硝青啃著一根糖葫蘆漫無邊際的游蕩,身后月華寸步不離,當(dāng)然月華閉口不談安歌是怎樣給她上的政治安全教育課,她在心里默默下定決心:再也不讓組織失望,更不能讓硝青的一根頭發(fā)絲受到損害。
阿婆最近有些古怪,每日閑坐時就喊過她們一起來吃茶,閑聊間動不動就提起李媽家孫子聰明伶俐,一時又轉(zhuǎn)到劉姐家孫女長得可愛。說到興起,就琢磨著怎樣裁剪嬰兒衣物。硝青仔細(xì)打聽月華才知道,原來她不在的那幾天,瑟川一直暗示木兮想要個孩子,硝青看著木兮一臉賊兮兮的笑,木兮撇過頭狠狠瞪她一眼,窮極把硝青拉到一邊小聲嘟囔:“現(xiàn)在,這個婆娘在跟瑟川使性子呢!老大你可離遠(yuǎn)點。”木兮揪起窮極的耳朵拎到一邊:“小丫頭,你又皮癢了不是?”硝青笑著無奈拉開她倆,擱在一邊哄好兩人。雕花木門突然打開,瑟川小心翼翼的進(jìn)門,舉著用驢打滾包成的花束單膝下跪。硝青看著那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做著這樣幼稚又不太熟悉的尷尬舉動,忽然在一旁帶頭起哄:“木兮木兮,快別生氣了,你看,心意全到了。”木兮難掩笑意,抱住瑟川,一時屋子間歡騰鬧開。阿婆覺得要學(xué)學(xué)年輕人的那一套,開個和好派對慶祝一下,當(dāng)然也順便歡送硝青開學(xué),于是起身領(lǐng)著月華去張羅。
夜升起時,阿婆到屋外點起一盞盞紙燈。硝青提一瓶酒,順著河階而下,爬到一條木船上看月,屋內(nèi)大家玩鬧嬉笑聲時不時入耳,硝青就仰起頭飲酒。
“我原以為,木兮是不夠在乎我,才不肯要個孩子?!笔掷锏木坪鋈槐粖Z下,硝青回頭,瑟川接著說:“后來我才知道,是因為太過在乎。因為她現(xiàn)在還有未完成的事,她怕那些事會傷到我,是考慮太多反而不敢輕易觸碰?!毕跚帱c點頭,能找到瑟川這般體貼的人,她是真的替木兮開心。
“木兮這丫頭,其實比誰都想的多,你們要好好的?!毕跚嘈牢康目纯瓷?,又轉(zhuǎn)過身眺望星星,夜色極美,水面像巨大幻境,遠(yuǎn)處偶爾有花燈飄過。
“所以這次我才懂得,如果有誤會一定要解釋清楚,喜歡這件事是經(jīng)不起空耗。”瑟川看看硝青身上留有的安歌三魄忽然開口,他不擅長表露心跡,卻又被安歌這樣子感動,又帶了幾分感嘆可惜,他希望硝青能懂。
只是此時,愛是可念不可說。
那一夜硝青喝的爛醉如泥,枕在木船上隨意飄蕩,夜風(fēng)沾染水汽有些涼,硝青冷冷吹了半宿,忽然開始高燒。風(fēng)向忽變,風(fēng)雨欲來。船身搖晃間,硝青跌到船邊角,一雙修長大手及時拉住她。
安歌輕輕摸著她額頭,忍不住皺眉:“果然,自己帶大的孩子,交給誰養(yǎng)都不放心?!?p> 他脫下衣服裹住硝青:“硝青,為什么單單是你?比失去親人還痛的,是因為你讓失去親人?!卑哺柩鄣谉o奈又絕望,伸出想要觸碰硝青臉龐的手還未觸碰就收回。
月被云吞掉,不著痕跡。
硝青迷糊間忽然低聲喚到:“安歌?!本褪悄且豢?,水面忽然波動一下,安歌心臟跟著猛然跳一下,那個念頭瘋狂在他腦海里生長,于是,他放下一生理智照做了。
木船被水球裹起瘋狂下墜,不知多久,在無限接近地心的黑漆深水底,四周毫無生命活動的冰冷地域,安歌忽然輕吻硝青。
如果逃到無限黑暗空間,如果背棄整個世界,如果放下所有恩怨,我可不可以接著愛你一秒?
暑假這種東西,就跟在太陽地里吃的冰淇淋一樣,才剛品到一點滋味,馬上就化沒了。硝青臨別時,不許任何人相送,只是起了個大早一個人收拾好行李就去了火車站。
“就坐這個?人擠人?”安歌不知何時從背后冒出,黑夾克黑色緊身破洞黑褲有點帥氣,一邊說著一邊壓低黑色鴨舌帽檐?!拔?,帶上這個。”安歌掏出同款口罩,生硬的套在硝青臉上,又給硝青帶上一頂米白色鴨舌帽,動作熟悉像極了照顧孩子出行的操心家長。硝青皺眉自顧自往的前走,并不打理身邊絮絮叨叨的安歌?!艾F(xiàn)在,人人為刀俎你為魚肉,你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安歌丹鳳眼微染怒氣,酒窩深陷,面色如玉,溫潤貴氣。硝青淡淡開口:“您不是也是刀俎嗎?還是倚天屠龍寶刀呢?!毕跚嗬^箱子,側(cè)身轉(zhuǎn)開,又補充到:“能在您手底下活下來,我就有法子在所有人那里活下來?!卑哺杩粗哌h(yuǎn)的硝青氣到牙疼,這丫頭仍舊那么犟。
硝青通過層層安檢,終于等到火車,在候車排隊時有些傻眼,因為那一整節(jié)車廂里,只有她和安歌?!坝字伞!毕跚嗬溲劭匆幌掳哺?,然后拉著行李箱上車,手里忽然一輕,行李箱轉(zhuǎn)到安歌手里。安歌極其嫌棄的慢慢挪進(jìn)去,仔細(xì)的查看各個座位。
“怎么做到的?”硝青質(zhì)問安歌。“哦,他們吶?!卑哺栊笨恳?,車廂里每個座上忽然都出現(xiàn)一只小妖,友好的朝著硝青擺擺手?!斑@樣路上還能護你安全,那個嵬嵐神出鬼沒,你應(yīng)該更加在意才是?!卑哺枵f教模式又開啟,硝青皺眉,看著小妖們隱身后空蕩的車廂臉色由青轉(zhuǎn)黑。
“明明能瞬移的吧,再差也可以飛的,老坐這種綠色鐵皮長蟲子有什么意思?!卑哺杳济櫟綌Q巴。
“我是個人,飛來飛去的是鳥。還有這是偉大的鐵路,不是蟲子。”硝青瞪眼。
“至少買個高鐵吧?!卑哺枘樕訔?。
“一沒有錢,二搶不到?!毕跚嗷卮鸶锣源?。
“錢?亓官弈是我以前的管家,名下財產(chǎn)都是我的?!卑哺璋翄商裘肌?p> “所以,我能用?”硝青順著偶像劇套路問下去。
“不,你借的時候利息低百分之一?!卑哺枵J(rèn)真回答。
硝青扔過去一瓶水,不再理他。
車外風(fēng)景極其普通,只是只有那次,硝青喜歡沿途風(fēng)景。
巨大冰洞里,嵬嵐一步一步認(rèn)真走進(jìn)去,水晶棺外套著又一層冰棺。他用力拉開,里面女孩子的可愛美麗睡顏顯現(xiàn)?!皟A晴,我來了。我要你知道,誰才是這世上最愛你,最適合你的人?!贬蛵褂檬肿屑?xì)撫摸女孩臉龐,神色認(rèn)真像是小孩子整理最愛的玩具。冰洞震顫間,嵬嵐擄走冰棺消失在視線內(nèi)。
午后太陽光越發(fā)蒸熱,照的人又累又困。
硝青看向?qū)γ?,安歌安靜睡了一路,并沒有發(fā)生任何瑪麗蘇橋段,硝青細(xì)微嘆口氣,又猛的錘自己腦袋,想保持清醒和理智。只是安歌睡顏越發(fā)誘人,想要引人伸手觸碰。安歌穩(wěn)穩(wěn)睡著,容顏絕美。這么久以來,他是第一次這樣安睡,難免貪戀。
硝青默默伸手,替他擋住刺眼陽光。
窗外,連片的土地寬闊又整齊。
心臟像是被貓爪撕撓,硝青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意難平,總是不自覺想起那日玉鐲碰到玳瑁時發(fā)燙的事情,心里又堵又塞,她打算做做準(zhǔn)備,以備不時之需。
U字形實驗樓安靜坐落在校園西南角,背靠蜿蜒長河,幽靜莊嚴(yán)。硝青換好隔離服后匆忙進(jìn)入實驗樓,作為一名扎實“遲到晚癌”患者,早上的實驗課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場巨大災(zāi)難。嚴(yán)肅空曠的樓道彌散各種化學(xué)試劑的味道,細(xì)細(xì)分辨又混合著大黃和黃連的藥香。
硝青經(jīng)過生物化學(xué)的實驗室后徑直穿過中間寬闊天臺,在玻璃防護門前小心翼翼挪動。藏著書包,身子半蹲,抬左腿輕輕跨進(jìn)去,同時伸長左手簽到。
“啊,只差一點,吼累,吼累,加把勁?!?p> 手里校園卡忽然被一只手拿去,慢慢停在掃描器上被審閱?!爸x了,老兄。”硝青眉開眼笑的道謝,下一秒,連空氣都緊張的呆住?!安豢蜌?,我最最最勤勞的學(xué)生?!蔽馁|(zhì)彬彬的白皙男子忽然扶扶大圓框眼鏡,背著手朝著硝青耐心說到?!鞍。淌?,我錯了?!毕跚喽椎乇ь^。
“這個月打算遲到幾天呢?”教授脊梁挺直,氣質(zhì)渾然天成,明明已過中年,仍舊神采奕奕。
“也就,三十天吧。”硝青結(jié)結(jié)巴巴。
“嗯,有長進(jìn),以前都是三十一天。算了,進(jìn)去吧,你來晚了只能分在最后一組?!苯淌谀闷鸬怯泦巫屑?xì)記錄著,語調(diào)無奈又寵溺,硝青的確有這樣的本事,雖說平生都是大大咧咧的,但是運氣卻全是天賜。硝青模仿著阿婆上山燒平安香時虔誠膜拜的樣子,對著教授連連拜過,一溜煙跑進(jìn)去。
教授忽然反應(yīng)過來,九月只有三十天。
“硝青,你給我回來!至少完成一月一次不遲到的小任務(wù)啊!”
教授撇撇嘴,與以往嚴(yán)肅的神色相比,竟有一種反差萌。
硝青透過玻璃房只看到最后的實驗臺上空無一人,一邊在心里疑惑是哪個倒霉蛋淪落跟自己同組,一邊轉(zhuǎn)身出去尋找那個唯一搭檔,畢竟自己來的那么晚,總歸是耽誤了幾分鐘準(zhǔn)備時間。
樓道隔間,一個短發(fā)瘦高氣質(zhì)女孩略顯滄桑的靠墻翻弄眼前的藥,硝青上前遞給她一杯水:“如果不發(fā)燒只是單純感冒的話,最好不要選帶對乙酰氨基酚的藥物?!毕跚嗥惨谎鄹忻邦w粒和隨意疊壓的藥,好心提醒:“如果想快點好,選對了藥以后可以首劑加倍。就是第一次服藥藥量加倍,以后正常服藥,這樣能快速使藥物達(dá)到有效血藥濃度?!毕跚嗵痤^,那女孩精致的妝容下難以掩蓋的出塵容顏就忽然放大在眼前。
“謝謝。”女孩清脆的聲音傳來,硝青忍不住再看一眼女孩的眼睛,那樣細(xì)膩的皮膚,一時間讓硝青羨慕不已。殊不知,對面女孩也早已打量好硝青,在心里默默肯定對方。
“我叫莪術(shù)?!迸㈤_口。
“真好聽,我是……”硝青還未開口,一陣眩暈感忽然襲來。
“大家好,我是山賊版反派硝青。”硝青一身男裝站在高高山頭上艱難的擠出這句話。臺下忽然爆發(fā)出熱烈吶喊聲:“好!”百十來號彪壯大漢朝著硝青拼命鼓掌,她嚇到顯出雙下巴,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子激動到熱淚盈眶互相慶祝著擁抱。
硝青側(cè)過臉,默默挪動腳步,打算提前溜下臺。“接著說,老大,加油?!迸赃呉粋€胖胖的小伙子真誠的鼓勵她,同時又堵死出口。硝青扶額憂傷,這才略微感覺到一點真實。
“才智謀略,我都沒有;浴血奮戰(zhàn),我沒經(jīng)歷;但是我的成功,沒有人能復(fù)制?!毕跚嗪莺菪模瑢嵤虑笫堑恼f到。臺下緊接著又爆發(fā)出鋪天蓋地的吶喊聲,久久不能平息。硝青又小聲嘟囔:“我成山大王這事,過程純屬老天哄著自個兒玩,可不是不能復(fù)制嗎!”
仔細(xì)看看周圍人的服飾打扮,隱約能分辨的出如今是身處民國時代。硝青睜眼時,就出現(xiàn)在山腳下,兩撥山賊叫囂之間。
萬分尷尬間,硝青夾在兩軍之間成了“出頭鳥”。兩撥人馬紛紛要與硝青對打。當(dāng)一邊大王叫囂著下來與硝青比拼時,不小心掉到了門口馬糞坑里憋死了。另一方大王見勢笑到從驢背上摔下來,被驢踩到腦袋后也歸了西。于是,硝青一統(tǒng)兩個山頭,成為這一片的“巨無霸”。
硝青在臺上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馬糞坑感謝四蹄驢。
天高氣爽,慶祝宴擺在半山腰,山賊們吵吵嚷嚷鬧到天黑。
“怎么搞的?怎么別人家回到以前,不是妃子就是公主,再差也是富家小姐,怎么到了我就是個大反派?”硝青捶地痛哭間,胖子小哥推門而進(jìn)?!袄洗螅掖蚵牶昧?,此時天下正三分,勢力最大的是安家。而且就算莪家跟黎家連手也難抵安家,所以老大我們以后要想辦法拉攏住安家?!毕跚嗪軕n傷,硝青不想說話,硝青裝作思考的模樣。
“不,我們是賊,就要有反派的自覺,我們偏不與官家互相勾搭,這樣老百姓才能大膽方向的去告我們,一切為了人民!”硝青說著忽然激動的站起,仿佛肩上扛了救國救民的重大責(zé)任,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只是硝青沒想到,她今日的偉大抱負(fù)竟然折在一個女孩子手里。
那日天氣爽朗,硝青正在山邊小水坑里垂釣。胖子小哥忽然慌著前來找她:“不好了,不好了,莪家軍來了!”硝青踉蹌著思考要不要跳進(jìn)水坑,卻一把被胖子小哥帶走推到戰(zhàn)場前。
“我奉莪大帥之命前來圍剿爾等小賊,爾等繳槍不殺?!鼻宕嗯晜鱽?,硝青從土墻上往下看,不由得一驚:那是莪術(shù)。日光有些耀眼,女孩子一身軍裝緊身又帥氣,短發(fā)利落撩人,眉眼如畫,皮膚勝雪。
硝青仔細(xì)思考這個局面,想起那日出事確是那月十二號,于是心里有了盤算,只是又不大明白,舊時自己所做引渡都不能插手,為何這次卻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