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離開
到了元宵節(jié)那天，胡白已經(jīng)說了明天要走了，胡家人都在等著嬴正說他也要離開的事。等到了傍晚，曉楠站在院門口看著前面田野里已經(jīng)冒出來的點點綠色，規(guī)劃著等嬴正走后，她要種點什么。在她掌握了廚藝大法之后，做出了心心念念的豆腐，還有許多其他想要嘗試的菜。
“想吃野菜？”走到她身邊的嬴正見她一臉饞相，不由問道。
家里這些天的餐桌上已經(jīng)有時鮮的野菜，經(jīng)過曉楠的手做出來的菜式，少了野菜的苦澀多了清香。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野菜是這么美味的東西，這幾天餐桌上就沒有斷過。
曉楠看向他，微帶不滿地皺著眉頭，說：“想吃豬蹄了。”
嬴正一笑，轉(zhuǎn)頭看向她，至今比他高半個頭的少女已經(jīng)亭亭玉立和胡婆婆差不多高了，馬上她就會和白氏一樣高，之后應該就不會再長個子了吧，他卻還能長，總有一天會比她還高。
“要是想吃豬肉，可以去鎮(zhèn)上買?！?p> “老是去鎮(zhèn)上太危險了，倒不如買豬仔養(yǎng)豬吃肉。”
“怎么會危險？”嬴正問，上回去鎮(zhèn)上遇險的事，他們明明沒有發(fā)現(xiàn)。
曉楠一時被問住，馬上僵著臉說：“不是說，楚國在內(nèi)亂？這兒是楚國呀。”
“是呀，可惜這兒是楚國，如果是秦國就好了?！?p> “秦國也不見得安全，秦國不會希望術(shù)士流落在外不聽王室命令的?！?p> “將來也許就不會了，到時候你們就能去外面住，去秦國住?！?p> “可是山谷里什么都有呀，為什么要去外面呢？”曉楠故意問。
外面總有山谷沒有的東西，嬴正想了想，目光定在了她身上，說：“外面有漂亮的布，你喜歡的紅布和更漂亮的布都有。”
“可我不喜歡紅布呀。”曉楠馬上說，又恍然地扯著自己的衣袖，“這顏色不會是你故意選的嗎？我以為是你選了你覺得好看的顏色呢?！?p> 嬴正也愣了愣，逞強說道：“你明明就喜歡！可能你那時候小，現(xiàn)在不記得了。”
“我喜歡過什么色難道我自己會不知道嗎？我一向只喜歡顏色深的能耐臟的顏色?！?p> 見她不像是在說謊，嬴正感覺跟她有關(guān)的事，他似乎一直都沒有懂過，明明他照顧了她六年，這六年仿佛一眨眼就過去了，他們總是在一起，卻沒有真的好好說過話，他不知道她喜歡什么，她也不曾問過他。等他離開了，她會想知道關(guān)于他的將來嗎，他還能知道關(guān)于她的一切嗎？可是他非得離開不可。
“明天我可能會跟表舅一塊走？”
總算是說了，曉楠如釋重負，轉(zhuǎn)頭看向他。日近黃昏，他認真地看著她，像是想要知道她的意見一樣。明明她的意見不重要，可她一時卻不知怎么把她早就想好的臺詞說出口。
“是去鎮(zhèn)上？還是更遠的地方？”她幽幽地問，聲音細微地像是連她自己也聽不清一般。
“更遠的地方?！?p> “還會回來嗎？”她收回目光，朝著前面失去日光后不再閃光的溪流望去。
“你希望我回來嗎？”
她似乎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頭朝他微微一笑，“就算你回來了也進不來?！?p> 嬴正無奈，他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便適時說道：“要不你每個月的十五正午時分打開洞口？我說不定會在某個月的十五回來?！?p> “如果只是每年元宵節(jié)的正午的話，我倒可以去。每個月？我怕我都記不得是不是到十五了?！?p> 似乎也是，嬴正默默嘆了一口氣，又建議道：“每個單月的十五？”
“中秋和元宵?！睍蚤豢谡f定，又笑著加上一句，“說不定等我學會了很多法術(shù)什么也不怕了，會去找你的。你打算去哪兒？”
“我不一定會留在原地的，你也不要隨便離開山谷，外面不安全?！?p> 曉楠撇撇嘴，說：“你都去得，我怎么不能去？等我學會了法術(shù)，一定會比你更厲害的。”
“乖乖呆在山谷，我一定會回來的。”他伸手按著她的頭頂說。
曉楠一時語塞，她也不是為了看他才想離開山谷的。就在考慮是否要懟回去的時候，韓小九來叫兩人吃飯，曉楠也就沒意識到他還摸著她的頭頂。
晚飯后，嬴正說出了要跟聶平一塊兒離開的事。
“說來也巧，他竟認得家父的親戚，我也十二歲了，是時候回去看看?！?p> 這個理由胡家人都接受了，鄒老他們卻是頭一次知道嬴正原來在外面還有親戚。鄒老知道胡家去年救了一個受傷的男子回家，他刻意不在那個人面前出現(xiàn)，免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卻沒有想到嬴正竟然跟那個人認識。他到底是誰，難道不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子嗎？鄒老細一回想，才發(fā)覺嬴正一絲一毫也不像是農(nóng)家子，只因為他初到牛頭村時看破了世事，沒去關(guān)注身邊的人，才有了這樣的疏忽。
他想問清嬴正的身份，想了想?yún)s還是沒有開口，等到他日有機會，他可以向胡老漢問詢，只當是一件趣事閑聊即可，至于其他，他其實用不著放在心上。
鄒老不想問起，嬴正卻想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哪怕鄒老不承認他是弟子，但是這六年來，鄒老于他是有半師之誼的，他不能到離開的時候還隱瞞著自己的身份。
他的身份，讓鄒老太過意外，以至于當嬴正第二天離開時，鄒老還有點回不過神來。原來他不姓胡而是姓嬴，他是秦穆王最小的兒子，也不知他這次回去又會在秦國掀起怎么樣的風暴?？墒沁@些又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等他放下心中的感慨時，才發(fā)覺胡家人似乎并沒有因為嬴正地離開有一點改變。
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嬴正的身份嗎？他們是故意把他救到了牛頭村嗎？他們到底是誰？
在他想要從胡老漢那兒探問時，胡家出了一件大喜事，白氏懷孕了。胡家人都沉浸在白氏懷孕的喜悅之中，與世間普通的家庭無異，讓鄒老一時失了探問的心情。不管怎么樣都好，他的年事已高，已經(jīng)沒剩下多少日子了，還是安安靜靜地在這個山谷過完余生，在那之前若能再教化一兩個孩子倒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