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玄輕蔑地望著眼前這個被他萬劍穿心的少年,那些貫穿他身體的短劍片刻間又盡數(shù)飛回,再次環(huán)繞到妙玄身后。
只見妙玄右手一抬,身后一把最為短小的利劍快速飛躍到他的手掌間,他將其緊緊握住,低聲說道:“再見了,小兄弟?!?p> 話音未落,妙玄一劍直刺李沉舟心臟,眼看著就要了斷了這少年最后一口氣了,剃頭周不知何時卻早已繞到妙玉身后,扼住了她的喉腔。
“師兄......”
一聲微弱的呼喊,妙玄猛地止住了手中的短劍,李沉舟胸口的皮膚已經(jīng)被那短劍刺破,若是再慢片刻,那顆跳動的心臟將被他挑出來。
妙玄一腳將李沉舟踢向地面,只聽得“轟隆”一聲,他重重地摔在那片亂石之中。
“卑鄙小人,你以為你能以她來要挾我嗎?笑話。”妙玄說罷持劍直刺向妙玉的腹部,誓要一劍貫穿這二人,讓剃頭周做陪葬。
剃頭周眼見情形不妙,只得撤開身子,將妙玉推給妙玄,自己則猛地一蹬腿奔向李沉舟處。
可是待剃頭周抵達(dá)李沉舟墜落的那片亂石堆,卻怎么也尋找不到李沉舟的身影,身受如此重傷的李沉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悄然消失,除非在這天地之間還另有高人相助。
剃頭周環(huán)顧四周,歸云居的那小子早已趁亂逃了去,眼下唯有妙玉妙玄二人。
妙玉妙玄此時也都?xì)饬谋M,被這般幾人一攪和,竟讓那妖人逃回了歸云居。
歸云居就在眼前,門中高人頗多,但凡稍有增援,勢必對他二人不利,妙玄強(qiáng)運(yùn)氣力,自身化作一道劍芒,拖著妙玉向東逃去。
剃頭周望著那二人劃過蒼穹,嘆了口氣,又瞥了瞥眼下的一片狼藉,本是安詳?shù)墓懦牵D(zhuǎn)眼間被他們糟蹋成一座廢墟,當(dāng)真是熒惑守心。
剃頭周掐指一算納了悶,那夜見此星象,本以為是自己的死期,沒想到卻拖累了瑋瑋這孩子,李沉舟此時也不知去向。想到這里,剃頭周心神皆疲,再也撐不住勞累的身子,重重地倒在那泥濘的沙漠上,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李沉舟恢復(fù)了意識,他只覺得渾身酸麻酸麻地疼,尤其是右臂猶如火燒一般,他緩緩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身處一間暗室之中。
他支起身子,下意識地摸著身子左右,干將劍與沉劍都不見了!他只記得自己被那問天閣的道人萬箭穿心后,墜入地面,此后便什么也記不得了,李沉舟低頭檢查自己的傷勢,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肉身竟然完好無損。
上一次苦戰(zhàn)魚妖是因為寒潭靈氣修復(fù)了自己的身軀,可這一回?李沉舟疑惑地站起來,可沒走到兩三步,心脈一股震蕩,讓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顯然這暗室外,有人把守,他們聽見里頭的動靜,得知這少年已然蘇醒。
“快去通知小姐?!?p>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近到遠(yuǎn),而后又由遠(yuǎn)到近,停在了門口。
“你們都退下吧,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他說?!笔且粋€女孩子的聲音,想必就是他們口中的小姐了吧。
待那些看守退去,這門才緩緩打開。
少女逆光站在李沉舟面前,李沉舟微瞇著眼睛,將手遮掩在雙眼前,強(qiáng)光之下他根本看不清這女子的面容。
“你是誰?”李沉舟喃喃道。
那少女緩緩走到李沉舟面前,只見她粉面上一點朱唇,神色清純脫俗,膚色如粉色桃瓣,舉止含幽蘭之姿。光陰荏苒,三年已逝,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非他往日所識的那個小女孩了。
“若不是你懷中的那枚玉佩,我可認(rèn)不出你?!蹦贤p聲說道。
玉佩?李沉舟詫異至極,南妄口中的玉佩定然不是他送給瑋瑋的那枚琥珀吊墜,可自己的連心墜早在三年前與“橫”的那場大戰(zhàn)中丟失了,怎么可能此刻還在自己身上。
瑋瑋指了指李沉舟的胸腹,李沉舟只手探去,懷中正是甄圓給他的素色錦囊,他將錦囊拆了開來,里間不是別物,正是那枚與自己日夜相伴數(shù)十載的連心墜。
李沉舟捏著連心墜,凝視著許久,才開口道:“所以這里是歸云居?”
南妄點點頭,說道:“而且是我費(fèi)了好些氣力,說了好些好話,才托爹爹救了你?!?p> 李沉舟想起三年前山崖下血泊中的南妄與消失的鶴伯,繼續(xù)問道:“鶴伯還好嗎?自那日后他便沒了音訊?!?p> 南妄疑惑地?fù)u了搖頭,說道:“我一直覺得這個名字很是耳熟,可我卻對這個人沒有什么印象。”
李沉舟恍然大悟,自己忘了南妄墜崖后失去了記憶,他緩緩道:“南姑娘,我的劍,是你拿了去吧?!?p> 南妄忽閃著大眼睛,轉(zhuǎn)過身去,走向屋外,說道:“那兩把劍爹爹收了去,你別打那兩把劍的主意了,好生在這屋子里養(yǎng)傷吧,對你而言活命或許更重要?!闭f完重重地關(guān)上門,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些看守又回到了崗位。
李沉舟腦海里一陣翻江倒海,瑋瑋死了,干將劍和沉劍也丟了,剃頭周下落不明,自己還似乎被呂氏和甄圓二人輪番算計,本以為掩蓋身份的還俗改姓,在這些修道之人眼前卻如同瞎子點燈——白費(fèi)蠟,自己終究太過渺小,太過天真。
“瑋瑋?!崩畛林勰钪@兩個字,倒了下去,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渾身每一塊肌肉的疼痛,加上被人擺布戲弄的屈辱,都不及他此刻內(nèi)心的悲哀,瑋瑋因他而死,她沒有過思無涯,更未曾見過長安花,從小寄人籬下,受盡主子的責(zé)罰打罵,本以為隨李沉舟出來能有些快活日子,誰知那水深火熱的張家才是安樂窩,這浩然天地,遍地皆是陰暗,哪有她棲身之所,容身之處呢。
李沉舟心如刀割,握緊拳頭,猛擊地面,手背上剛剛?cè)藭r卻又綻開了血絲,可是他仍是一拳一拳地?fù)舸蛑?,發(fā)泄著他心中的苦悶與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