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走出電梯,正見那人把門重新打開。
男人走出來后,便藏不住自己的身高,直挺后背,身上的長裙便只到他的膝蓋處。
他視線對上蘇長青的目光,呼吸一窒,強裝鎮(zhèn)定地問:“蘇,蘇警官?”
蘇長青挑眉打量:“我記得你以前不長這樣?”
“這不是……前段日子去整個容,貪小便宜,就變這樣了……”男人在看到黎歌的那一眼,他便直覺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但是蘇長青現(xiàn)在還一副不清楚的樣子,讓他心里如吊高空。
“嗯……整容,可以整出喉結的嗎?”蘇長青靠近了些,“現(xiàn)在自首的話,還有機會,看你把握不把握?!?p> 男人后背一麻,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視線在周圍轉了個圈,看到黎歌從電梯口又走出來,快速地眨眨眼睛:“警官……警官,我什么都沒有做?!?p> “那請問您的妻子呢?”蘇長青低垂眸掃過他的鞋子,還穿著先前鞋子,鞋面上多了幾道血痕,看來,人還沒死。
“她,她早就走了,警官,她老早之前就離開我了,我穿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我念著她,不,不犯法吧?”
“抱歉打擾一下,我們在電梯按鍵上提取出一名女性的體液,鑒于您方才按過,而且五樓的住戶不多,需要進行比對,方便一下和我們走一趟嗎?”黎歌清聲走來,“喔,對了,還要請先生您的女朋友?”黎歌歪了下頭,“她一同過來,因為我們接到了一宗報警電話,說這里有人被綁架了,地址就在——”
她話音落下,拉長了尾音,看向蘇長青。
這種方法自然是冒險的,不過她確實報了警,也懷疑有人被綁架了,只是前面提取比對的話是假,只要進去看看便知。
體液留存的時間不會太久,說明人還活著。
蘇長青眉頭狠狠一壓,意味深長地看了黎歌一眼,但很快跟著她的話接下去。
“地址就在您的房間?!?p> 男人整個人呆在原地,過了半刻,才喃喃地開口:“不對,我沒有手機,她不會,不會打電話的……”
“可能是別人報的警,總之還是跟著我們?nèi)ヒ惶?,若確實是誤會,那澄清最好,讓我們進去檢查檢查,沒什么問題吧?”
話音剛落,男人聽到要進屋檢查,頓時明白了什么,猝然轉身朝黎歌跑過來。
面目發(fā)狠,但手還在抖。
“我天——”肥啾慌張地撲起翅膀,“你快跑??!”
黎歌卻站著沒動:“你怎么出來了?”
肥啾:“我聞到血腥味就出來了,還以為你遇到什么事了,話說你還不跑?”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就幾步路,一個眨眼男人就欺到了面前。
但,男人要抓她肩膀的手還沒落下去,他的身體突然被人一拉,整個人驟然朝后倒去。
蘇長青臉上沒了表情,手腕一閃,將男人的兩只胳膊錯了位。
只聽到接連兩陣痛叫聲響起,黎歌后退一步,繞過她們往屋子走去。
蘇長青:“……”
她將左手袖子擼開,卻見袖子下面的胳膊上,纏繞著好幾圈的韌性繃帶。
蘇長青手指細長,麻利地解開繃帶結,將繃帶解下來,纏上男人的手腕,臨時將他綁住。
這時,兜里的手機響了,蘇長青一邊接通,一邊踹男人一腳:“安分點,別想跑!”
話筒里傳來聲音:“蘇大,我們已經(jīng)到樓下了,你那邊怎么樣了?”
已經(jīng)到樓下了?
蘇長青抬頭看了眼屋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眉頭緩緩地舒張開來。
原來并不全是唬他的,做事倒是仔細。
“你們上來吧,我已經(jīng)把人制服了,你們叫了救護車沒有?”
“蘇大,你又把人打殘了?”電話里立馬傳來了男人的無奈叫聲。
蘇長清的額頭上緩緩滑下汗來,垂眸掃過地上還在哭痛的男人……
“算是吧,多叫兩個人上來。”說完,她掛斷了電話,朝著屋里走去。
黎歌打開燈,算是看清了這里的全貌。
屋里很亂,亂到?jīng)]落腳的地,不管什么,衣服或者是鞋子,被單床單枕頭書本,全都落到地上,甚至是菜渣油漬,還粘在地上發(fā)黑發(fā)臭,但是沒有一個人去收拾過。
廚房在陽臺上,對面是洗澡間和廁所,屋子中間被一塊布隔成兩半。
黎歌走過去,撩開了布簾。
地上,躺著一個女人,不成人樣的女人。
衣裳凌亂,骨瘦如柴,被燈光一刺,痛地閉上眼睛,將自己埋在手臂里,她的肌膚暗黃,身上還帶著血痕,平靜地面對地板趴躺著,一動不動,若不是身上微弱的起伏,根本看不出她還活著。
聽到有人走過來的動靜,她也沒有抬頭。
黎歌微微蹙起眉頭,側頭做了個深呼吸,盡量放輕語調(diào):“都好了,他被抓起來了,醫(yī)生和警察很快就到?!?p> 聽到這話,她身體猛得一顫,驟然抬起頭。
只是,她臉上貼著膠布,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黎歌奇怪地蹲下身,抬手去捻膠布,臉色更是一沉。
那膠上——是強效固體膠。
而且,大概是貼了很久,完全地和肌膚粘在一起了。
女人許久沒有見到別人,或者應該說,許久沒有看到光亮,此刻朦朧中,早已干涸的眼睛又涌出淚水來。
“唔唔唔……唔唔唔唔……”
她越喊越激動,掙扎著要爬起來,但沒兩秒,似乎是情緒波動太大,她雙眼一翻,竟是暈了過去。
蘇長青走了進來,視線掃過屋子,垂在身側的手圈緊了些。
“黎歌?!彼偷偷貑玖艘宦?。
黎歌起身,微微低了下頭,轉身朝門口走去。
“接下來就麻煩您了,蘇警官?!苯?jīng)過時,她飛快說了一句。
“待會兒要去做一個筆錄?!碧K長青沉著一張臉提醒,“你剛剛冒充警方人員……”
“那蘇警官也算是幫手了吧?”黎歌拿出手機,淡笑著在她的面前晃了一下,“不要那么死板,結果是好的就行。”
蘇長青:“……”
“待會兒的筆錄我會去的?!崩韪枰贿呑咭贿呇a充,“我膽子小,讓我出去緩緩?!?p> 蘇長青:“???”
肥啾:“你膽子?。磕隳膫€膽子?。俊?p> “喏。”黎歌隨便指了個位置,“今天剛長的膽子,還小,要守護成長?!?p> 肥啾:“……”
黎歌走到走廊上,看到男人躺在地上,正痛得直倒吸冷氣,她微笑著走過去:“先生,還疼嗎?”
男人先是一愣,再見是黎歌,咬牙警告:“不,不能動用私刑!”
“我不動我不動?!崩韪柽B忙擺擺手,叫他冷靜下來,安撫他:“我絕對不動,我怎么可能動嘛你說是吧?”
男人見她細胳膊細腿的,也料她膽子小,剛剛被嚇得動都不敢動,一溜煙的就跑了,也松了臉色。
緊接著,黎歌又補上一句:“這么臟的人,我怎么可能會去碰?!?p> 男人的臉立馬黑了。
黎歌這時,感覺到兜里的手機在震動,便拿出手機,走到墻邊靠著看消息。
見著信息上面顯示的聯(lián)系人是寂風,黎歌暗暗地吃了一驚,心想著她居然還有臉發(fā)消息過來,一邊掃看了眼。
大意是說有事,要找她談談,約好明天上午在她認識的咖啡廳里見面。
語氣一如既往的囂張。
黎歌回了句好,然后將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電梯門開了,跑過來幾個警察模樣的男人,視線先在地上掃過,再看向黎歌。
其中一個人問:“小姐,蘇警官呢?”
“在里面呢。”黎歌示意了下屋里,“里面有個女人,暈過去了,受到了虐待,身上還有傷口,救護車叫了嗎?”
“已經(jīng)叫了,你放心吧,這些事情我們都會處理好的。”說話的人是先前聽過的,名字叫阿狗的男人。
黎歌舌頭抵著上顎,想起這個名字,臉色微動,差點沒繃住。
“二五,小三,干活了。”阿狗又叫了兩個人,分配好工作,兩個人架著犯人下樓,再兩個人進屋抬受害者,其他人留下處理現(xiàn)場證據(jù)。
分配好了工作,阿狗走上前,叫黎歌:“你和二五他們一同下去吧,待會兒做個筆錄,沒問題就可以走了?!?p> 黎歌點點頭,視線掃過他的警察牌,眉頭挑了兩下。
那上面,是用筆手寫的名字。
見著她注意到自己的牌子,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就當綽號吧,總比abc好點?!?p> 起先,黎歌還沒聽懂。
直到,她走進警局,見著被稱為第三小組的所有組員,他們胸前的牌子時,大抵算是明白了。
確實,阿狗這個名字,總比這些叫小a,小b,小c的人好一點。
先前來過幾次,再見到黎歌,做完了筆錄,那人搖搖頭笑了兩聲:“又見面了啊,小姑娘運氣不太好啊?”
黎歌看著面前的筆錄檔案,跟著笑:“c警官,您這社會主意價值觀不太明確啊,為民做事,懲奸除惡,怎么叫運氣不太好?”
頓了頓,她似若有所思,又著重道:“我們要牢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p> 肥啾:“……你來說這句話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