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熹發(fā)現了周讓的異常,有些擔心地問道:“怎么了,不舒服嗎?”
周讓沒有說話,強忍著什么,最后實在是忍受不了,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什么,就跑開了。
陳奕熹被周讓特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想去追,但是身邊還有兩個小妹妹在,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一旁的李稻看到周讓的行為,突然間有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這個小哥哥,不會是患有幽閉空間恐懼癥吧?!?p> 有了這個念頭,李稻便開始細細回想起剛才周讓的表情,越想越覺得像,她對這個病的癥狀十分的了解,因為以前她的一個室友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搭電梯,也從不會和她們同寢室的女孩子一起跨年。
因為這個女孩只要走進電梯或者是人群擁擠的廣場,她就會渾身不自在,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暈倒。
當時李稻正在輔修應用心理學專業(yè),雖然知道這種癥狀疑似“幽閉空間恐懼癥”,但她對其病理和治療方法不是很清楚。
因為弟弟的原因,李稻最不忍心看到的就是自己身邊的人受到心理疾病的折磨,她很希望能幫上力所能及的忙。知道室友疑似有心理疾病,她坐不住了,花了很多精力去研究上萬個病例。
雖然她知道即使自己無法直接進行治療,但至少可以說服室友及時到醫(yī)院找專家診治。
最后也如李稻所愿,這個女孩最終被說服了,接受了治療并痊愈。
因此,李稻對“幽閉空間恐懼癥”的癥狀和治療手段都十分的熟悉。
隱隱地有了初步的確認后,李稻便開始擔心起周讓了。
剛開始的時候,李稻其實不是很擔心,因為她覺得周讓即使跑開了,可能也是直接跑回陳家。
但現在,她開始擔心周讓會不會因為精神狀態(tài)不好,在半路走錯了路,甚至暈倒。
這個時候,陳奕熹已經拉起她和陳奕潞的手,開始往家的方向跑,顯然,陳奕熹也想到了周讓可能會先跑回家。
陳奕熹跑得很快,李稻用著她能承受的最快頻率驅動著她的小短腿才勉強跟得上他的速度。
很快,三人就到了陳家,陳奕熹剛到門口,就松開了兩妹妹的手,在屋里四處邊喊著“阿讓”邊找周讓的身影。
這個聲音自然驚動了在廚房忙活著的王姨。
“熹熹,怎么回事?”王姨擔心地問道。
陳奕熹喘著氣,說道:“阿讓不見了,找遍了屋子也沒見到他?!?p> “什么不見了,熹熹你先順口氣再說,發(fā)生了什么?”王姨上前順了幾下陳奕熹的背脊,說道。
“剛剛想去幼兒園,到了小學那里,阿讓跑開了,我以為他回家了,但沒找到?!标愞褥溥呌檬中洳林~頭上的汗珠邊說。
“啊,讓讓對咋們大院不熟啊,會不會是迷路了?”王姨皺著眉頭,語氣很著急。
“這么近,怎么會迷路?”陳奕熹搖搖頭,有些說服不了自己。
“要不這樣,我先打電話告訴你姑姑,然后我們再一起去找讓讓?!蓖跻陶f完,就往客廳的電話機走去。
陳奕熹呆了一會,似乎想到了什么,追上王姨說道:“不行,王姨,姑姑帶的是BB機,假如她沒看到呢?打給奶奶或者叔叔,他們有手機,對,還有蕭姨也可以?!?p> “對對對,我這一著急,就糊涂了?!蓖跻踢咟c頭邊說。
王姨先拔的是黃言的電話,沒人聽,然后她拔了陳傲的電話,嘟嘟嘟嘟嘟,還是沒人聽,她有些氣餒,想拔江曉蕭的電話,才發(fā)現自己并不知道她的號碼。
于是,她只好撥了陳僑的BB機。拔完之后,她轉過身就走出客廳,找到陳奕潞交代著:“潞潞,王姨和哥哥要去找你讓哥,你在客廳等電話,如果是奶奶或者叔叔或者姑姑或者蕭姨的電話,你跟他們說:‘讓哥不見了,叫他們可以回家的先回家,記住了嗎?’”
陳奕潞被王姨有些嚴肅的神態(tài)嚇到了,但還是乖巧地點點頭。
見到陳奕潞點了點頭,王姨就帶著陳奕熹一起出門了。
陳奕潞則是一臉嚴肅地走到電話機旁,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話機看。
李稻也很著急,雖然心里一直告訴自己這是軍區(qū)大院,一定不會有危險,但她的心還是一直吊著的。
她在院子里沿著她平時瞎跑的路徑走著,一邊想著的是周讓有可能走錯的路線。
從家到小學,她印象中有3個路口。
周讓最有可能出差錯的應該是第二個路口,因為臨近小學的那個路口,即使那時周讓的狀態(tài)很糟糕,應該也不會走錯,因為這個路口離小學太近了,而且只有一條岔路。
如果能走對第二個路口,那到離家最近的路口是,精神狀態(tài)應該已經有所恢復了,這個路口又是出入陳家的必經路口,出錯幾率很低。
只有第二個路口,雖然也是一個二分岔的路口,但是卻有些相似。
李稻越是這樣想著,就越按耐不住自己想出去找到周讓的心,當她的身體也遵循著她的想法轉過身的時候,卻發(fā)現了自家后院的梨樹下似乎有個蜷縮著的身影。
李稻沖著上,果然,是周讓,他蜷縮在梨樹下,頭深深地埋在了兩膝之間!
他竟然在這里,怪不得自家哥哥找不到他,原來他在后院。
李稻見到周讓之后,提起來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了。
她想上前確認一下周讓的情況,然后在到屋里去告訴自家姐姐。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輕聲叫了一聲“讓哥”,沒有反應。
她只好再上前,伸出手,拍了拍周讓的手臂,“讓···”
還沒等她叫出“哥”字,就被周讓一把抱在了懷里。
然后聽到了他哽咽的聲音,“豬豬,哥哥不好,哥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剛才很難受,我很想和阿熹潞潞陪你去玩的,但我害怕,很害怕···“
李稻本來想安慰他的“沒事的,只要沒事了就好”,但她說出口的卻變成了:“你害怕什么?是害怕有人要欺負你嗎?還是害怕有人要捉住你?”
當聽到李稻說到捉住你三個字的時候,周讓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你害怕有人捉住你對嗎?”李稻引導性地問道,也把她一直以來扮演著兩歲孩子的偽裝脫了下來。
周讓聽到,雙手放開了李稻,埋下了頭,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他們把你關進了潮濕,爬滿了很多蟲子的黑屋子里了,對嗎?”李稻用力阻止了他一系列的逃避動作,用手抬起周讓的頭,讓他直視自己,接著問道。
周讓用雙手蓋住耳朵,搖著頭哭著說:“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边@正是李稻想要的效果,于是她更是用盡全部的力氣,把周讓的雙手拉下,強迫著讓周讓直視她的眼睛,厲聲道:“不能哭?!?p> 周讓被李稻的神態(tài)嚇到了,一下子止住了聲音,只是一下一下地抽搐著。
李稻緩了緩語氣,接著問道:“他們恐嚇你,打罵你,甚至用煙頭燙了你,對嗎?”
周讓聽到,猛地一下抬起了頭,盯著李稻,目光充滿了戒備和攻擊性,身體繃緊,似乎只要李稻再多說一句,他就會像一頭剛學會捕獵的狼崽,向食物沖出去,然后一口斃命。
然而,李稻比他還要快一步地沖向他,雙手環(huán)抱住周讓的脖子,整個人都陷進了周讓的懷里,聲音溫柔但有力:“讓哥,就是這樣,沒有什么可怕的,你看,不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