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顧竹亭??？他是滬城商會的會長，之前您說要會會的。”
“原來他叫顧竹亭啊。”
“是是是?！苯鹞募警B聲回答。
“然后，除了梅老板和馬老板，大佐您還想見誰？”
金鳳卿心里一驚，梅老板……馬老板？莫不是在滬城的梅蘭華和馬連善？
“你看著安排吧，我走之前會再跟褚三林見一下，到時候還要勞煩你招待了?！?p> “不勞煩不勞煩，在下一定招待好褚大帥”
金鳳卿還想躲在窗邊繼續(xù)聽下去，但發(fā)現(xiàn)巡邏的小隊往這邊走來了。這附近又沒有什么可以遮擋的東西，只得作罷。
回到房間里，金瑜生還沒醒，張媽坐在床頭邊的鼓凳上納鞋底。看見金鳳卿進(jìn)來，看了看一邊還在熟睡的金瑜生后，把針扎在鞋底上，放在一旁，站起身來，打開桌邊的小布包小聲說道：“在這邊事情也不多，我給小姐和少爺做了幾雙鞋，少爺?shù)囊呀?jīng)上腳了，小姐的在這邊……
做好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撈著機(jī)會給小姐，您要是不嫌棄，回去的時候帶著，就算穿不出門，在家里穿也是很舒服的。
這雙絮了棉，天兒冷了，您穿起來不凍腳……
一到冬天您就手腳冰涼，得讓程媽給你燉點補(bǔ)氣血的……”
張媽抱著自己做的鞋，一雙雙拿給金鳳卿看，在她耳邊不停絮絮叨叨，好像抓住一個見她的機(jī)會，就要把一輩子要囑咐她的話都說完。
張媽也是個苦命的。她本不是金家下人，那時候，她靠縫補(bǔ)做鞋貼補(bǔ)家用，金家上下都喜歡穿她做的鞋。
她孩子出生沒多久，男人就死了。剛好那時候金家在給還未出世的金瑜生尋奶娘，她便帶著孩子去了。
后來，她孩子死在了金家的大火之中。
“程媽在灶上是一把好手，您別讓她偷懶，想吃什么，就讓她去給您做，別委屈了自己……”張媽說著說著，眼淚就吧嗒嗒掉了下來。
“少爺在這里不容易，小姐更不容易。你說說，這好端端的一個家……小姐……不能散了啊……”
金鳳卿放下手里的鞋，握住張媽的手，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道：“辛苦您這么久照顧著小魚，您放心，我在想辦法讓小魚和您快點離開這里。您再忍一忍?！?p> 張媽抹了把眼淚：“我沒照顧好少爺，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還把他照顧病了……”
二人正說著，忽然有人敲門，接著，門被推開了，進(jìn)來的人是金文季。
金文季走到床邊，看了一眼金瑜生后，扭頭對金鳳卿說：“人也看過了，你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p> 金鳳卿和張媽面面相覷，之前不是說晚上可以留在這里陪金瑜生么？怎么現(xiàn)在就要走了？
“別磨蹭，快收拾收拾，車在外面等著……”說完金文季打了個哈欠：“啊……天都要亮了……”
抱著張媽做的鞋，金鳳卿回到太平街的小院兒里，剛敲門，程媽就給她開門了。有人來送消息說金鳳卿去了海光寺，但去干什么，什么時候回來，來人什么都沒說。她這徹夜不歸，程媽也是心急如焚。
把東西給程媽后，金鳳卿給程媽說了金瑜生生病的事情，洗漱之后，倒頭就睡，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這邊，高英杰帶著吳佳琪提著水果禮盒站在了劉江臣家門前。這個院子他是第二次來，上一次，是送劉江臣母子入住。
這個連三間的院子是他還在漢口的時候，就讓人租下了的。當(dāng)時想著，不管請哪個角兒來，都有個地方落腳。院子不大，但勝在地段好，離園子也不遠(yuǎn)，走路的話，十幾分鐘就能到。
租好以后，又讓人雇了幾個傭人。當(dāng)然，這些挑費都算他的?，F(xiàn)在看來，這些錢比起劉江臣能給他賺的，簡直就不值一提。
高英杰今天之所以會來，是因為昨天晚上，他翻來覆去想了一夜，到底是現(xiàn)在把“五號”的事情先跟劉家老太太說一聲呢，還是等回頭老太太問起來了再說……
直到媳婦兒跟他說：這女人啊，就怕你有事兒瞞著，不然啊，回頭雖然臉上跟你笑嘻嘻，但這心里啊，總是膈應(yīng)的。有什么事兒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早點說了得了。
他覺得，媳婦兒說的對。
吳佳琪上前叫門，很快，他們被迎了進(jìn)去。
顧竹佩站在客廳門口等著他們。簡單寒暄后，眾人客廳落座。
“伯母可別怪我一直沒來看您，這段日子確實是焦頭爛額，也不知道您在津門這些日子過的習(xí)不習(xí)慣。這些伺候的人周不周道。要是有什么到不到的，您盡管跟我說?！碑吘故莻€生意人，高英杰說話滴水不漏，又讓人倍感熨帖。
顧竹佩笑著把話接過來：
“高老板這話說的，您的安排夠細(xì)致了。倒是我們家江臣第一次挑梁，我還擔(dān)心，他給您添麻煩呢。”
兩人說話間，顧竹佩見吳佳琪把剛提來的東西放在桌上，客氣道：“聽說你家小兒子剛過周歲不久，我和江臣商量著送孩子點兒周歲禮，昨兒個剛挑好，還說挑個日子給你送過去，沒想到你先來了，還給我送禮了?！?p> 高英杰揮揮手說道：“嗨，我們家那皮小子勞煩伯母惦記了。這也就是些時令水果糕點，不值一提的?！?p> “家里剛好沒水果了，那我就借花獻(xiàn)佛，把這個文旦開了?！边呎f著，顧竹佩叫過傭人，讓他們把水果拿下去，再把柚子剝了。
“文旦？伯母是江南人?。俊甭牭竭@個詞，一直沒有說話的吳佳琪搭了句。他認(rèn)識幾個滬城人，他們都管柚子叫“文旦”，問過之后才知道，滬城方言里，就是這么說的。
“……嗯?！鳖欀衽妩c點頭，算是正面回答了吳佳琪的提問。除了剛到江口的時候，有人問過她是從哪里來的，在那之后，鮮少有人問了。那時候，她只是個燒老虎灶的寡婦，誰會管她呢。
“江南人啊，那下次我有朋友從滬城過來的時候，讓他們多帶點頭條糕、蟹殼黃、桃酥什么的給您嘗嘗?！碑吘刮磥磉€要靠劉江臣賺錢，高英杰想著，和顧竹佩多走動一下，沒有壞處。
狐貍大神
科渾：京劇術(shù)語。即“插科打諢”，意指穿插于丑角、花旦等行當(dāng)表演中，使觀眾發(fā)笑的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