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女人的他,其實是睡不著的。
他是在偽裝還是本性如此?事實上談不上偽裝,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好幾面,他不過是把自己昏庸貪玩的一面無限放大了而已。
在這宮里,張冉是唯一一位能夠讓他不需要借助酒色也能放松下來的人,所以他總喜歡接近張冉這個地位低賤的小太監(jiān)。
不過,這個小太監(jiān)好像藏著不少秘密啊。
張冉這一晚因為想太多,也失眠了。
她一直在想今日發(fā)生的事情,還有腦中偶爾出現(xiàn)的一些零碎記憶。
小才子到底是誰的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沁香殿附近、對她還充滿殺意?難道紫蘭跟小才子也有關(guān)系?不然的話,為什么剛好在紫蘭決定害她的同時,小才子也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看她?還有王美人是怎么知道密道的事情的?他們之間會有什么聯(lián)系嗎?
張冉想了很久想不出個所以然,黑袍人又不在……啊呸,為什么遇到想不通的問題就會想起黑袍人呢?這個人不該是她的敵人才對嗎?
為什么、內(nèi)心隱隱有種習(xí)慣性依賴他的錯覺?
黑袍人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挺年輕的,她今年好像十三歲,如果加上十年的話,是二十三,黑袍人不可能在十歲時就生下她,所以他不可能會是她的父親……
摔!她在胡想什么?為什么會認(rèn)為黑袍人是她的父親呢?
第二天醒來,張冉?jīng)Q定偷偷溜出宮去找皇甫祿,也順便給王美人買墮胎藥。
于是她先找到替她當(dāng)值的小六子,讓小六子幫她打打掩護,然后從御花園的密道中溜走了。
“小公子,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家公子說你回家了。”
芳兒拿著籃子準(zhǔn)備出門采買。才剛出門左拐,就看到張冉站在不遠(yuǎn)處徘徊。
張冉聽到熟悉的聲音馬上抬頭,果然看到芳兒往自己這邊走來。
她是特意在這里等芳兒的,之前有過一個多月時間的相處,她知道芳兒每天會在什么時辰出門。
“我是偷溜出來找你家公子的,他現(xiàn)在方便見客嗎?”
皇甫祿沒有把她的身份告訴芳兒?看芳兒的樣子好像并不知道她是宮里的人。
“公子剛剛出門了,應(yīng)該是去找司徒先生的,小公子要到司徒先生那邊嗎?”
“好,那我先告辭了?!睆埲酱掖遗艿浇诌吂土艘惠v馬車。
她是偷溜出宮的,第一次干這種事情有些心虛,還是盡快把需要做的事情做好回宮比較好。
到達(dá)目的地后,張冉見到皇甫祿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了。
她其實只是因為昨天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情,心里有些驚慌,急需一個人來安慰自己而已。
可那些事情都是宮里的事,皇甫祿不是宮中的人,根本就不清楚,就算她說出來皇甫祿也不會理解,她的疑問皇甫祿也無法解答,把那些事情說出來反倒有可能被有心人聽到,從而增加她的危險指數(shù)。
“阿冉,你怎么出來了?”皇甫祿看到她有些意外,一直擰緊的眉頭不自覺松開了。
上次送密函給劉允的饒大人也在這里,看到張冉就問司徒銘:“這位小公子是司徒先生新收的學(xué)生嗎?”
“不是的,他是祿兒的朋友,之前來過幾次?!彼就姐懣聪驈埲轿⑽⒁恍?,示意她坐下。
張冉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們行禮,見桌面上擺放著冊子,三個人圍坐著好像在討論什么重要事情,她趕緊拒絕司徒銘的好意,向他們道別了。
“阿冉,你等下。”皇甫祿見張冉想走,便向書房內(nèi)剩下的兩人辭行,也跟著出來。
“抱歉,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你們的事情還沒有討論完,現(xiàn)在離開會不會不太好?我其實也沒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不用管我的?!睆埲缴罡欣⒕?,她只是想要先理清自己腦中混亂的思緒,暫時不想多事而已。
“沒關(guān)系,我只是有些事情請教司徒先生而已,改天再問也是一樣的。阿冉找我何事?”
“如果我說沒事的話,你會不會想要揍我?”
“……”是有點。
兩人在花園小徑中慢慢走著,來到一棵大樹下。
張冉重重嘆了一口氣,順手摘下一片綠葉在手中把玩著,許久都沒有開口。
皇甫祿倒是耐性十足,就這么站在她身后一言不發(fā),看她玩樹葉。
把一片樹葉蹂躪得粉身碎骨后,張冉終于緩緩開口了:“皇甫祿,我很茫然?!?p> “嗯?!被矢Φ搼?yīng)了一聲,等待她的下文。
張冉用手帕將手中的綠葉汁液擦干凈,聳聳肩道:“沒了,其實我就是來看看你而已?!?p> 皇甫祿低頭靜靜看著她,她也抬頭靜靜和他對視。
五秒鐘后,皇甫祿移開視線往旁邊邁出一小步,看向花叢道:“你是不是有心事?有心事可以跟我說說,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p> “有這么明顯嗎?”張冉笑了笑,蹲下身一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另一只手折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圈圈。
“若非有心事,你怎會出宮來尋我?”關(guān)鍵是她找到他以后一直在沉默,雖然張冉的樣子看起來是沒有什么,可她沉默得太久本身就不正常。
“皇甫祿,我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慌得很。我以前應(yīng)該是有在宮里生活過,在宮里我偶爾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內(nèi)心還是不踏實。我有時候會覺得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總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中格格不入,是不是很可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p> 張冉越說越亂,最后把臉埋進膝蓋中。
“別急,可能是由于你的記憶沒有恢復(fù)。要不我們?nèi)フ蚁吕畲蠓虬?,李大夫醫(yī)術(shù)高超,也許有辦法讓你記起從前的事情?!?p> 張冉的臉仍埋在膝蓋中,過了好半晌才悶悶地回應(yīng)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