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水二柱的心理年齡已大到足夠當人家的阿姨,這種小事本該一笑置之,奈何她肚里實在為二柱妹子抱不平。馬安陽這臭小子當真把二柱妹子當成七老八十的人了么?狠話撂得這么絕!此刻他面前若真是個十二歲的懵懂孩子,那還不得哭死?不是被拒絕而哭,是被這不知輕重的渾小子給說哭了?。≌f來可笑,馬安陽他自己不過半大小子一個,毛都沒長全,憑什么認定人二柱妹子心心念念要嫁他?
水二柱見過不少自戀狂,但還從沒見過自戀到這般無法無天的!馬安陽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二柱妹子今年滿打滿算也才十二歲。十二歲的孩子懂得什么情情愛愛嗎?這小子的腦袋到底怎么長的!
況且,不都說這里的婚姻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若他馬安陽有膽子有擔當,何不從大人身上想辦法,卻要用言語來嚇退自己的小表妹。這般行事,實在稱不上光明磊落。偏他還自詡坦蕩,做出一副“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的仁義君子面目,委實可恨可憎!
水二柱心里把馬安陽罵的一無是處,面上依然笑容可掬的點頭:“表哥說的是?!边呎f眼神邊脧在他臉上,皮笑肉不笑的打量著他,輕聲細語的又說:“多謝表哥提點。表哥你放心吧,從小我爹便教導(dǎo)我,結(jié)親乃人生大事,斷不可隨意。尤其親人與親人之間,萬萬不可。否則,后代不是瘸子便是跛子。這事不知表哥知不知道,但我打小便牢牢記在心里。表哥與我雖非近親,但也沾著‘親’字。我可不想將來生出那樣的孩子。是以我從未對表哥做過什么非分之想。表哥能有適才那番擔憂,當真思慮周全呢,表妹我自愧不如!”
這一字一句的連諷帶刺,只差指鼻子罵他自作多情,馬安陽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來?他只覺平生從未這般羞愧過,一張臉紅得要滴出血來,死死的垂著頭,半天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水二柱慣來吃軟不吃硬,見他這般狼狽,又想著算了,不管怎樣,這小子的初衷勉強也算是為二柱妹子好。于是又笑道:“表哥,我到底還小,許多事情弄不明白,心里糊涂著呢。表哥你愿意明白的跟我說,我心里著實高興!往后咱們還這樣開開興興的做一家人吧?”
“嗯。”
馬安陽僵硬的點頭,半晌道:“表妹聰慧,是表哥讓你見笑了。你且好生歇著,表哥先進去了?!闭f完,扭頭匆匆往灶房去了。
水二柱看著他落荒而去,沒忍住笑了。笑著笑著,卻又感嘆起來:這到底還是個少年人呀,尷尬都不知掩飾掩飾。
……
快到半上午時,在水二柱的傾心指導(dǎo)下,水大柱累得半死,終于用蒸鍋做出這個世上第一個“蛋糕”。雖然滋味遠不及現(xiàn)代,但在水大柱他們看來,已是天大的新奇美味。
蘭嫂子雖稱不上心靈手巧,好歹在廚房摸爬滾打多年,經(jīng)驗還是有的,照著水二柱那份稀里糊涂的“方子”,自己琢磨來琢磨去,最后竟真的倒騰出一鍋“炒河粉”。樣子看著有些不倫不類,味道卻挺像那么回事。幾人吃得滿口生香,三口扒完一碗,還要再添一碗。幸好蘭嫂子眼疾手快,搶先給馬表舅留下一碗,不然勢必得讓他們吃光不可。
水二柱覺得好久沒這么痛快的吃過飯,一面打著飽嗝一面尋思,為了這張嘴的幸福著想,日后還得多動動腦子回想回想,教水大柱與蘭嫂子再倒騰些好吃的出來。這娘兒倆的動手能力并不差,估計都不用她怎么說,只要把點子提上一提,他們便能充分發(fā)揮自我想象力與創(chuàng)造力,把東西做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都說“一技在手,票子我有”,水二柱對此深以為然。將來,萬一她沒能從那個死了的老頭子爹那里刮來油水,那有這母子倆的一門稀罕手藝備著,也還不錯。
轉(zhuǎn)念一想,她又連打自己幾個嘴巴:怎能說這種喪氣話?只要真有那么個老頭子爹的存在,她不信她渾身的招數(shù)不夠用。她堅信她一定能得償如愿,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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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水大柱早早的把食盒洗刷晾曬干凈,把新鮮出爐的點心裝了一大半在里面,蓋好蓋子,只等馬表舅回來,讓她娘和表舅拿著送去劉小丫家里。
其實他還想問他娘,可有準備點別的見面禮,但實在抹不開臉,強忍著沒敢問,生生憋成一張苦瓜臉,把水二柱和馬安陽兩人看得哭笑不得。這情竇初開的人吶,太可愛了,有沒有?
水大柱便這般守著他的愛心盒子,一直等到太陽下山,馬表舅才風(fēng)塵仆仆的趕回來。見外甥等在院里,怨怨念念的望著他,他莫名其妙,還道他走后這家里又發(fā)生什么變故。
他悄悄問過蘭嫂子,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也覺啼笑皆非,好意勸導(dǎo)蘭嫂子:“表妹,我早跟你說過,這事你得看開些。兒子大了,不中留的?!?p> 馬安陽耳朵尖,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心下很是不快,翻眼道:“我這兒子好端端的,倒是那當?shù)?,不怎么中留了吧……?p> 馬表舅也聽見了,覺得在心儀的表妹面前掉面子,便沖馬安陽吹胡子瞪眼睛:“臭小子,怎么說話的!你的詩書禮儀都學(xué)哪兒去了?這么沒大沒小的,我看你又皮癢了吧?”
“切!”馬安陽對他的威嚇嗤之以鼻,“又來這一招。說不過就胡亂給人扣大帽子,有意思嗎?”
“你!”
馬表舅好脾氣也被拱出火來,怒吼:“馬安陽,你給老子過來!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說著,擼開袖子作勢就要撈屁股下的板凳揍人。
蘭嫂子嚇得連忙騎在板凳上,死活不起身,嘴里好說歹說的規(guī)勸??上絼耨R表舅越覺下不來臺。眼看他被自家兒子頂?shù)帽┨缋?,沖去旁邊屋子抄他殺豬刀去了,蘭嫂子真心慌了,忙死命的追過去。
也不知兩人在那屋里上演了哪一出激烈的勸解與反勸解戲碼,總之“嗯嗯呀呀”的聲響沒小了。傳到外間來,把馬安陽和水大柱聽得臉紅心跳。倒是水二柱笑嘻嘻的嗑著瓜子,一本正經(jīng)的當著吃瓜群眾,滿意的不得了。馬安陽和水大柱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最后只得自我安慰:二柱這是天真爛漫,懵懂不諳世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