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弟弟,快過來!”記憶中的哥哥總是帶著淺淺的笑容,一雙眼睛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回頭互呼喚著他。
那是時春風拂過碧湖面,留下點點波瀾,柳葉搖擺。那樣的哥哥很好,溫柔溫和,無論對誰都是笑容滿滿。
哥哥……哥哥……
杜寅從夢中醒過來,身體的疼痛在喚醒他失去意識的腦子,他顫抖著身軀,裸露的身體在陰冷的地牢中格外敏感魚與折磨。
他被抓了!
他終于想起了自己的處境,多日的折磨已經(jīng)讓他慢慢喪失了自我,記憶中的哥哥越清晰,他就越痛苦。
今天會遭遇什么?他想,身體輕微的挪動了一下,卻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顫栗。
安靜的牢房中,忽然由遠到近響起了腳步聲。腳步聲不輕不重,不知男女。等到那人走近之時,他抬起了頭,勉強睜開紅腫的眼睛。
“李……山雨……”
是李山雨,這個人精神很不錯,穿著深紅色的衣裳,圖上還插著一只蓮花簪子,脖子上的項圈閃閃發(fā)亮。
“我一直覺得你跟一個人很像,我甚至懷疑你就是他,但是你并不是他,因為他已經(jīng)死了。我想你如此恨我,也是因為他吧?!崩钌接晡⑽⒁恍Γ壑胁]有多余的情緒,仿佛那個被折磨許久的人并不是她。無論她曾經(jīng)遭遇何事,迫害她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去了。
“我就知道是你,你這個狗奴才……我就知道是你這個骯臟的婢女害死我的哥哥……”杜寅激動大吼,絲毫不顧身上的疼痛。身體的疼痛是遠遠及不上內(nèi)心的痛,和他的哥哥便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真是奇怪,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他……為何你不尋他,而是任由他在外面呢?他在一個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他是在躲什么人吧?躲誰呢?如果他真的惹上了一個不該惹的人,你們杜家也不會好端端的在長陽城里面生活。也許他要躲避的人就是自己的家人……最大可能是你吧,你做了什么?”李山雨眼睛神秘莫測,黝黑的眼瞳似乎在告訴杜寅一個事實,那就是她什么都知道。
“我怎么會傷害他呢?我可是他的弟弟呀……”杜寅更加的激動了,綁住他的鎖鏈也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
“沒有哪個弟弟會把骯臟的事情放到自己的哥哥身上……”李山雨笑得無比燦爛,特別是杜寅的臉色變得鐵青,即使他再想掩飾,也遮擋不住現(xiàn)實。
“他是自刎而死的?!崩钌接旰鋈坏溃樕珖烂C壓抑著憤怒,甚至是怨恨?!八静粫廊?,但是你毀了他……他笑起來是那么的溫暖,但這些都葬送在你的手上。你這骯臟之人,狗奴,禽獸……你可是他死前對我說了什么?他說,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見小老虎?!?p> 杜寅眼睛瞪大,眼眸失去了光彩,滿是絕望。
小老虎是杜寅的小名,而且只有他的哥哥才會用。
杜寅開始哭了,而李山雨在此刻轉(zhuǎn)身就走,無論杜寅怎么叫喊,她都不曾回頭。
李山雨走得很快,因為他害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杜寅看著像是一個聰明人,實際上你只是個蠢才而已。一句小老虎,就足夠讓他信任李山雨所說的話,畢竟如此親密的稱呼不是誰都知道的,而杜寅對他哥哥做的事情,再無第三人知曉。如果不是他哥哥告訴李山雨,那她怎么會知曉?
“你對這些消息倒是知道得清楚!”李山雨道,春山從屋頂跳下走在李山雨是的身旁,表情帶著一股謙虛,謙虛中又帶著得意洋洋。
在長陽城的貴族子弟中,同性相戀并不是罕見之事,可是與兄弟相通纏綿卻事實為常理所不容,即使在荒淫無恥的上層社會之中也是如此。不怪那姓杜的風瘋,被抓自己的親弟弟暗算折辱,怕是腦子早就不好了。雖然有些可憐,但想到自己遭遇的事,李山雨還是覺得他去死好了。
人總是自私的,這曾經(jīng)被責備的缺點在李山雨看來,是個優(yōu)點。
“那是,可不看看我是誰!”春山得意洋洋,連眉梢都帶著喜光,嘴角往上勾起,如同一只高興的肥貓。
“那你究竟是誰呢?”李山雨眼睛微微一瞇,春山張大嘴巴剛要回答,去緊急止住了。他稍微愣了一小會兒,僵硬看,向李山雨。
是錯覺嗎?
春山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流滿了冷汗水,身旁這個瞇著眼睛揚著笑的小娘子是在套他的話嗎?也許是,也許不是。
“我是藏海的春山?!贝荷骄徚司徑┯驳谋砬?,兩人在陽光之下各懷心事。
長陽刮起了風刮起來了雨,皇帝冷冷著看著傳回來的消息,那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卻仍然被這些消息所驚到。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對這些事沒有昔日的狠厲,但過去的努力不能白費。
慕炎華解脫了,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是你這種慘烈的方式。杜氏與他一刀兩斷,被帶走,整個慕家也受到了牽連,被軟禁在宅子中。一時之間,人性的險惡,世態(tài)的炎涼,一覽無遺。
樓止瑜自然知道消息,但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只是握緊了手掌,緩慢地吐出一口氣。
無論發(fā)生何事,慕炎華都與他無關(guān),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顏小楓消失了有一段時間,驚霜不去尋,她累了。當一份感情長期付出而得不到回報之時,再堅持也會有挫敗感,而這種挫敗感就是驚霜如今心中所想。
命運的紅線,在那虛無空蕩之便已經(jīng)連起來了,只是那時候的人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
驚霜閉上眼睛,用意識去尋找那一個躲避在陰暗處的人。驚霜厭惡她,就是無比惡心的人,讓她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背叛與磨難。
驚霜展開自己的手掌,那如雪一樣白的手掌歡歡退開了顏色,展露了焦炭一般的黑色,這黑色上布滿了裂痕,仿佛只要清新的抖動,便會如塵土一般的落下。
命運的齒輪從不會停下,至今無人能逃脫那命運的洪流。如果無法逃脫洪流,那便駕起那一葉扁舟逆流而上。即使血流成河,天道不容,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