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跑了幾個中介,親自參觀了一些墓地,這種事情還是需要通報家中長輩,所以我回家和母親商量了一番,等我再回自己家的時候已經凌晨12點多。
考慮到家里住著一個明天要上課的學生,進門后沒有開燈,簡單的收拾完自己后便爬上床睡覺,今天一天的行程都是在車子上,車子的油煙讓人昏昏欲睡,但耳邊卻不斷傳來中介銷售的聒噪不能讓人安眠。
躺上床的時候世界才徹底安靜下來,就在我快要昏睡的時候,房門被小聲的敲響。
這細微的聲響驚了我,門外傳來夏鷗的聲音:“你睡了嗎?”
這么晚她還沒有睡,我覺得奇怪起身去開門準備問她怎么還沒睡?但是開門卻不見人,低頭一看她坐在地上,她剛剛是用這個狀態(tài)在地上敲門?
我蹲下身看她狀態(tài)似乎不對勁:“怎么了?”
她看著我,又是那一雙欲拒還迎的眼睛,目光里能掐出水來。
我只好拍拍她的肩膀:“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情了嗎?”
她不回話只是看著我,皎白的月光在穿過客廳的窗戶投射在地上,我們保持了1分鐘左右那樣的姿勢,我覺得已經有點不舒服,可是她盯著我,我又不好挪動,半晌只好無奈扶她起來。
“秋天了,地上涼,去沙發(fā)上坐著吧”
我準備摸索著開燈,忽然懷里收到一個重力,好在我重心還不錯沒有摔倒,只是懷里多了一個人。
她抱著我的腰很緊,我感覺到她極度沒有安全感,像是怕松一點,我就會離開一樣。
我有些尷尬,想推開她,但面對一個在不對勁的狀態(tài)下的小姑娘,我又不好特別使勁兒,只能拍拍她肩膀:“是怕黑嗎?那我把燈打開”
不知道瘦弱的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抱著我不讓我挪動一步。
我嘆息:“好吧,我不動,如果你遇到什么問題,說出來,我?guī)湍闶鑼Ш脝?”
她依舊不說話,只是抱著我的手更緊,如果再緊下去我就無法正常呼吸。
她不會是想在寂靜的夜間謀殺我吧?
難道我今天挑選的墓地最終輪到自己???
“你可不可以不結婚?”寂靜的秋夜她清冷的聲音在我懷里響起。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問:“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你喜歡我”
“你很自信?”
“你不喜歡我嗎?”
她抬頭望著我,樣子憐人又倔強,我克制不住的摸摸她的頭,揉亂了她的發(fā),即使拋開職業(yè),我知道她的情況,我很怕兩個人開始后,案情告破,再由自己親手把女朋友送進去,她不知道我的顧忌。
“不是,只是…我們不一樣,年紀,身份等等,這些都是我需要考慮的,我怕盲目的開始會令你我受傷”
“所以上年紀的人,面對感情都是這樣瞻前顧后嗎?”
上年紀?我其實沒有多大,26歲而已,我嘆息:“不是瞻前顧后,但是…這么理解也沒有問題”
“我想要一個理由,一個…理由”
“理由就是我是成年人,有些路,你沒有走過,但我已經經歷過,你沒有痛過,而我已經痛過,如果我不能陪你一生,那我就不能打擾你的年少,我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如果說我不畏懼”
“我畏懼”
“年紀成了禁錮你的枷鎖嗎?”
“或許吧”
“杜若說少年才是最真實的自己,如果是少年的你,遇到此刻的我,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很難說,因為經歷造就此刻的我,此刻的我欣賞你,不代表少年的我會欣賞你”
她望著我良久一語不發(fā),在她的目光下我不得不再說些什么,否則我會覺得對不起自己。
“年紀從來都不是禁錮一個人的枷鎖,真正禁錮我的是愛,年紀賦予我的是經歷,經歷會告訴我如何避免讓你受傷,讓我悔恨”
“你聽過喜歡是肆無忌憚愛是克制嗎?”
“聽過,但,那又怎樣,它不能說明什么”至少在我們兩個人的關系中不能說明什么。
初秋的晚上月亮掛在天邊,潔白無瑕,窗外的枝葉被秋風撩起沙沙作響,有時候不免秋天不免讓人覺得是一種輪回,秋風刮過生命從此沉睡,就像歲月將一切繁華撫摸得凄然、頹廢一樣。
“你要娶的人她和你一樣大嗎?”
“我不知道”
“她和你一樣是醫(yī)生嗎?”
“我不知道”
“她會給你晾衣服嗎?”
“我不知道”
“她會煮粥嗎?”
“我不知道”
“她一定很喜歡王伯家的豆?jié){油條吧”
“我還是不知道”
“那你為什么要娶她?”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什么?”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要結婚,短期內也不會結婚,你從哪里聽來我要結婚的消息?”
“你不是在買房和招待對方家人嗎?”
“我只是在給一個長輩挑選墓地,我要辦的不是婚禮,是葬禮”
這個誤會讓我剛剛互通心意,但是可惜沒能連接上,真相已經大白,但她還是站在暗黑中看著我。
“不早了,吃了藥早點睡吧”
她倔強的站著不動,她的眼眶溢出一行透明的液體流過鼻骨,劃過蒼白的唇,滴落在地上,悄無聲息,我克制住想要上前擦干的沖動。
“我只是不愿意錯過我中意的人,也不愿意我中意的人錯過他中意的人”
黑夜里她這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我不知道是不是寫小說的都很會用詞,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句話連帶著她的情緒徹底的俘虜了我,我上前吻上她蒼白的唇,大拇指拭過她面頰的淚痕。
她的唇是苦的,不知道是她的淚苦,還是我給的藥苦,總之是苦的,我迫切需要一些甜的東西來彌補我自己。
我的超我克制住了我的本我,我適時的停了下來非常厭惡此刻像獸類一樣喘息的自己,我整理了她有些亂的衣服。
“你還小,早點睡”
她詫異的看著我的反應慘然一笑,仿佛是徹底頓悟,轉身準備回房。
“晚安,我的小女友”
我的手揉亂了她的發(fā)。
她看著我粲然一笑,淚水帶著鼻涕,看上去狼狽卻又欣喜。
空氣中她洗發(fā)水的味道喚醒了我大學時候的悸動,我伸手擦了她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