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生默默聽了會,轉身回了胖丫的飯店。
胖丫已經上學去了,胖丫爸也剛到店里,招呼他,“墨囡走了?”
他點點頭,開始干活兒。
“今天不去金鋪嗎?”胖丫爸問他。
街坊鄰居都不習慣說“舊曾諳”這個名字,從前把它叫老頭兒家,現在叫它“金鋪”。
“一大早和墨囡去看過了?!彼麗灺暣?。
舊曾諳已經修復,金銀鋪子重新開張,他立了規(guī)矩,只一早一晚去接一趟定做單,做熟客的生意,接到了單子也沒法制,他便一周去找一次商輝,就這樣勉強維系著舊曾諳的牌子。
他說過要守著舊曾諳,但他也只能守著而已,就像守著大黑。
大黑會慢慢變老。
他不知道能守到哪一天。
似乎,也不必知道。
胖丫爸點頭,對這個學徒還是十分滿意的,踏實、勤快,而且眼神好,眼里能裝事兒,不聲不響地便把后廚大大小小的事都給做完了,別人都走了,他還能留在最后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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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大學后的陳一墨像是一尾魚,從狹窄小溪忽然被推入江河,短暫的驚詫后便輕松自如地搖擺著尾鰭,自在暢游。
她自己的專業(yè)是首飾設計,金銀器基本功對她來說當真就是大學生學拼音,再容易不過,不過,她也從不輕視,仍然一步一步跟著老師扎扎實實地學。
第一周周末,宿舍同學約著出去玩了,她想去圖書館,最后一個出寢室,離開之前給宋河生打電話,打到胖丫店里,是胖丫爸爸接的電話,一聽就知道是她,“墨囡???找河生呢?”
“叔!我是墨囡!河生哥在嗎?”她嘻嘻地笑。自從高三那年赴省城集訓開始,她每周都會打電話給宋河生,每次都是打到胖丫店里。
“在在!我給你叫啊!”
隨即響起胖丫爸大聲喊河生的聲音,以及他遠遠的一聲應答:“來了”。
她聽見有人拾起話筒,聽見他熟悉的一聲“喂”。
聲音很小,他每次說話的聲音都像隔著她很遠,她握緊了電話,似乎這樣,就能將他的聲音抓得緊緊的。
“墨囡,你好不好?大學習慣嗎?”
她用力點頭,仿佛電話那頭的他能看見一樣,“習慣!我很習慣!河生哥,你不用惦記我……”說完,她又覺得不對,跺了跺腳,馬上改口,“不!不行!你必須惦記我!天天惦記著!你說,你有沒有惦記?”
宋河生在電話那頭,即便帶著口罩臉都發(fā)熱了,囁嚅著,不知道怎么回答。
眼里卻泛起了光。
“河生哥!你說呀!”
大有他不說就不罷休的架勢……
他憋了半天,終于還是結結巴巴說了幾個字,“惦……惦記的,怎么會不惦記?”
她便笑彎了眼,“河生哥,你好不好?”
“我都好的?!彼魏由挥嗾f自己,只問她,“你呢?學習緊張嗎?”
“我挺輕松的!我可是老頭兒的高徒啊!學校的課程對我來說太容易了?!痹诶蠋熀屯瑢W面前還能保持謙虛謹慎態(tài)度的她,在宋河生面前掩飾不住的得意。
兩人在電話里聊了好一陣,不外乎是宋河生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別想著省錢,該吃吃,該買漂亮衣服就買,他現在已經能掙工資了,不怕花錢。
他一通胡亂叮囑,她也一通胡亂地答應著,至于答應之后她該怎么著還是怎么著。
一聊就過去了一個小時,店里都開始忙了,宋河生才依依不舍放下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