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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敬老爺有請,張家村各戶的當家人不敢怠慢,三兩口吃完夜飯,就三五成群的去了。
到了府上,就見院子中,眾人正在忙碌,爬梯拉線,張敬在指揮著。張濟接待了他們,叔伯的叫著。
“阿濟,張敬老爺這是在干什么呀?”有人問道。
張濟笑道:“我?guī)煵诶娋€,要點電燈呢!”
“??!電燈!”這些土鱉,大吃一驚!
這時,像花城、申城這樣的大城市里,已有通電了,居民增進了見識。但是在落后的鄉(xiāng)村里,村民極少外出到這些大城市里,便從沒見過,沒有這方面的見識。
張家村雖然是鄉(xiāng)村,但是距離花城并不太遠,雖然連縣城里也沒有通電,但是,電、電燈這玩意,總算也是有所耳聞的!——畢竟有像張濟這樣的小伙在花城打工,回來的時候,會把城里的新奇事說出來。
一進院與西南角院相隔的墻下,張敬背著手,抬著頭,向梯子上的張忠問道:“燈泡上好了嗎?”
“上好了!”張忠嘿嘿笑,站在梯子上說。
一根竹子豎起,靠著隔斷墻,高出一米多,上頭吊了個白色的燈泡。張忠畢竟在城里混過,上個燈泡這事情,還是會做的。
說著,便從梯子上下來。
“張?zhí)?!”張敬大聲叫道:“把你那頭的插頭插進插座?。 ?p> “知道了!”角院雜物間,張?zhí)锝械?,“插好了!?p> 張敬對張忠道:“打開開關看看。”開關就在他身前,他背著手都懶得動。張忠喜滋滋,吧嗒一聲,打開開關。
瞬間,乳白色的光芒灑照大地,驅散了黑暗,一進院與角院里都亮堂堂起來,但也吸引了蚊蟲,這些趨光的生靈呀,不要命的往上湊。
“嚯!”
“亮了!亮了!”
“怎么就亮了?”
“啊,好亮!可比蠟燭、煤油燈亮得多啦!”
沒見識的土鱉村民,大驚小怪,嘖嘖稱奇!
村民陸續(xù)到來,張敬這才笑瞇瞇的接待他們,引他們去見識什么叫機器的力量。又把永盛米行收白米,一石八元的事情與他們說了,建議他們帶著谷子來加工,做成白米后,再去賣給永盛米行。
當然,加工是要加工費的,畢竟有成本,每加工一石谷子——無論是加工成糙米還是白米,都只需要加工費:5角。
五角并不多。
一石谷子,以谷子價格賣,只能賣出三元。
但是加工成糙米,能出八斗;一石糙米五元,一斗五角,便能賣出四元。比直接賣谷子,多出了一元,況且還有糠剩余。
五角的加工費,正好是一半。
而若加工成白米,一石谷子能出白米六斗五升,一石白米八元,一斗就是八角,便能賣出五元兩角了。比直接賣谷子,多出了兩元兩角!
五角的加工費,差不多只有四分之一。這就極其的劃算了!
張敬向他們坦誠,這些西洋進口的機器,極其的昂貴,一套就需三千多元,而且還要燒煤、需要人工成本等等,五角的加工費,只能賺點小錢……
村民聽說這些,大驚大喜。
他們也如阿桂嫂子一樣,都是精打細算的過日子的!
有利可圖,自然令他們歡喜,便都齊齊稱頌張敬,好話不斷。
眨眼之間,張敬便有了“大善人”的名頭。
張桂等租用了“原張席山家田”的佃戶,最是情緒激動,高聲大叫,說要湊錢,給張敬造踏馬的牌匾、石碑,以傳揚他的美德……
反正口稱“大善人”,對于村民來說,不過是舌頭在嘴里打個滾,而“大善人”帶來的利益,卻是實在的、可觀的!
聽著不斷的贊頌,張敬拱著手,連連謙遜,只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一起發(fā)財,哈哈,一起發(fā)財,鄉(xiāng)親們抬愛了,鄉(xiāng)親們抬愛了!……”
看著村民群情激動的樣子,陳燦與火生別有深意的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的心中都在想:“一切都如預計中的一樣。人心難得,今已得?。 蹦抗庥謷咭暳巳巳褐星邦^的幾個大地主,暗想:“你們又會怎么做呢?會如我們預想中的那樣作死嗎?”
……
秋收大忙。張家村的村民們干的熱火朝天,美滋滋的日子在前面迎接著他們呢!
“原張席山宅子”西南角院對外的墻,被砸出了個缺口,請了村里的工匠晚上來(白天要下田),就著這電燈的光,開出一個門來!
益民磨坊的牌子,也準備好了。
工匠叫張壽,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四十多了,曾經在花城里做過建筑工,可是不慎從高處跌落,傷了左腿,既不舍得、也沒錢看醫(yī)生,就熬著,總算沒死,但是左腿卻留下了后遺癥,走路一拐一拐的。
他忙了兩個晚上,就完工了,手藝不錯。
益民磨坊的牌子,便就悄無聲息的掛了起來。沒有鑼鼓喧天,也沒有鞭炮齊鳴,但卻如一陣旋風似的,村民全知道了,樂的屁顛屁顛。
不過,在這欣欣向榮的背后,卻也有波濤洶涌的暗流,在孕育著、在準備爆發(fā)著!
這天中午,正是10月20號,聚隆押的掌柜趙明德,帶人來到了大義鎮(zhèn)。陳燦帶著兩個弟兄,早就在約定好的酒館里等他。
雙方完成了交易。
陳燦與兩弟兄帶著錢回張家村,剛近村子,便見村東前埭中間的一個大戶人家門前,聚了一群的村民,群情澎湃,在爭吵著什么。
他心頭一震,暗道:“爆發(fā)吧,爆發(fā)吧!”
張家村并非只有張席山一個大地主。
張席山沒了,但是其他大地主還在。
幾天前的晚上,張敬召集村民,告知了到益民磨坊加工谷子的效益。
這當然是好事情,能給村民帶去利益。
但是,刺激到了其他的大地主。
張敬是財大氣粗,六成租子先是減少了一成,接著,租子錢仍舊以谷物價格計算!
其他的大地主卻不想這樣!
減少一成租子,是別想的!
租子錢仍舊以谷物價格計算,也別想了!
他們心里也有一本自己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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