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yī)手上拿著一盒銀針,他在阮小鳶的眼前攤開手。
銀針很細,在暗淡的燈光下依然有些閃光。阮小鳶唇色微白,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鬼醫(yī)看她這樣,心中壓下酸楚,聲音卻冷淡的說:“坐下,手伸出來?!?p> 阮小鳶移步到桌子旁,坐下,伸出左手。
鬼醫(yī)拿著從盒子里取了一根銀針,抓起阮小鳶嬌嫩的手,按住她的大拇指,將銀針插進拇指里,阮小鳶咬著牙全身都在顫抖,汗水鋪滿她整張痛得慘白的臉。
十指連心,鬼醫(yī)下針很準,銀針避開骨頭筋脈,只插進肉里,很痛,但是不傷根本。這樣的處罰,讓人刻骨銘心卻不會留傷口。
“處罰完了之后,我會給你敷藥,手上不會紅腫不堪,跟平常沒有區(qū)別,但是傷了就是傷了,痛的地方還是會痛,只扎左手,最近這段時間,盡量不要用左手,不然有得你疼?!惫磲t(yī)的話很平靜,似乎扎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豬肉。
難怪會讓他來處罰,這樣的方式,別人下針沒有他精確,傷了筋,至少要養(yǎng)一段時間,墨厲延那邊她就靠近不了了,但是只是扎進肉里,頂多就是疼上一兩個禮拜,能讓人痛徹心扉,又能不耽誤任務。阮小鳶心中冷冷一笑??傆幸蝗?,她要離開這個不人不鬼的地方。
他拿起第二針,看著阮小鳶,“你要是痛就叫出來吧,如今沒有別人,你也不需要逞強?!彼麕Я巳钚▲S幾年,他知道她害怕。
阮小鳶嘴唇有些顫抖,撐著笑了笑,“教官,這么心軟可不像你,快點吧,你這樣什么時候才能扎完這幾針,等我熬過去你又要一根根拔出來,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扎一通,我權當針灸了。”
“這是要你記住,為了墨厲延你受得苦受得痛,不值得。以后做事要動腦子,這么莽撞,平日我教的東西你都喂狗了嗎?你那些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呢!”他還是有些生氣,他是故意推她接下這個任務的,因為這是他唯一能帶她離開這里的辦法了,但她這么快陷進去,是他沒有想到的。
阮小鳶慘白的臉更透了一分,嗯,她也覺得平時學的東西都喂狗了,碰上墨厲延的事,她一點理智都沒有。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好像,也愛上自己的目標人物了。
“還能收回來嗎?”鬼醫(yī)在扎完第二根的時候,輕聲問。
阮小鳶已經(jīng)痛的有些暈眩了,她的唇已經(jīng)被咬破了,手上不能動,一動扎在手指里的針跟著痛,比插進去的時候更挖心。
這一針針似乎是要把墨厲延從她的心里剜去,鬼醫(yī)的這一句還能收回來嗎?算是徹底直擊阮小鳶本就薄弱的心里。
她眼眶有些泛紅,全身除了她按著的那條手臂顫抖的厲害,她沒有回答鬼醫(yī)的話。她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收回來,或者說她愿不愿意收回來。
“阮小鳶,收回來吧,不然,你會死的?!惫磲t(yī)輕嘆了口氣,聲音很輕很輕,輕的痛的有些麻木的阮小鳶幾乎都要聽不清了。他的語氣里有心疼,又憐惜,阮小鳶想,她真的是疼糊涂了,鐵石心腸的教官,怎么會心疼一個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比钚▲S艱難而清晰的一字一字的吐出一句話,即便疼得厲害,她沒有喊叫也沒有痛苦,而是倔強的看著他。
即便心中已經(jīng)清楚她對墨厲延的感情,她也不能承認,因為在這里的每一個人她都不能相信,她要活下去,只能相信自己。
“嘶…”第三針下去,阮小鳶實在覺得太痛了,她覺得只是剛要暈過去,又被一針扎醒。忍不住心中大罵,媽的。
五針扎完,阮小鳶覺得自己三魂七魄都要被扎出來了,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整個人動都動不得。
“這就扛不住了嗎?要是你不藏好你的感情,將來還會更痛。”這是阮小鳶昏迷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她嘴角微動,像是在笑。他說藏好,不是收回。
鬼醫(yī)將針一根根取出來,她已經(jīng)昏迷了,但每抽一根,她整個人就抽搐一下。他的心一顫一顫的,臉上劃過一滴眼淚,很快,沒有人看到,他取完針的手也有些微顫,他替阮小鳶稍微擦干臉上的汗水,打橫抱起阮小鳶,沒有再上報上級,將她帶回基地的住處,替她上了藥。
她滿手是血,他眼眶通紅,心疼的看著她慘白如紙的臉,在她耳旁輕聲呢喃:“小鳶,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就可以帶你離開這里了?!?p> 阮小鳶昏迷了近四個小時,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她微微睜眼,這是在她基地的房間。
她動了一下身子,“嘶……”手上的疼痛傳入心里透過神經(jīng),猝不及防一滴淚就痛的落下。
她強忍著疼痛抬起手,已經(jīng)上了藥,用紗布纏了起來,她咬咬牙,將手上的紗布解開丟在床邊。手上確實如她教官所說,沒有紅腫,表面上不細看根本看不到異樣,她嘲諷的一笑,這藥可真是夠毒的,外面好了,里面還是扎心的疼。
“醒了?”鬼醫(yī)進來時看到阮小鳶已經(jīng)起來了,手上的紗布已經(jīng)全數(shù)拆開,他微微蹙眉,但聲音依舊冰冷。
“嗯。我什么時候回學校。”阮小鳶恢復到木然的樣子,面無表情,只是聲音有些沙啞和無力。
“等下你力氣恢復過來就可以回去了?!?p> “知道了?!比钚▲S坐著,等那股疼痛習慣,過了約莫十來分鐘,阮小鳶起身,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離開基地。
“我送你回去,你這個樣子,要是有人跟蹤你,你甩不掉,別暴露了組織?!彼钠届o的聲音又響起在阮小鳶的耳邊。阮小鳶在想,什么樣的事情才可以讓她這處驚不變的教官亂了陣腳,她還真是有些好奇。
“謝謝?!比钚▲S扯著干澀的喉嚨開口。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些想墨厲延了。
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有沒有受傷。他既然有想到戈瓦他們有后手,那他應該是有準備的,她當時太擔心了,心智都被蒙蔽了。其實回來雖然受罰,但至少把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