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回到了乾清宮,朱翊鈞仍舊氣憤難平,潞王這小子實在太不招人待見了,朱翊鈞恨不得讓他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
“伴伴,那小子什么時候可以去就蕃?我一天都不想再看到他了?!?p> 張誠微拘著身子,咧嘴笑著說道:“您是萬歲爺,您說什么時候就蕃就什么時候就蕃。”
朱翊鈞聽聞此言,臉上立刻就投射出欣喜的表情,不過也就一下子而已。
下一秒隨即低下了頭,像只斗敗的公雞,一臉沮喪。
“不行的,母后是不會同意的?!?p> 這個結(jié)果張誠當(dāng)然也知道,皇帝也不過才十歲而已,朝政都是太后、內(nèi)廷和外廷共同把持。
但他畢竟還是皇帝,張誠想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太后她不同意,主要也是因為潞王年幼。
不過按照祖制,藩王成年之后就要立刻去就蕃的?!?p> 朱翊鈞臉色終于緩和了一些,好歹是找到了個辦法。
跳過這個掃興的話題,朱翊鈞又想起了馬六的事兒。
“那錦衣衛(wèi)也算是忠良,我不能讓手下的人心寒,他的案子得徹查。”
馬六的案子,其實就是因為萬歷帝。張誠已經(jīng)查出了大半,雖然他不能親自出手,但是借他人之手也可以辦。
“陛下放心,老奴一定辦好?!?p> “那伴伴,那個馬梁,你說賞他點什么好呀。”
“賞錢吧。”張誠笑著建議。
對于馬梁,張誠是真沒多想,一個錦衣衛(wèi)小旗,還入不了他的眼里。
沒想到朱翊鈞卻搖了搖頭:“他是忠良之后,我要他來我身邊做事。”
張誠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萬歷這么看中這個錦衣衛(wèi)小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排這個馬梁好。
想想萬歷帝畢竟還是孩子心性,心腸比較軟,但忘性也大。張誠全當(dāng)他是一時興起,便隨口答應(yīng)道:
“陛下,老奴這就著手安排?!闭f罷便起身告退。
在外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張誠卻是又來到了慈寧宮。
此刻大殿的側(cè)門虛掩著,門口守著太后的侍奉太監(jiān)劉顯。
張誠揮手叫來了劉顯,抬手從懷里拿出一粒碎金子,遞給他。
“太后那邊什么情況?”
劉顯行了個禮,接過金子賠笑著說道:“回張公公,萬歲爺離開沒多久,潞王殿下也被林公公接走了。現(xiàn)在太后她老人家正在誦讀佛經(jīng)。”
李太后愛禮佛張誠是知道的,自從先帝爺?shù)昧四遣≈螅钐竺咳斩家b念佛經(jīng),為先帝祈福,不過先帝駕崩之后這習(xí)慣也就保留了下來。
張誠點了點,知道太后也是在等他。
“進去通報一聲吧?!?p> ...
“其實這個年紀(jì)的孩子,都會想要娘親的疼愛,萬歲爺還是小孩子心性,他是想和太后您撒嬌?!?p> “嗯?!崩钐簏c了點頭,從萬歷八歲起就自己開始嚴(yán)格監(jiān)督他學(xué)習(xí)政務(wù),早上寅時就讓他起床,晚上亥時才可以入睡。
自己這么多年以來,真的沒有好好疼愛過這個兒子。
再聯(lián)想到自己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心里了更不是個滋味兒。
“既然他想在身邊留個妥帖的人,那就留吧,品性好就行,畢竟皇帝還小,不要被帶壞了?!?p> 見此刻太后都為這錦衣衛(wèi)小子發(fā)話了,張誠終于是有些正視這件事兒了。
回到了乾清宮,張誠找了個小太監(jiān),安排他拿上張誠的名貼和口諭去拜會馬梁。
自己可以幫馬梁做個順?biāo)饲椋唧w事情有什么著落,可就看他的造化了。
...
小太監(jiān)名叫孫海,家里原是薊州城里走街串巷的手藝人,本來就長的弱小,在宮里沒少被人欺負(fù)。好歹是會一點逗趣的手藝,被萬歷發(fā)現(xiàn)之后,就帶到了乾清宮。
孫海到了北鎮(zhèn)撫司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里宵禁了。
孫海這次前來,心里也是一萬個不樂意,他對馬梁的印象完全是如同夢魘一般。以至于現(xiàn)在見到他還不是很自然。
馬梁搓了搓手,有些驚訝。
“是你啊,小兄弟?!瘪R梁沒想到,之前差點被他揍的那個傳旨的小太監(jiān),居然還能再見到。
孫海有些尷尬的咽了口吐沫,干笑道:“馬校尉,張公公那邊有話要咱家?guī)Ыo你?!?p> 張公公?馬梁在腦海里琢磨了一遍,實在是想不起有認(rèn)識哪個張公公,那他帶的勞什子話,能有什么用?
馬梁也就沒當(dāng)回事。
“小兄弟啊,這都宵禁了,別著急回了啊,進里面坐會兒說唄。”
本來說句客套話,但聽在孫海的耳機卻是另一番滋味,驚出了他一身冷汗。
孫海抬頭瞄了一眼頭上的北鎮(zhèn)撫司的牌匾,默默咽了口吐沫。
大明朝兩大超越司法的詔獄,一個在東廠,一個就在這錦衣衛(wèi)的北鎮(zhèn)撫司。
能進這里做客的人,哪個不是一方大員。但這么多年了,還沒有一個完好無損出來的人。
孫海心里不住的罵娘,就沖著馬梁這愛動手的為人,他也想走啊,可問題是張公公讓他留下來觀察馬梁行事。
左右權(quán)衡了一下,孫海心中便有了計較。
和馬梁假裝客套了幾句,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孫海跟在馬梁身后,刻意落下他半個身位,和他保持距離。
“馬校尉。那案犯你已經(jīng)提回來了,難道不要連夜審問么,免得夜長夢多?。俊?p> 馬梁一回頭,伸手揪住孫海的衣領(lǐng),將他拉至身前。
“叫大哥就好了,何必那么生疏。”
“那人犯跑不了,不著急審問,
黃佬說他身體強壯,中氣十足。好容易來趟錦衣衛(wèi)詔獄,好歹要來感受下和東廠的區(qū)別,這會兒應(yīng)該正上著呢?!?p> 那人犯在刑部大牢和東廠大牢各待了一個多月,居然沒什么大傷,這本身就是個問題。
所以黃佬建議也不用審,直接上刑,如果這人是嘉靖朝言官那種硬骨頭,也就不用審了,翻不了供的,如若不然,那指定就全招了。
“馬...馬大哥...”看著馬梁伸出的雙手比劃著詔獄里的各種刑罰,孫海把到嘴邊的話又改了一下。
“張公公讓我告訴你,他那邊查出這人犯,和宮里御馬監(jiān)的太監(jiān)龐保、劉成有關(guān)聯(lián),這兩人應(yīng)該是林楓林公公那邊的?!?p> 孫海覺得這馬梁太過陰險了,和他藏著掖著的要被他知道,指不定還要受什么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