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末,距下一場靈族賽還尚有幾日,鶴武欲與我相約同去北城的狩靈淵一趟?!贝颂幍奈kU性非比尋常,以致于鶴凈枝說著說著就將頭垂了下去。
狩靈淵,各類靈獸聚集之地。單就鶴霖川而言,大大小小的靈淵就有近二十個左右,而東城與北城的狩靈淵中,還盤踞著幾只高等靈智的龐然大物,但由于族中每日都會調配一批靈士鎮(zhèn)守在外,鶴靈族與其中靈獸又有過約定,因來彼此極少發(fā)生沖突,且族內(nèi)還會定期派人前往狩靈淵,借機尋找他們的靈獸伙伴,這也就是狩靈。
可靈獸向來桀驁不馴,故而喪身其中的人并不在少數(shù),若想與靈獸成功締結伙伴關系,那就需靠兩個東西。
一是運氣,二是實力。
鶴凈枝并非沒有嘗試過狩靈,當時為了保險起見,同行的人還自發(fā)形成了狩靈小隊,自保能力確實提高了不少,然而最終,沒有一人能得到靈獸的青睞,小隊中還有至少十人的傷亡。
狩靈成功的幾率愈漸下降,冒險的人卻只增不減。每個人都清楚,只須碰上一次好運氣,未來就能一步登天。
鶴倫一家中,唯有鶴然擁有自己的靈獸坐騎,那也是拼命得來的,自那之后,她就得到了近乎所有族人的認可。
“去吧?!柄Q倫不假思索地回答。
在鶴菱走后,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孩子們都有長大的一天,作為他們的族父,自己不應再給他們多加束縛了。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鶴倫起身扶起了自己的兒子,慈祥地笑道:“你與他多加小心?!?p> 他拍了拍鶴凈枝的右肩,不覺有些感傷,隨后又正色叮囑道:“遇見無法解決的危險時,定要立刻離開狩靈淵,你們可都是我的命根子啊?!?p> 語罷,鶴凈枝的眼眸中出現(xiàn)了絲絲殷紅的紋路,他對族父從來是懷著敬畏之心,無所不從,要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敢提及二長老家中的任意一人,此次能得族父的同意,實在令他意外。
“兒子在此謝過!”
次日,春雨綿綿,輕紗籠翠煙。青石之城恍若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羅裳,翩翩如同舞女。點點雨滴巧妙穿過了高墻亂花,偷偷摸摸地親吻著路人的臉龐。
月初寒蜷縮著身子,一手竭力撐著青羽傘,朝著鶴老訴苦道:“馬上就是夏天了,這雨能不能同情些貓,我這身貓毛都快凍掉了。”
“凍掉了豈不好,做件貓毛的比甲,你還能暖和暖和?!柄Q老一身單衣,悠閑地搖著扇子,完全體會不到什么是“冷”。
每逢雨時,路上的人煙甚稀。二人兜兜轉轉了一圈,也只見著幾個小販,不過下雨天的清冷之感獨有韻味,因此,月初寒剛剛還在發(fā)牢騷,一陣后,竟也平靜地欣賞起這“雨城”來。
“怎么,不喵喵叫喚了?”鶴老瞥見她不說話,不免想笑得緊。
月初寒鄙夷地望著鶴老,回懟說:“我又不是真的貓!”
“你小點聲,可就到馥憶齋了!”鶴老被她這高音一嚇,趕緊往兩邊望了望,確認沒什么人注意后,才松了一口氣。
月初寒知道,自己的腦袋又要遭殃了。
那把爛扇子的威力,她可是領教了幾百回,這回絕對是最肉疼的一次。
“輕點!腦子拍壞了!”月初寒假意哭喊道。
鶴老現(xiàn)在才不會上她的當了,這么久以來,他算是摸清了月初寒的性子,兩天一大鬧三天一小哭,每天還得裝幾次哭。
于是,他說起話來,便定不會給她留有狡辯的余地,“你這腦子本就不好用,多拍拍說不定還能長些記性?!?p> “哦!您老說得都對!都聽您的?!痹鲁鹾f著便疾步往著馥憶齋的方向跑去。
“哎!哎!我這把老骨頭……”話正說到一半,月初寒連個影兒都快不見了。
城內(nèi)低空不得隨意飛行,馥憶齋又已不遠,他只能追著月初寒跑,口中直呼:“等等!等等!”
月初寒的耳朵如此靈敏,但她聽見了也不愿答應一聲,憑著自己身手敏捷,她與鶴老間能夠始終保持著同樣的一段距離。
她路也不仔細看,轉過頭就被人一手抵住了額頭。
“蠢霜,跑過了!”
“壞……”她最近習慣了那叫法,若非四周圍著好幾個侍女,月初寒就將那三個字脫口而出了。
她抱歉地向鶴冰回了一禮,口中喚道:“靈主?!?p> 月初寒真是不知該悲還是喜。
她又見了他,暗自歡喜,只是離他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不由又生悲涼。
這時候,鶴老終于追了上來,止不住地喘著:“呼……呼……呼……”
“鶴老,您沒事吧?”迎接他們的鶴茗連忙迎了上來。
鶴老連教訓月初寒的力氣都沒了,搖了搖扇以示自己無事。
“大家都進去說吧,外面下雨,莫要淋濕了?!柄Q茗待客很是有條理,在他們來前就各備了件披風,一入齋,她便遣人送上一塊綢布去,一來他們可擦擦身上被沾濕的地方,二來鶴芙漪最喜干凈,即便是來客,若是一身泥濘,她也會生出不悅。
三人將傘交給了小廝,互不交談地跟在鶴茗身后,穿過了好些亭臺樓閣后,才來到了一楠木筑成的齋中。
鶴芙漪已在此等候多時了,見三人一來,勉強拖著病懨懨的身子站了起來,對著鶴冰屈膝行了一禮后,便請了他們坐下再聊。
與鶴茗不同,她不是愛笑的人,此病一生,面上更是難看,好在那聲音還是如百靈鳥那般悅耳,“今日請鶴老與她來,是想求證些事情?!?p> “靈女但說無妨。”鶴老沒有拒絕鶴芙漪的請求。
鶴冰意味深長地看了月初寒一眼,靜靜聽著他們談話。
“鶴霜乃貓靈族靈女,此事你們不必再瞞我?!柄Q芙漪拿起了一塊桌上的酥餅,遞給了就坐于身旁的鶴霜,略頓了一下,發(fā)起了問,“她來鶴靈族的目的是什么,你們必須告訴我,她若會牽連我族參戰(zhàn),我會親自送她出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