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唯清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軟綿綿地趴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床幔,腦海里一片空白。時間仿佛凝固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如此安靜,只有我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清晰可聞。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短短幾分鐘,但對我來說卻像是漫長的幾個世紀。突然,一個輕柔而焦急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四姑娘,快起來吧!不然大姑娘又要罰你了。”這聲音猶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將我從混沌中驚醒。
我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到門口站著一名侍女,她正一臉擔憂地望著我。那名侍女身穿一襲淡綠色的衣裳,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眼中透著關切之情。
見我終于有了反應,她輕輕嘆了口氣,再次催促道:“四姑娘,別再發(fā)呆啦,趕快起身洗漱吧,要是遲到了,大姑娘肯定不會輕饒你的。”說著,她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想要扶起我。
就在這一剎那間,獨孤唯清的目光終于落在了秋詞的身上,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原來,眼前這位女子竟然就是陪伴了自己長達數(shù)十年之久的秋詞??!
此時此刻,只見秋詞那如墨般漆黑亮麗的秀發(fā)被精心地梳理成了一對可愛的丫髻,宛如兩只小巧玲瓏的蝴蝶棲息在她的頭頂兩側(cè)。上身穿著一件碧綠散花衫,那衣衫上繡滿了精美的花朵圖案,仿佛春天里盛開的百花都匯聚在了這件衣裳之上。下身則搭配著一條娟紅色的衫裙,裙擺隨風輕輕飄動,更顯得她身姿、楚楚動人。
再看她那張俏麗的臉龐,尤其是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眸,正充滿期待和喜悅地凝視著我,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殷切之情猶如春日暖陽一般溫暖人心。此刻的秋詞,臉上還帶著一絲尚未褪去的青澀,就如同初綻的花苞般嬌嫩欲滴。
“秋詞!”看到如此熟悉而又親切的面容,獨孤唯清情不自禁地抬起身子,迅速伸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臂膀,激動得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你真的是秋詞嗎?”
“四姑娘!正是秋詞呀!是秋詞!”聽到自家四姑娘的呼喚,秋詞也是滿臉欣喜之色,連連點頭應道,眼眶中甚至隱隱泛起了淚光。
秋詞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地看著獨孤唯清,仿佛眼前站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秋詞那原本靈動的雙眸此刻充滿了焦急與擔憂,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似乎隨時都會決堤而下。只見秋詞手足無措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然后撲通一聲跪在我的面前,聲音帶著哭腔說道:“四姑娘,您這到底是怎么了呀?昨天您還好好的呢,今兒個怎就變成了這番模樣……若是奶娘回來瞧見您這樣,秋詞真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老人家交代了?。 ?p> 獨孤唯清緊緊地閉上雙眼,試圖讓自己紛亂的心緒稍微平靜一些,但那顆心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一般,越收越緊,令我?guī)缀鯚o法呼吸。盡管如此,我仍然不敢輕易去相信那個一直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可怕猜測。它如同一團濃重的陰影,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上,讓我感到無比沉重和恐懼。
猶豫再三之后,自己的心中仿佛有千頭萬緒在纏繞交織,最終還是輕輕地開口說道:“秋詞啊,麻煩你把那面鏡子給我拿過來一下吧。”
聽到四姑娘的吩咐后,秋詞沒有絲毫耽擱,她猶如一只輕盈的蝴蝶般迅速地小跑到了外室。不一會兒,只見她小心翼翼地端著一面精致的菱花銅鏡走了進來。
此時的自己因為尚未梳洗打扮,所以當目光落在鏡子中的自己時,不禁有些許驚訝和羞澀。只見鏡中的女子,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僅僅只用了一支晶瑩剔透的玉簪簡單地綰起,幾縷細碎的頭發(fā)隨意地垂落在雙肩上,宛如微風拂過湖面所泛起的漣漪一般自然而又優(yōu)美。那雙明亮如秋水般的眼眸此刻正微微含情,似有水波流轉(zhuǎn)其中;兩道彎彎的黛眉輕皺著,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憂愁與哀怨,讓人看了不由得心生。
“不過……”獨孤唯清強忍著笑意,伸手輕輕地扯了扯自己額頭上那多出的一撮斜劉海,心中不禁暗自嘀咕:這還真是當年我的獨特品味??!
她仔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回想起曾經(jīng)那個年少輕狂、追求與眾不同的時光,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然而,此刻的她已經(jīng)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女,歲月的沉淀讓她變得更加成熟和內(nèi)斂。
“秋詞,你來伺候我洗吧?!豹毠挛ㄇ遢p聲喚道。
一直在一旁靜靜等候的秋詞聽到主子的吩咐,連忙走上前來,恭敬地福了福身應道:
“是,四姑娘?!彪S后,她轉(zhuǎn)身快步走出房間去準備所需之物。不一會兒,秋詞就端著一盆溫水和洗漱用具返回屋內(nèi),并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放置在桌上。
自己輕輕地將被褥展開,那柔軟的觸感仿佛帶著往日的記憶。然后,手輕輕拂過月白色的帳幔,感受著它如絲般的光滑。接著,小心翼翼地下床,腳步輕盈得如同飄落的花瓣。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像是金色的紗幕籠罩著整個房間。這溫暖而明亮的光線讓屋子里的一切都顯得格外清晰和鮮活。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光明。
環(huán)顧四周,只見屋內(nèi)擺放著許多精美的瓷花瓶。這些瓶子色彩各異,有的潔白如雪,有的粉嫩似霞,還有的碧綠如玉。瓶中插著當季的時令花株,它們或嬌艷欲滴,或清新淡雅,各種花香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緩緩地走向前方,用手指挑起由瓔珞串成的珠簾。隨著清脆的碰撞聲響起,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雙鸞花草紋檀木梳妝臺。臺上整齊地擺放著剛剛秋詞端來給自己的菱花銅鏡和一只大紅漆雕牡丹首飾盒。鏡子的表面映照著我的容顏,清晰而又朦朧;而那只首飾盒則散發(fā)著淡淡的油漆味,其上雕刻的牡丹花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綻放開來。
將視線稍稍向右移動,我看到了掛在墻上的一幅刺繡絲帛。這幅絲帛以細膩的針法繡出了牡丹盛開的壯麗景象,每一朵花都鮮艷奪目、姿態(tài)萬千。正當自己沉浸在這幅美麗的繡品之中時,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還供奉著一尊鎏金觀世音菩薩造像。菩薩頭戴化佛寶冠,雙目低垂,面容慈祥而寧靜,似乎在默默地庇佑著這個房間里的一切。
獨孤唯清忙雙膝下跪,心中默念“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摩訶薩”,向尊者行三跪九叩禮。若自己真有重走一遭的造化,只盼著自己能改寫家人的命運,不再受前世結(jié)局。
回過神來,秋詞正將干凈的毛巾遞了過來。秋詞便扶獨孤唯清在梳妝臺前坐下,替她梳妝打扮。黑發(fā)在她雪白的指尖滑動,一絡盤作隨云髻,一絡則垂于背后。我拎了件鴛鴦海棠紋玉簪,叫秋詞為我戴上。她咧嘴笑道:“四姑娘真好看!”我捏了捏她的鼻子,嗔怪道:“就你嘴甜!”
“對了,秋詞,阿爹今日何時下朝回來?”
獨孤唯清理了理衣裳,起身欲往屋外走,“現(xiàn)在又是什么時辰?”
“回四姑娘,剛才管家說是巳時,現(xiàn)下已經(jīng)早朝過半?!?p> 聞言,秋詞恭敬答道:“四姑娘,我們等會去哪里???”
“不,”
獨孤唯清嘴角微微揚起,道了聲“去府門外等阿爹下朝回來”便撇下她趨步離去。
只聽得秋詞在后邊喊著:“四姑娘,慢點!您還未食早餐呢!”
“不吃了!”我心愉地應了句。
獨孤唯清想珍惜這偷來的時光,好好地陪著阿爹和阿姐。
因為我害怕,我怕我一眨眼他們便不見了。
“自己回來了,我終于不用在宇宙漂浮了,時空逆?zhèn)髯屪约夯氐揭郧?,所有紛亂還沒開始!
前世所有的遺憾,都來得及彌補。前世所有的痛苦,可以一一避免。?”
蒼天如此厚待她,她實在應該感恩戴德,也沒什么可抱怨的了。
在塵世的喧囂中輾轉(zhuǎn)多日,隨后的那幾日,獨孤唯清踏入了郊外東塬這片仿若被時光遺忘的凈土。
踏入東塬,仿若一腳跨進了一幅古意盎然的水墨畫。古松參天,那粗壯的枝干,像是歲月鐫刻的圖騰,向著天空肆意伸展,層層疊疊的枝葉交織在一起,遮日蔽天,將塵世的紛擾與烈日的炙烤一并隔絕。
忽聽見一聲怪叫。這叫聲,似牛似狼,震耳欲聾,直震的四周的松針嘩嘩往下掉。一頭怪獸,兩眼射著綠綠寒光,張著血盆大口,撲面而來。
不遠處的宇文邕猛不防被這么一驚,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當時便昏了過去,不省人事。隨行的侍從們大驚失色,趕忙圍了上去。只見宇文邕面色慘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情況十分危急。
宇文邕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炕上,周圍的環(huán)境非常的陌生。土坯墻,破舊的窗戶紙被風一吹沙沙作響,屋內(nèi)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他努力想要起身,卻感覺渾身酸痛,腦袋更是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
這時,一位面容和藹的老婦人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了進來??吹接钗溺咝褋?,她眼中滿是驚喜,說道:“孩子,你可算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可把我和老頭子急壞了。老人家耐心地說道:“這里是芃山,有位小姑娘踏青路過,發(fā)現(xiàn)了你,當時你滿身是傷,昏迷不醒,所以到處人家救你命,就送到這里了?!?p> 忽聽見,一個小姑娘聲說道:“別動,不然就會更痛的?!?p> 宇文邕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小姑娘正在那里熬藥。不一會,她把熬好的藥倒在碗里,端著來到了宇文邕的跟前。宇文邕這才看清這小姑娘,但見她長得眉清目秀,面如桃花,滿頭烏發(fā),長大后一定是個大美人。
獨孤唯清見宇文邕醒了過來,喜出望外的說:“沒想到你的命真大,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現(xiàn)在終于醒了過來?!?p> 宇文邕這才明白,這位小姑娘就是老婦人口中所說:“救自己一條命的人,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的命也不至于這么不值錢,說沒就沒了?!?p> 獨孤唯清白了他一眼,“你還說呢,當時看你渾身是血,我都以為你沒救了。要不是本姑娘醫(yī)術(shù)精湛,你這條小命可就沒了。”宇文邕看著眼前這個俏皮又自信的姑娘,心中涌起一股別樣的情愫,“如此,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日后若有需要,盡管開口,我宇文邕定當全力相助?!豹毠挛ㄇ逭A苏Q劬Γ氨C??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說不定以后真有求,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p> 宇文邕怎么也想不到,從這場交談中,竟收獲了這么多驚人消息。原來眼前這個小姑娘叫獨孤唯清,竟是獨孤信的四女兒。誰能想到,她在郊外游玩時,恰好撞見自己被猛獸攻擊!
本以為這就是全部,沒想到更絕的還在后面。聽完小姑娘的講述,宇文邕感動得不行,直接對獨孤唯清霸氣放話:“往后我定努力拼搏,一輩子護你周全!”
獨孤唯清一臉驚異地看向宇文邕,直接潑冷水:“可別在這瞎吹啦。等以后你飛黃騰達,身邊全是厲害高手,哪還能想起我這個沒什么背景的遮出之女喲!”
宇文邕這會急得簡直像著了火的猴兒呀!正準備再和獨孤唯清好好聊聊呢,冷不丁地,一陣劇痛“嗖”地一下就躥了過來!他只能死死咬著牙,那目光兇得仿佛能把獨孤唯清手里的絲帶巾瞬間化為灰燼。
“哎喲喂,輕些輕些呀!真沒想到,小丫頭,力氣咋這般大,還冒冒失失的!”
“給我安分點!你乖點,半個多月就沒事啦!”哼,心里偷摸想著:哼,前世你居然妄圖弄死我,看我這仇不報非君子!
“救命吶…殺人啦!”
宇文邕在獨孤鎖清精心照料下,調(diào)養(yǎng)了半個多月便恢復如初啦。
分別之際,宇文邕滿是激動地望著獨孤鎖清說道:“你的救命之恩我絕不敢忘,更不會食言,我曾承諾會永遠守護你!”
“得了吧,你先顧好自己的小命,往后你可是要當獨孤伽羅的守護大神呢。”
“我是說真的,請你定要相信宇文邕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庇钗溺呒拥乩吨男‰p手嚴肅承諾。
“好好好我信你,嘿嘿,你可以放手了嗎?”獨孤唯清臉頰微紅,嬌嗔道。
“好,唯清。認識你真好!”宇文邕傻不拉幾地放下她的小雙手,目光中滿是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