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明心小筑一向提前半個時辰用午膳,所以盼兒綿兒拎著食盒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玉琮的院子里還沒開始傳飯。
玉琮寂寞孤單地趴在窗前,穿著厚厚的襖子,懷里抱著小銅爐百無聊賴,抬頭看到穿紅著綠的盼兒綿兒遠遠行來,見二人拎著食盒,輕松自在的模樣,估摸著梨花閣早早就用完膳了。
玉琮想起徐氏的吩咐,玉珺要練習(xí)參祭禮禮儀,自己鐵定是不能去打擾她了,玉嫣不用說了,根本不待見自己,玉琬嘛,自己也懶得找她玩,想起她不幫自己說話,反而向著玉嫣,玉琮的心里就涌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憤怒。
玉琮握緊了小手,小短腿從欄桿上跑下來,自己哼哼著往正屋內(nèi)跑。
傍晚的時候,小廚房給玉珺送來晚膳。
彩珠便對著玉珺道:“小姐,明兒您寅時就要起了,恐怕到時候連早膳都來不及吃呢。倒不如叫綿兒她們明日寅時之前就做好早飯送來?!?p> 玉珺聞言,篤定地把頭一搖,說道:“小廚房里的吃喝洗漱收拾完畢,差不多也是戌時了。若是讓我趕在寅時之前吃上新鮮的早膳,我恐怕她們明日丑時三刻就要起來做早飯了。這樣算來,她們今晚只能睡兩個時辰。何苦這樣勞累呢。”
玉珺道:“我看啊,倒不如綿兒你們今晚就做些糕點過來給我們,我們留些糕點下來,明日吃著墊肚子。”
彩珠彩繡聞言忙點頭道:“說得是啊?!?p> 玉珺道:“明日彩珠彩繡陪我去參祭禮,蕊雙翠兒留下來看院子?!?p> 玉珺說著又道:“彩珠彩繡,你們想吃什么糕點?!?p> 彩珠道:“我要吃梅花酪塊糖糕,還有豆沙餡的八角餅?!?p> 彩繡朝她啐了一口:“你也太好意思說了,小姐還沒說她喜歡吃什么,你就先說上了?!?p> 彩珠道:“我說的這些都是小姐愛吃的?!?p> 玉珺聞言笑道:“罷了,梅花酪塊糖糕來三份,豆沙餡的八角餅來兩份。再給我一份棗泥山藥糕。彩繡喜歡吃什么?”
彩繡見問,道:“隨小姐吧?!?p> 玉珺便道:“那,方才說的那些吃食都來三份吧。”
綿兒低頭笑道:“哪有奴才跟主子吃一樣的道理?!闭f著,綿兒笑指彩珠道:“小姐說些別的吧?!?p> 玉珺聞言想了想道:“方才的吃食給彩珠彩繡備兩份,我嘛,備一份秋詞糖花燒,再來一份越女琵琶果就罷了?!?p> 綿兒聞言這才笑著答應(yīng)了。
到了晚上,文暮因為和余大人應(yīng)酬,所以回來得甚晚,所以特意命王忠傳話給徐氏不必等他了。
徐氏聞言言,抱著懷里的銅爐一邊烘暖,一邊冷笑:”是真的跟余大人應(yīng)酬,還是不想回來?“
玉嫣依著徐氏坐著,邊嗑瓜子,邊順著徐氏的話對著王忠說道:”爹在外頭不回來,就不怕我們欺負了玉珺?有玉珺這個可憐孩子住在咱們碧桃院,爹就算不想回來,也該早些回來!“
王忠聽玉嫣這話說的尖酸刻薄,不由得額頭低下一滴汗來。
流珠立在徐氏身后擺蜜餞果子,邊擺邊對著王忠發(fā)笑。
徐氏款款道:“旁的倒也沒什么,他既然要跟余大人應(yīng)酬,那也是難免的。外頭風(fēng)聲更大了,我給你收拾一件大羽緞的厚紗衣斗篷帶過去吧,若是晚上老爺回來,就披著那紗衣回來,那紗衣暖和,比他今早出門穿的那件襖袍還防寒?!?p> 王忠聽了這話,才覺得心頭一舒,這才像個當(dāng)家主母該說的話,王忠忙低頭恭敬道:“奴才怎么給忘了,老爺今兒出門穿的襖子不夠暖和,奴才真是該死該死!這種穿衣上的事,本該奴才思量著,竟還要夫人思量提醒,當(dāng)真是不配當(dāng)這個隨身奴才?!?p> 徐氏聞言,舒顏一笑:“你們當(dāng)隨身奴才的,要思量老爺每日見那些人,哪些人該見,哪些人不該見,還要一路陪老爺說話取樂,也不是輕松差事。我是老爺?shù)恼蓿胬蠣斔剂恐@些穿衣上的事兒,也是正理?!?p> 王忠忙道:“那是自然。夫人始終是夫人,是老爺?shù)恼磉吶?,貼心人,是老爺一生的陪伴。衣服穿行都得是夫人過目,那才叫人放心,我們這些奴才,哪能像夫人這般知冷知熱?!?p> 被王忠這么一捧,徐氏這才勉強覺得有些找回了正妻應(yīng)用的體面與尊嚴。
徐氏擺出標準的滿意的笑,伸手從玉嫣手里拿來一把瓜子,擺在了面前桌上的百褶荷葉金盤內(nèi),對著王忠道:“這把瓜子賞給你了。老爺回來的晚,你們在那邊陪侍著,到底無聊,到時候磕點瓜子打發(fā)打發(fā)消閑。多吃些,少說話。免得灌一嘴的冷風(fēng)!”
王忠忙笑道:“多謝夫人厚愛。奴才一定閉上嘴,多吃少說?!闭f著,便將盤子內(nèi)的瓜子一把抓進腰間的香袋內(nèi),將香袋收緊,對著徐氏行了告退禮出去了。
玉嫣憤憤,將手里的咸瓜子一并丟在盤子里。
“我不知道王忠做了什么,值得娘你賞他?”玉嫣又道:“這王忠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你多少次派人跟他打聽爹的事兒了,他可是半點兒口風(fēng)都不漏給娘你啊。他憑什么受您的賞呢!”
徐氏道:“不怕人不幫自己,就怕人害自己??梢圆粠妥约?,但不能害自己。王忠是出了名的忠于老爺。你方才說了些刻薄玉珺的話,不怕王忠一字不漏地告訴你爹?所以我賞他把瓜子,要他堵上嘴,別閑著口舌亂說!”
玉嫣道:“王忠能明白你的深意嗎?”
徐氏點頭笑得意味深長:“王忠可是個人精!他當(dāng)然他能明白?!?p> 徐氏道:“明兒我要早起,參祭禮雖有下人布置,但我身為主母,自然要早起招待二老爺與姨娘他們。你先回院子睡吧?!?p> 玉嫣點頭道了一聲“是”。便退出去了。
流珠便在一旁道:“夫人,夜色深了,奴婢伺候您睡下吧。明兒寅時您就要起了?!?p> 徐氏搖頭:“急什么,我這一款十二色的抹額還沒繡好呢,才繡了一色,等我把這款蘭花抽葉抹額繡好再說?!?p> 梨花閣內(nèi),玉珺尚未就寢,彩珠彩繡守在一邊看玉珺練參祭禮禮儀。
玉珺抹抹額頭沁出的汗珠,小臉微紅,對著彩珠彩繡道:“你們先去睡吧。大冷的天兒,我不需要你們伺候,待會兒我自己洗漱?!?p> 彩珠彩繡便道:“這老夫人也是,府里的庶出又不止小姐一個,干嘛要指定了小姐去陪同行參祭禮!小姐為了禮儀不出錯,練到了這個時辰了,覺也不睡!”
玉珺行著平輩禮,小背筆直,聽彩珠這樣說話,便把頭抬起來,側(cè)目道:“話可不能這么說。老夫人指定我去,也是為我好。我這是第一次去陪同行參祭禮,能讓我見識見識二老爺府上的人,也能讓我多懂些禮儀。”
彩珠彩繡哼了哼,雙手抱膝,坐在熏籠邊的軟榻上,嘴微嘟:“奴婢們可是心疼小姐呢?!?p> 玉珺笑笑:“好了,你們快去睡吧。明兒你們倆也要陪我早起呢!”
“小姐不睡,奴婢們也不睡?!?p> 正說著,外頭綿兒掀簾子進來,將食盒遞給了蕊雙,轉(zhuǎn)身對彩珠道:“你可不能貪吃,這里頭的東西都是給你們和小姐明兒早上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