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劉公公的問題,唐寧自然沒有否認(rèn)的理由。
得到肯定回答,劉公公連忙追問道:“這首童謠,如今前三句已經(jīng)全部應(yīng)驗,只余最后一句還未定論?!?p> “如今,陛下初登帝位,不知這明君,是指哪位?”
說罷,劉公公的目光緊盯著唐寧。
唐寧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話題一轉(zhuǎn)的反問道:“劉公公可信我是天選之人?”
劉公公微微一怔,眼睛微瞇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才回道:“唐大人,咱家信不信,不打緊。但是,咱家勸誡唐大人一句。這天,可不能胡亂供奉啊……”
唐寧嚴(yán)肅的拱拱手道:“劉公公說得很是在理,唐某自然不敢犯忤逆之大罪?!?p> 劉公公輕噓一口氣,又繼續(xù)道:“那不知唐大人,所尊是哪方天地呢?”
在劉公公這些皇帝近臣看來,這天,只能有一個,那就是天子,皇帝陛下。
唐寧自稱天選之人,沒有經(jīng)過先皇或者當(dāng)今陛下之口,說大了,那是忤逆之罪,是要滅九族的。
當(dāng)然,如今皇帝陛下根基未穩(wěn),需要拉攏像唐寧這樣的人。
如果只是無意疏忽,只要這唐寧識趣,倒不妨提點一二。
所以劉公公這話,基本上是揭露正確答案了。
只要唐寧說出明君是弘光帝,不但沒有任何罪責(zé),還會得到封賞,唐寧也會成為弘光帝欽定的天選之人,皆大歡喜。
可是,為了眼前這點利益,將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種事情唐寧自然是干不出來的。
于是,唐寧向斜上方拱拱手,說道:“承蒙成祖陛下厚愛,欽定唐某乃大明天選之人,代成祖陛下行重整大明河山之偉業(yè),不敢懈怠?!?p> 聽到這話,劉公公眉頭一跳,他本以為自己給的暗示已經(jīng)很明確了,但沒想到唐寧居然鬧來這一出。
成祖陛下,乃大明除太祖皇帝之外,大明最杰出的帝王,受后世萬民之敬仰。
成祖陛下,乃弘光陛下之先祖,尊他老人家為天,一點都不為過。
如果以此說唐寧大逆不道,也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事情究竟如何,誰知道呢?畢竟成祖陛下已經(jīng)仙逝幾百年了。
既然牽扯到了成祖陛下,劉公公也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繼續(xù)追問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那不知唐大人所認(rèn)定的明君,是哪位呢?”
唐寧搖搖頭,說道:“劉公公,是否明君,唐某不敢妄言。唐某乃天選之人,代行成祖陛下之法旨。成祖陛下未降圣聽,唐某不敢胡言。”
劉公公神情未怔,目光還有些警惕的掃了四周一眼,感覺有些不自在。
微微沉吟了一下,劉公公謹(jǐn)慎的追問道:“成祖陛下已仙逝兩百余年,是如何降旨于唐大人的呢?”
“天機(jī),不可泄漏……”
劉公公直接被這一句話給堵得死死的,心中氣得都要罵娘了,真的拿成祖陛下當(dāng)免死金牌嗎?
不過以他的職權(quán)和膽量,也不敢妄斷與成祖陛下相關(guān)的事。
否則的話,一個處理不好,即便是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他此行最大的任務(wù)是拉攏唐寧,既然成功了,也不好再拿此事降罪唐寧。
所以,劉公公自然無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心中有什么怨言,也只能忍著。
無奈之下,劉公公只能再將問題帶回去。
不過唐寧這個年輕人倒是挺有眼力見兒的,一點小意思就是一千兩,讓他那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立即一掃而空。
劉公公此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唐寧被任命為潮州總兵的消息,迅速傳開了,頓時引起了潮州府周圍各方勢力的震動。
潮州的軍事重心本不在府城,而是在軍事重鎮(zhèn)南澳。
南澳與黃岡隔海相望,是從海上防守南疆的咽喉要地。
那里設(shè)有總兵府,稱之為南澳總兵府,在萬歷年間便設(shè)立,距今已有近七十載。
一府之地已經(jīng)有了總兵府,本不應(yīng)再設(shè)總兵職,但唐寧所在的黃岡城就在潮州府。
弘光帝為了拉攏迅速崛起的新軍,可謂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至于是不是弘光帝本人的手筆,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不過,南澳設(shè)的是副總兵職,而唐寧是總兵,詔書中也特別說明,南澳駐軍受唐寧節(jié)制。
也就是說,唐寧是潮州府無可爭議的最高軍事長官,統(tǒng)領(lǐng)整個潮州府的軍務(wù)。
但這里卻有另一個問題,南澳雖然只是一個小島,但卻是遠(yuǎn)離陸地的小島。
封建統(tǒng)治者怕這里擁兵自重,竟然把這個小小海島一分為二,劃歸廣東和福建共同管轄,中間以雄鎮(zhèn)關(guān)作為分界線。
其中深澳、隆澳屬廣東潮州府饒平縣管轄,而云澳、青澳屬福建漳州府詔安縣管轄。
歸屬福建管轄的地區(qū)同樣設(shè)置了副總兵,這就歸鄭芝龍節(jié)制了。
本來,唐寧和鄭芝龍的勢力之間還有一些緩沖地帶,但由于一個小小的南澳島,雙方的軍事力量直接挨在一起了。
只是南澳歸屬唐寧節(jié)制的駐軍,不是唐寧親自培養(yǎng)起來的直屬部隊罷了。
詔書中似是根本沒有想到唐寧和鄭芝龍之間的矛盾,也根本沒有提及此事,不知是選擇性的遺忘,還是樂意見到如此。
但是,讓南澳保持原樣,似乎也是弘光朝廷處理此事的最好方法,這樣兩方都不得罪。
如果直接把南澳這塊軍事要地給了鄭芝龍或者是唐寧,另一方心里肯定會不舒服,保持現(xiàn)在這種平衡的方式最穩(wěn)妥。
可鄭芝龍不這樣想,當(dāng)他得知這個消息后,大為震怒,剛冊封南安伯的些許喜悅,頓時蕩然無存。
對于鄭芝龍如今的地位來說,一個南安伯的頭銜頂多只是錦上添花而已,對他鄭芝龍的作用不大。
但是,唐寧這個山賊出身的家伙,沒有一點名份,突然就成了名正言順的總兵。
雖然對唐寧的實力沒有多大影響,但是對他的名望卻是有大幅度提升的。
而唐寧,最缺的就是名正言順,最缺的就是名望。
不然他再怎么鬧,官府只要想給他按個反賊的名頭,隨時都可以。
可現(xiàn)在,人家已經(jīng)是堂堂正正皇帝下詔書任命的總兵官了,不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輕易拿捏的。
更窩火的是,唐寧的軍事力量已經(jīng)直接與他鄭芝龍的接壤了。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這弘光帝直接把一頭成長快速的猛虎放在他鄭芝龍旁邊,還順帶著喂了一頓飽餐,這不是膈應(yīng)他鄭芝龍嗎?讓他鄭芝龍如何不怒?
更讓鄭芝龍恥辱的是,他覺得這其中有他自己很大的一份功勞。
如果不是他鄭軍如此慘敗于新軍之手,讓新軍的名聲大噪,也許弘光朝廷都不會關(guān)注到躲在小小黃岡城中的新軍。
但事實已經(jīng)造成,即便后悔,也沒有后悔藥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