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馬不斷,路邊的叫賣不絕于耳。
有人臉上堆著笑容,自然也有人掛著苦澀。
當(dāng)然還有那么一個例外的人,這個人臉上沒有表情,只剩絕望,由內(nèi)而外渾身都散發(fā)著一股絕望,讓人不禁想退避三舍。
時霖坐在臨安最大最豪華的酒樓邊,端著茶杯,眼睛卻一直望著這個人,仿佛要將那個人看穿一樣。
不過弱冠之年,身著一身藍色錦服,手拿著一支竹笛,系著一根黑色腰帶,下掛著一個月牙白的圓環(huán)型玉佩,沒有任何雕飾,腿上是一雙黑色靴子。
看樣子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可偏偏一副要死的模樣。
對了,他左半邊臉上還帶著半邊黑色面具,顯得格格不入,卻也能看出那雙黑色的眼眸深情又冷漠。
嗯,高挺的鼻梁,丹鳳眼,薄唇,秀發(fā)披肩,差不多遮住了左邊側(cè)臉,面具在墨發(fā)下時隱實現(xiàn)。
明明怎么看都該是一副英姿颯爽的少年郎。偏偏雙眼無神,走起路來渾渾噩噩的,步伐踉蹌,生無可戀之態(tài)。
走在路上撞了多少人,被多少人撞了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卻依舊尋死的表情。
惹得撞或被撞的人都嫌惡的罵一句,“呸,真晦氣?!?p> 就這樣子,說他下一秒要去投湖,估計都不會有人覺得驚訝。
明明一個月前見到他,還是溫潤如玉的,這究竟是生了何事才會讓他原本死水般無波的心徹底碎掉呢?
等等,這個方向,這,不會真是要投湖吧!
時霖在心里苦叫一聲,不是吧,這才救了他一命啊,怎么又要去跳,這是愛上那片湖了嗎?
時霖趕緊從懷里掏出一錠紋銀扔在桌上,從窗戶往外一躍輕盈的落在了臨安街上。
“公子,這是二樓!”嚇得店小二紋銀都來不及撿就伸手去抓,卻只抓住了一片空白。
呃,好吧,人家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街上都開始勾搭乞丐了,自己咸吃蘿卜。
店小二聳聳肩收了紋銀轉(zhuǎn)身也下樓去了。
“荊落,你不會又要尋死吧?!?p> 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是自顧自的往前走,頭發(fā)也有些亂糟糟的,看上去毫無生氣。
“荊落,你站??!”時霖有點惱了,直接給人施了定身術(shù),強行將人拖拽回了云樂坊。
云樂坊是臨安最大的茶樓,說是茶樓也不盡然,不過是打著說書唱曲的名頭罷了。
只是云樂坊這里所有人皆是賣藝不賣身,能進這里,要么郎才絕艷,要么一技驚人!
而荊落是這里的樂師,最擅長編曲吹奏。待人謙遜有禮,溫柔體貼,安靜儒雅,這里幾乎沒人不喜歡他。
可現(xiàn)在,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失魂人真的是那淡如清水的翩翩公子嗎?
時霖覺得自己一定是漏了什么,可問了掌柜大老板,卻也是無奈搖頭。
怎么好好一個人轉(zhuǎn)眼就沒了生氣呢?
“荊落,你聽得見我說話吧,我知道你聽得見?!睍r霖坐在床頭,望著被自己強行按在床上躺著的人,有些無奈。
“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用死解決的。我其實生性也很膽小懦弱,還被人騙過一次感情,那時大概就和你現(xiàn)在差不多?!?p> 時霖轉(zhuǎn)頭看了看床上毫無生氣雙目瞪得極圓的人,拉了拉嘴角,“也許是比你好一點?!?p> “不過,你看現(xiàn)在不都過來了。當(dāng)時我也是難過的要死,甚至還想要是失憶了該多好……”
“幫我,求你。”
???
時霖一下子愣住了,心里還有幾籮筐的安慰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失憶,求你?!?p> 自己還在驚訝之余,那滄桑虛弱的聲音又一次想起。
“忘記嗎……好,只要你愿意活下來,我什么都幫你。”
雖然震驚,卻意外的開心。畢竟自己是真的很在意這個人,他想要忘記,那就意味著想要重新開始。
是不是懦弱逃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不想要那些過去了。
“千月,你就幫幫我吧!”
時霖拉著千月漓霜的手臂,有些撒嬌,這個動作怎么看都有些小女人。
若是換了旁人來做,那畫面一定很不敢恭維。偏偏時霖做起來不僅不違和,反而有一種俏皮的感覺,大概這就是長相優(yōu)勢吧。
“忘記,這世間好的壞的都由天定,彼時因?qū)脮r果,遲早要還,你不后悔?”千月漓霜轉(zhuǎn)頭看了看荊落。
荊落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篤定的點了點頭,默默閉上了雙眼。
千月漓霜無奈,只得疊手起印,轉(zhuǎn)瞬間一道金光瞬間從指尖流向荊落額頭。
“好了,等他醒來,一切都是新生?!鼻г吕焖樟朔ǎD(zhuǎn)過頭來望著時霖,微微挑眉,一臉八卦的模樣,“你何時結(jié)識了凡人,還為他來求我?”
“就一個月前,我下山不小心踩中了獵人的陷阱傷了腳,他救了我。而且他見了我原身知道我是妖竟也不怕?!?p> 時霖笑了笑,他怎么會說,這個人也是小時候拿繩子將自己關(guān)進過籠子的那人。
“呃……”
陽光有些刺眼,腦袋里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從沒活過,又覺得自己好像活了很久睡了很久。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這少年聲音很清脆,聽起來很是悅耳啊。
轉(zhuǎn)頭只見一身素白衣,冰藍腰帶,將身材線條勾勒極好,一雙腿又細又長。
這哪是少年,分明是絕色女子啊。
細看這女子,不,是這少年下巴略尖、眉毛細致、鼻子挺俏、一雙狐貍似的勾人雙眼,瞳孔還隱隱帶著紅色,煞是好看。
少年一臉的關(guān)心,讓荊落忍不住問道:“公子認識小生?”
“我是時霖啊,你朋友,你不記得了嗎?”名為時霖的少年語氣有些失落又有些高興。
這什么復(fù)雜的語氣,確定不是自己錯覺?
“那請問小生是誰?”荊落伸手指了指自己。
是啊,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么,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這里一看荒山野嶺的,低頭看看自己衣著,應(yīng)該家境也不錯吧,總不至于是被打劫了吧!
“你叫荊南,長安人,現(xiàn)在居于臨安長樂坊做樂師。你,都不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