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粉色的衣衫娉娉裊裊,和相熟的洗菜丫鬟打了個招呼后,香云提著朱紅色的食盒從廚房離開。
經(jīng)過這些時日,她臉上的傷已經(jīng)好了,本就是些皮外傷,敷了藥就沒有什么大礙。
但是關乎她的顏面和名聲,除了那事跟去蕭易安房里的兩個嬤嬤外,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受傷的真正原因。
即便如此,但因為有把柄捏在蕭易安的手里,香云還是忐忑不安,放心不下。
想起以前也幫著自家小姐,欺負蕭易安的場景,香云就覺得不寒而栗,絕望的心情都有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那二十個巴掌之外,蕭易安并沒有多加為難她。
只是額外提出了一個要求——送飯。
沒錯,蕭易安會簡單的說出自己想要吃什么,然后讓香云去吩咐廚房做。
而香云自然不敢多加置喙,所以廚房的人一直都以為這些菜其實是三小姐蕭瑾繡要求的,無不盡心盡力。
而為了不惹人懷疑,蕭易安也會點一些普通的菜式,減少要求,不那么苛刻挑剔,免得引起懷疑。
即便是蕭瑾繡去祠堂罰跪了,也是需要一日三餐吃飯的,所以廚房的人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
所以每日香云都要多送兩次飯,多往蕭易安住的院子里跑兩趟,給她送去新鮮可口的飯食。
而蕭瑾繡更是想不到自己的貼身婢女,居然會吃里扒外,去給“仇人”送飯。
在祠堂罰跪的時候看到香云來了,簡直是如蒙大赦,因為那就意味著到了吃飯時間,可以起身休息一炷香。
如果蕭瑾繡知道了這件事情,估計會活活的氣昏過去。
蕭易安抱著雙臂,想想就覺得有意思。
她看著那襲粉色衣衫,冷不丁的說:“香云,從明日起,你不用再來送飯了?!?p> “五、五小姐,您說的話當真?”
香云被這突然來的吩咐嚇了一跳,她擔心這里面不會又挖了個坑,等自己跳下去吧。
那些抄寫的佛經(jīng)是她親手拿回去,親自讓蕭瑾繡過目的,又親手裝在了木盒里。
究竟是怎么變得白紙,連她也鬧不清楚。甚至腦洞大開,一度懷疑,蕭易安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
“自然是真的,我哪有閑心情逗你玩?!?p> 蕭易安心知肚明,現(xiàn)在自己在府中的存在感驟然提高,廚房肯定不敢再隨便苛待自己。
上次那種在病中只送半碗白粥的事情,絕不會再發(fā)生第二次了。
尤其廚房的管事季由簡,還是大夫人的人,自然是看著上面的臉色行事。
如今大夫人怕落得個“刻薄庶女”的名聲,定然不會再容許廚房這么忽視蕭易安。
就算嘴上不說,背地里也會讓周媽媽去廚房告誡一聲的。
蕭易安內(nèi)心冷笑,不過即使是這樣,她也不會放過這起子的小人呢,遲早一個個的收拾了。
又開口問:“大夫人要送來我房里的兩個丫鬟,人選可定下來了?”
香云是三小姐的貼身婢女,生的一副好相貌,甚得重視。在侍女中的地位,僅次于蕭玉茹身邊的鶯兒,所以蕭府中有許多小丫鬟去刻意的巴結(jié)她。
她是那邊院子里的人,消息也靈通一些。
蕭玉茹送人過來是想監(jiān)視她,卻不知蕭易安已經(jīng)在那院子里埋下了一個耳目。
香云咬了咬唇,明顯猶豫了下,但是當抬頭看到蕭易安那冰冷如霜的眼眸時,后背突然冒上來一股子冷氣。
那種強大的壓迫感逼得人無所適從,那道目光像是化成利劍,指在喉嚨上威脅著性命。香云的一顆心也不自覺的懸起來,站立難安,決定立刻和盤托出。
“大小姐準備送來的兩個丫鬟,一個叫杜若,一個叫蘅蕪,都是她屋子里經(jīng)過挑選的親信人。杜若精明,很擅長觀察別人,懂得揣摩主子的心思,能言善辯,很會管家理賬。蘅蕪說話溫吞,但是做事卻干練,是府內(nèi)的丫鬟里,為數(shù)不多能識文斷字的人。”
蕭易安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聽起來都不是好對付的,那她們有什么缺點?”
“杜若貪財,每個月發(fā)放的月錢都要精準不差的核實,平日里誰買頭油和她借了兩文錢,來日里都要分毫不差的追還回來,大家里都私底下嘲笑她太過小氣,斤斤計較。”
“蘅蕪因為識文斷字,所以心氣有些高,平日里不喜歡干那些灑掃洗衣的粗活,但給大小姐端茶遞水卻勤快得緊,偏偏還擺得高高在上與眾人不同的樣子,所以大家伙兒也都私下說她“假清高”?!?p> 蕭易安瞧著她說的津津有味,宛若說書一般的興致高漲,不禁覺得好笑。
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不被說。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是非,就會嚼舌根子,侯府里的丫鬟婢女、小廝護院多,這些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即使是像香云這樣有尖酸刻薄名聲的大丫鬟,也有消息來源渠道,對其他人的脾氣了如指掌。
蕭易安心中一動,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政治奪權(quán),又或是后宮中妃嬪的明爭暗斗,后宅里嫡庶妻妾的勾心斗角,知曉對方的軟肋就等于贏得了制勝的先機。
只是這種消息網(wǎng)不容易織造,需要動用人力財力,還有金錢做鋪墊,人心難測,稍有偏差就會遇到危險。
蕭易安突然發(fā)現(xiàn),香云私下里只要不擺架子,那種讓人討厭的感覺就少了許多。
忍不住出聲提醒說,“你和表哥王溪現(xiàn)在關系親密,可這終究不是持久之計,就沒想過有一天東窗事發(fā),又當如何?”
香云臉上浮現(xiàn)罕見的羞赧之色,害羞的說:“表哥他、他說等中舉之后就會娶我,讓我等著?!?p> 到底是少女懷春,那嬌滴滴的樣子,與平時的蠻橫無理判若兩人。
蕭易安在心里嘆了口氣,嚴肅的說:“說到底這只是句空話,根本不是真心為你考慮。那如果他一輩子都不中舉呢,難道不娶你了?”
香云臉色變得難看,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
“女孩子最怕遇人不淑,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