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憂抱著云大爺躲在了一邊,透過葉的間隙看向那群人。
帶頭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慘敗的臉掛著一抹詭異的笑,明顯是大人穿的黑色T恤穿在他身上,就像是穿著裙子一樣,赤腳,脖子上系著一條紅色的絲帶。
他身后,兩個人并排著走,共計六個人,清一色穿著黑袍子,戴著鬼面具,讓人分不清男女老幼。
最前面的兩個人各架著一桿旗子,旗子上的鈴鐺是聲音的來源。
一行人走過,除了鈴鐺的聲音,再也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連最無法避免的和葉子摩擦聲也沒有。
紀無憂的心被提了上去,生怕被發(fā)現(xiàn)。
這群人,不,絕對不是人,這山上還真是……一言難盡!
紀無憂從來沒來過這座山,小的時候她也被警告過不要到這座山,她權(quán)當(dāng)是年紀小,會遇到危險,但是現(xiàn)在……
“喂,小東西?!奔o無憂低聲說,“我有點慫了,怎么辦?”
云大爺此時還在迷糊,不過當(dāng)它聽到慫這個字,還是不由地白了紀無憂一眼。
那行人越來越靠近,紀無憂感覺到身邊的氣溫降低了不少。他們經(jīng)過的時候,紀無憂打了個寒顫,恐懼由心底傳來,紀無憂不由地開始屏氣。
叮鈴——
叮鈴——
漸行漸遠的鈴聲,等到完全顯示,紀無憂才松了一口氣。
“有點可怕。”紀無憂低聲地對云大爺說,“我在想要不要繼續(xù)上去了。”
云大爺仍然在迷糊之中,但是就在剛在,它感受到了它魂丹的氣息。
“小東西?”
云大爺看著紀無憂。
上去。
它傳給紀無憂的話如此,它覺得紀無憂能讀懂,事實上紀無憂確實懂了。
“那些人……我以前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如果和他們碰面了怎么辦?”
云大爺:我保護你。
紀無憂白了它一眼,說:“得了吧,你這個小妖精,修為不夠?!?p> 云大爺狠狠地瞪著她。
“不過。”紀無憂話鋒一轉(zhuǎn),“我有隱形符,我趁我媽不注意拿的?!?p> 云大爺:這都行?
“對,就這樣辦?!奔o無憂下定決心,“一有危險我就隱身走人,不過不能帶上你,你自求多福吧。”
云大爺:???
紀無憂抱著云大爺,找了另外的一條路上山。她可不想再遇見那群人一次。
這次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她來到山頂上一個非常可疑的山洞前。紀無憂低頭看了云大爺一眼,得到云大爺?shù)墓膭詈?,用了一張隱身符便進去了。
山洞還算寬闊,烏漆墨黑,有一種腐爛的臭味。走了好一段時間,山洞走到盡頭,卻是什么都沒有。
紀無憂摸了摸石壁,想找出什么機關(guān)。
“不可能啊,我敢肯定絕對是這里?!?p> 她說。
云大爺也覺得奇怪,此時的它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她們越往洞里走,它的魂丹氣息就越濃郁。墻的另一邊,它的魂丹一定在墻的另一邊。
腳步聲。
有火光從紀無憂身后傳來。
紀無憂回頭,有什么從她身后走來。
紀無憂趕緊閃到一邊,來的,是一隊奇形怪狀的人。
妖怪。紀無憂如此想到。
“嘶嘶——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一個蛇形妖怪說道。
“呼哈——”一個扭曲了面孔的妖怪狠狠地嗅了嗅,“好像是的,很罕見的氣味……什么在那里!”
紀無憂感覺到她的心臟跳動地非常厲害。
那些妖怪靠近,紀無憂能感受到妖怪身上的惡臭和令人惡心的吐息。
紀無憂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來了,她倒是不擔(dān)心隱形符會突然失效,她比較擔(dān)心被嗅出來。
云大爺慢慢地釋放妖力。
“呀呼——有點,又……哦等等,我們要遲到了!”
“我們要遲到了!”
那群妖怪開始手足無措,亂成一團,一個個開始喊“要遲到了”。
那面墻開了一扇門,光亮從那扇門傳來那群妖怪一個個地走進那扇門。
紀無憂在門快要關(guān)上的時候溜了進去。
門關(guān)上了。這里依舊是一條隧道,不過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盞長明燈照亮路。
紀無憂跟在他們后面。
她低聲地對云大爺說:“他們似乎看不見你。”
云大爺白了她一眼:蠢。
蛇形的妖怪停了下來,嗅了嗅,對同伴說:“嘶嘶——那個味道?!?p> “呼呀——別管啦,我們要遲到啦?!?p> “對對?!?p> 于是他們就沒有再理會,只是徑直走著。
一個妖怪似乎忍受不了沉默的氛圍,它左顧右盼看了看同伴,說道:“呼呼——黑山主人這次娶的人是誰?”
話題提了出來,妖怪們喧鬧起來。
“是一只漂亮的妖精。”
“狐妖么?”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捉不到……是一只鳥。”
“黃色的鳥。”
“特別少見?!?p> “很好看,主人這次真是有福了?!?p> “哪來的?”
“不清楚?!?p> “哈——”
紀無憂聽了,心想:莫非就是吳迪心念的那個雀兒?怎么突然就嫁人了?
“到啦?!币粋€妖怪說。
“終于到了?!?p> 紀無憂一看,她跟著他們到了一個巨大的洞穴中。
洞穴四周擺放的長明燈照亮了整個洞穴,洞穴內(nèi)人聲鼎沸,端著盛有各色菜肴的盤子的人來來往往。
洞穴里正在進行一個宴會。
紀無憂心里一驚,難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雀兒嫁給那什么黑山主人了?
“黑山主人。”一個穿得很滑稽的人……妖怪說。
那妖怪對著的,坐在高位上的一團黑霧。紀無憂看不清那是什么。
“黑山主人?!蹦莻€妖怪說,“請允許我獻給您一份禮物,慶祝您的大喜之日?!?p> 黑霧開始有些清晰了,紀無憂看清了所謂黑山主人的模樣。
那是一個長得異常丑陋的妖怪,穿著紅色的袍子,呲牙咧嘴,口水絲絲縷縷地從合不上的嘴巴里流出來,臉上坑坑洼洼,還有紫色的水泡大大小小分布著。眼睛全是黑色,沒有眼白,看起來瘆人無比。
“下去吧?!焙谏街魅苏f。他的聲音像是鋸子鋸木頭一樣,沙啞,讓人鬧心。
紀無憂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什么鬼,雀兒嫁給他?
紀無憂搖了搖頭。
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內(nèi)幕,對,一定有內(nèi)幕!
“哎,新娘子該出來了吧?”
站在紀無憂不遠處的一個妖怪低聲地對另外一個妖怪說。
“快了快了……你看,不就出來了嗎?”
全場安靜下來,洞穴里有一扇很大的門,此時那扇門開了,從里面扔出來紅色的地攤,撒上鮮花。
披著蓋頭的新娘由另外一個妖怪牽了出來,走到門前,牽著新娘的妖怪扯著嗓子大喊一聲:“新娘子到?!?p> 紀無憂掏了掏耳朵,低聲對云大爺說:“你們妖怪說話都那么難聽的嗎?”
云大爺怒視。
誰難聽了?就這些臭妖怪難聽而已!哼!
而且他們妖怪一般不說人話的好吧都是說妖界的話的……等等,她怎么聽得懂?
“不對?!奔o無憂想了想,“扶蘇的聲音還是挺好聽的。”
紀無憂覺得難聽,是因為他們不是說人話,而是妖語。
換句話說,神有神語,妖有妖話,鬼有鬼言,這些是需要學(xué)習(xí)的。驅(qū)妖師就學(xué)習(xí)過妖語,這是必須,還有驅(qū)鬼職位的,就要學(xué)習(xí)鬼語。
所以,云大爺很疑惑紀無憂為什么能聽懂。
新娘緩緩走過,經(jīng)過紀無憂身邊。紀無憂嗅到她身上好聞的味道,在這臭氣滿天的地方也是一股清流。
不知是哪里吹來的風(fēng),吹開了一些新娘的蓋頭。紀無憂看見了新娘的樣子。
她又看了看黑山主人,胃里泛酸。
雀兒,長得很可愛;黑山主人,長得……一言難盡。
新娘正慢慢地走向黑山主人。
紀無憂低聲對云大爺說:“我們得做點什么?!?p> 云大爺歪了歪頭:你想做什么?
紀無憂說:“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我們直接搶人怎么樣?”
云大爺:你瘋了?這里都是妖怪。
紀無憂白了它一眼,說:“你不是很厲害的嗎?”
云大爺:的確挺厲害的,但是這也不是你浪的資本啊!
紀無憂:“算了,我就知道你靠不住,我再想想,我還有隱身符?!?p> 云大爺跳上了紀無憂的肩膀,它看著紀無憂。
云大爺:我吸引他們,你機靈點。
紀無憂點頭。
云大爺蓄足了力氣,在跳出去的同時解除了隱身。
行禮,音樂都停了下來,全場目光投射在落在新娘腳邊的小黑貓。
黑山主人嘿嘿一笑,說:“小貓,你這可不夠禮貌?!?p> 云大爺:“滾?!?p> 話音落下,它的口中吐出了火焰。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龍息!”
火焰燒著了一切,宴會被破壞了,驚慌的妖怪四處逃跑,一個個從門跑了出去。
“你!”黑山主人憤怒地站了起來,“毀了我的宴會!”
云大爺不屑一笑,說:“丑東西?!?p> “你!”
黑山主人變成了一團黑霧,開始朝云大爺施法。
紀無憂看準(zhǔn)時機,拉起新娘就跑,在她拉起新娘的那一刻,隱身符失效了,她暴露在妖怪群中。
“有人類!”不知哪里大喊了一聲。
“人類帶走了新娘!”
“抓住她!”
“吃了她!”
“天啊,好美味的氣味?!?p> 紀無憂覺得她真的突破極限了,她以前從來沒跑過那么快。
通過石門,再通過隧道,通過烏漆墨黑的山洞。
快到了。
剛出到洞口,她便猛地停止了。
四周都是妖怪,黑山主人從天上緩緩落下,他手上抓著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黑貓。
紀無憂大喊了一聲:“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