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程看著她，伸出手：“你先別走……”
他說著，走近她，抬手抬到一半忽然頓住，然后從口袋里拿出來一條灰色的手絹，擦掉她臉上的血跡：“你到底是不是一個女人啊，頂著一臉血就到處亂走，你的明星包袱不要了嗎？”
辜蘇任由他動作，直到他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慢悠悠的開口：“我還以為你這么不記痛，還想再跟我打一場?！?p> 姜一程：“……”
他收回自己的手絹，無奈道：“我在你眼里就這么不自量力嗎？”
辜蘇想了想，然后點點頭：“是啊。”
“這么喜歡懟人，”姜一程笑，“難怪你這么好看，我還這么久都沒有愛上你?！?p> “我的錯，”辜蘇擺手，看著他的手絹“你怎么什么都有？”
“是啊，”姜一程點頭，“我有一個哆啦A夢的口袋，想要嗎？要是你喜歡上了我，我就把它連同我自己都送你怎么樣？”
“不怎么樣，”辜蘇拒絕，“我像是那么容易被引誘的人嗎？”
姜一程像是一點都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一樣：“不像，但你一定很容易被我引誘。我們的緣分前世就已經(jīng)注定了，你生來就長得很適合和我一起拍成照片放進(jìn)紅本本里。”
辜蘇看一眼周圍：“原來天這么暗了，難怪你開始做夢了?！?p> 她說著掉頭往前走去：“天色已晚，我要走了，不記痛的傻子，有緣再見?！?p> 她揚(yáng)揚(yáng)手，然后消失在花園小徑的盡頭。
姜一程看著她消失，用手絹一點一點擦干自己手上的血跡。
不記痛嗎？
怎么可能呢，就算是情圣恐怕也沒辦法頂著橫貫整張臉的傷口跟傷害自己的女人若無其事地說說笑笑啊。
他搖頭，做夢算什么，痛又算什么？想要成功最大的忌諱就是因為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半途放棄了。
不過這個女人，他想，她怎么就一點都不感動？
他抬頭看天，想起來自己和她說話時她的頻頻看天，滿天星辰熠熠生輝也不過如此，有那么好看嗎？
“噢，瞧瞧，這不是善于馭人的孤……姜一程先生嗎？”艾莉絲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來，“看來你已經(jīng)被拋棄了啊?！?p> 姜一程沒有因為艾莉絲的突然出現(xiàn)就收回自己望著星空的視線：“你裝得一點都不像，艾莉絲？你不覺得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太著急了嗎？”
艾莉絲嘴邊得意的笑并沒有因此就消失，她看著前面望天的姜一程，也把視線投向天空，這片星空在不到半個小時之前，險些被摧毀，這樣美好的星空。
“那又怎么樣呢，姜一程，你終于也被拋棄了，艾莉絲還以為你會一直那么高高在上呢？”艾莉絲嘲諷道，“被放棄的感覺怎么樣？”
“不是被放棄，”姜一程似乎是覺得滿天的星星太過無趣，他看向艾莉絲的臉，“難道你前世曾經(jīng)對我愛而不得，所以由愛生恨，不然怎么會這么難為我？”
“就你？”艾莉絲嗤之以鼻，“你配嗎？”
看著艾莉絲的表情，姜一程排除掉“自己”這個身份跟她有直接的淵源這個可能，那么應(yīng)該就是“自己”曾經(jīng)辜負(fù)過跟她有關(guān)的人了，不然這個NPC不會這么仇恨自己。
他還想接著打探，但是艾莉絲卻沒有給他這個機(jī)會。
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在花園四處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明顯，緊跟著這些聲音的是一個個面容僵硬的木偶。
他們臉上帶著憎恨的表情，從一叢叢花草走出來的時候渾身的關(guān)節(jié)都發(fā)出“咔咔”的響聲。
一塊塊石頭被他們握在手上，然后重重地擲向被包圍在中間的姜一程。
姜一程面無表情地看著如同幻影一樣的艾莉絲，那些石頭在到底艾莉絲面前的時候就那么直直地穿過了她。
她站在原地甚至沒有動一下，看著一塊塊石頭重重地砸到姜一程身上，她臉上的表情漸漸失控，一聲聲猖狂的笑聲從她喉嚨里發(fā)出來，她的笑容也漸漸猙獰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嗯——”姜一程忍不住發(fā)出一個悶哼，“你很開心？”
“咦，你居然沒有在笑？”姜一程的話似乎讓她十分驚異，她停下來，用那種探究的目光看著姜一程，“你不是很喜歡看別人死嗎？為什么現(xiàn)在自己被活活砸死卻不開心呢？是因為你見慣了所有人一起死的大場面，而現(xiàn)在只死掉你自己一個，這樣的小情景滿足不了你嗎？”
“……”姜一程提醒她，“對啊，你也知道現(xiàn)在死的人是我自己?！?p> 他看起來好像并沒有把身上的疼痛放在心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不裝出這副樣子，趁著艾莉絲這時候精神松懈，打聽多一點消息，以后可能就不會遇到這么好的機(jī)會了，畢竟艾莉絲雖然殘忍，但是從她跟那個女人之間的相處看來，在某方面，她還保留著小孩子的習(xí)性。
比如“仇人”這么關(guān)鍵的信息。
他回想起自己上一個關(guān)卡遇到的那些狼狽的士兵。
所以他這個身份的“前世”是一個叛國的將軍嗎？
Nice，這個消息聽起來一點都不友好。
沒等他想太多，艾莉絲已經(jīng)蹲下，撿起那些砸到他身上又掉下的石頭一塊塊地用力砸到他身上了。
看著一邊砸他一邊笑得天真爛漫的艾莉絲，姜一程：“淑女是不會徒手撿石子砸人的，艾莉絲，你真是失禮?！?p> 艾莉絲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她看一眼天，確認(rèn)滿天的星星都很安全以后得意地笑一下：“艾莉絲裝了那么久，現(xiàn)在終于得償所愿，當(dāng)然就不用再裝下去啦?！?p> 她說著忽然捂住自己的嘴，莫名其妙地生起氣來了：“真是惡心，現(xiàn)在艾莉絲連說話都這么虛偽。”
然后她看向姜一程，眼中的怒火稍稍平復(fù)：“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p> 說完，她又大聲笑了起來，砸在姜一程身上的石頭也越來越多。
一直到太陽升起的前一秒，艾莉絲的動作才停了下來。
她松開手上的石頭，跪在地上看著太陽又哭又笑，淚水蓋滿了她的整張臉。
“好痛……好痛……”她一邊在地上痛得打滾一邊叫道，“大人大人艾莉絲終于等到了，大人大人，好痛好痛……”
“艾莉絲這么不聽話，為什么大人還不來……”
“艾莉絲等得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大人為什么還不回來……”
在她莫名其妙的哭喊聲里，姜一程覺得自己身上的痛正一點點消失。
晨光越過熱鬧而悲傷的古堡灑到他身上，他似乎聽見一個遙遠(yuǎn)而渺茫的歌聲在唱：
“亡我祁連山”
“使我牛羊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
“令我婦女無顏色”
直到身上的傷完全痊愈，艾莉絲和那些花園里的人偶也消失了，他想，真好，這一關(guān)總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