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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這世間

人前歡笑的人未必人后也快樂

從前這世間 奇案洗 2794 2019-01-12 16:40:35

    822被我?guī)Щ厮奚幔麄€寢室的人說話都溫柔起來,怕嚇壞這個小東西。說實話照顧小貓是件有難度的事情,特別是這樣幼小的貓,但好在我遇到了一群善良的女孩子,大家心照不宣的共同照顧著這個新的成員。

  “二橋出來下,我在你宿舍樓下面?!笔謾C接到一條消息,是舒白發(fā)來的。

  我轉(zhuǎn)身走出門,到宿舍門口時,舒白正筆挺著身子站在前面,微笑著看著我。

  “怎么了?”

  舒白突然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有些緊張,“你別說話,嗓子還沒好呢?!?p>  我失笑,“好了,你看,我這說話不是正常的嘛。”

  舒白先是一愣,撓了撓耳后,眉毛半皺,語氣沖沖的,“哇,個騙子小易!”

  “小易跟我說你嗓子還沒好,讓我不要跟你說話。”舒白轉(zhuǎn)過頭對我說,“虧我還看著他照顧你這么久真心誠意感謝他來著。”

  舒白臉色不自然,有些蒼白無力,我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你那幾天干嘛去了?”我問。

  舒白正想著責備小易,突然被我這么一問,迅速停止調(diào)侃,快速說了句,“沒干嘛,就去玩兒了一圈?!?p>  我看著舒白眼下隱隱約約有青色,眼里也有些血絲,一看就是沒睡好覺。

  “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別想著騙我。”我低著聲音說。

  舒白半低著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眼神在四下閃躲,回避著我的質(zhì)問。

  “你說不說,不說我就把822還給你?!蔽壹哟罅Χ?,威脅和強硬一起上。

  舒白抬頭,眼神疑惑,問我,“822是誰?”

  “就是你送我的那只貓,叫822,小易取了名字?!蔽艺f。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話題似乎被帶跑了,于是趕緊重復了一遍,“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一看你就是沒睡好,還騙我說出去玩了,蒙誰呢?!?p>  舒白半皺著眉,眼神里似乎有一抹晦暗,“不是說了嘛,我出去玩了?!?p>  我剛要開口,卻還沒想好要說什么,只是張張嘴,因為舒白眼中的晦暗似乎正在凝聚。

  我輕嘆一口氣,僵硬的伸出手拍拍舒白手臂,“不愿說算了吧,好好休息,你看起來太累了?!?p>  舒白抬起眼,眼里的紅血絲驟然變多,啞聲對我說,“你跟我來一下?!闭f完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我跟著他的腳步,舒白走了一段路突然在通往山上的階梯上停住了,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山上宿舍路燈本來就不多,加上茂密的樹木遮擋,能滲透下來的光亮很少,而且這段路雖然旁邊就是宿舍樓,但很少有人走這兒,尤其是在晚上。

  灰暗的燈光加上舒白蒼白的臉色,瞬間把我身上的寒戰(zhàn)喚醒。我對黑暗有著一股天生的好奇和恐懼,因此心里滲出了一絲不安。

  “這里真的有點滲人哈?!蔽以噲D通過打趣來減少內(nèi)心滲透的些許害怕。

  “我爺爺走了?!笔姘淄彝蝗婚_口,聲色疲憊不堪。

  我怔住,看著舒白高大的身軀猛的垮下來,像承受了千斤重的難過。世間一切悲慘莫過于親人的離開。

  舒白向我提起過他的爺爺,一絲不茍的文化家精神面貌,說話做事不茍言笑,但面對舒白的時候,卻是比任何一個小孩子都愛笑的。

  我走到舒白面前,伸出手輕輕拍上他的肩膀。這樣的場合心境,任何言語都無法奏效,就連安慰的動作都顯得多余。

  舒白的肩膀時不時抽動,低著頭,在黑夜里我看不見他的眼淚,只能從呼吸間察覺到他的萬分難過。

  我靠近舒白,替他拉上外套的拉鏈,舒白卻一把抱住我,把我放在我的肩上,耳邊傳來他壓抑的抽泣聲。舒白身上穿的很單薄,讓人不由得也心疼起來。

  我一下下的輕撫他的背,我能感受到舒白內(nèi)心的慌張,因為他把我抱的很緊,像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世間文字八千萬,每有哪一個字能表達出親人離去的痛苦。我爺爺去世的時候,喪失按照老家的風俗辦三天,我毫無能力只能沒日沒夜的哭,外面吵吵鬧鬧的辦喪宴,我在靈堂里伴著鑼鼓聲,哭累了倒頭就睡,醒來聽到鑼鼓聲又繼續(xù)哭,那時候哭成了唯一表達悲痛的方式。

  因此我十分理解舒白,當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沒有了音容笑貌,甚至哭都是無力的。

  舒白抱著我抱了很久,抽泣聲慢慢停止了,我試圖扶起舒白,卻發(fā)現(xiàn)他的懷抱依然很緊。我無奈,只好帶著他就勢在旁邊的階梯上坐下來。

  舒白坐下來還是抱著我,像是哭累了,靠在我的肩膀上閉著眼,臉上的淚痕還沒干,鼻子紅紅的,耳朵也紅通通。舒白身上溫熱,身體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滲透出來,被夜間的冷風一吹,舒白往我懷里蜷縮了一下。

  我取下脖子上的圍巾披在他身上,靜靜感受著他的呼吸,帶著不安和害怕,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開朗的舒白脆弱的一面。

  人前歡笑的人未必人后也快樂,一個人外在有多開朗,脆弱起來就有多絕望。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我趕緊按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肩頭的舒白,仍然閉著眼睛,皺著眉頭,睡夢里也仿佛經(jīng)歷著痛苦。

  第二天,我剛好的身體因為受了一晚上的凍,感冒又一次卷土重來,舒白也沒好到哪里去,和我一起在醫(yī)務(wù)室輸著液。

  舒白低著頭,心情還是低沉,輕輕對我說了一句,聲音嘶啞,“二橋?qū)Σ黄??!?p>  我轉(zhuǎn)頭看著舒白,“你對不起我什么?”

  “我……”舒白突然說不出話來。

  “你是想說你對不起我又感冒了?還是對不起我你不該把你的私事告訴我?我得是個多陌生的路人啊,你要說對不起?!?p>  舒白側(cè)過身體對我說,“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舒白欲言又止。

  我低頭不看他,沉思了一會兒,說,“有些事情不是說出來就能釋懷的,有些人也不是不在了就永遠消失了,一個人的離開總是無法避免,但生活是你自己的,你可以帶著這份真情永遠走下去,就像一個信徒永生帶著忠誠的信念那樣?!?p>  舒白不說話,只是沉默。

  “如果你把過錯歸咎于一方的話,在這世間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會受到傷害?!?p>  舒白還是不說話,只是緘口。

  一個醫(yī)生過來,拔掉我們倆手上的輸液針,“回去好好休息,尤其是你,男孩子,別熬夜了?!?p>  舒白點點頭,低著頭走出房間。我走在他后面,看著前面的舒白突然停住腳步,轉(zhuǎn)過頭看著我,“我不想你們受到傷害,但我也沒辦法諒解他們?!?p>  我走到舒白面前,托起他的臉,認真看著他的眼睛,“那就給自己一些時間,但不要傷害自己?!?p>  昨天晚上掛掉的那個電話,剛好是舒爸的電話,第二次接起來時,我終于知道舒白的處境。

  舒白的爺爺一周前在老家去世,但舒爸作為家中長子卻只是匆匆回去看了幾眼就繼續(xù)忙著自己的生意去了,一切喪事都是舒媽和老家的親戚街坊一起料理的,面對舒爸的冷漠,舒白十分生氣,安葬好爺爺之后就回到了城市里,當天晚上就跟舒爸動了手,說的話過了激。

  舒白從家里出來內(nèi)心交織著悲痛和怨念,在酒吧待了兩天喝得爛醉,手臂上身上全是發(fā)泄時留下的傷痕。

  昨晚我掀開舒白的袖子時看到一片片青紫,我顫抖著手放下手機,心里的鼓聲震耳欲聾。

  舒爸在電話里和我說,他不是不傷心,他也不是冷漠無情,自己的父親走了他比任何一個人都難過悲痛,只是他的難過被深深壓抑著,他不可以大聲痛哭,只能在黑暗處默默流淚。

  我想起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爸似乎一滴眼淚沒掉,我當時也有些不滿,但后來媽媽告訴我,爺爺走的那段時間,爸爸在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偷偷抹著淚,他不讓媽媽告訴我們,依然每天早上早早起來料理爺爺?shù)暮笫隆?p>  我們的父母有父母的樣子,他們做事永遠不可能像孩子一樣,而作為孩子的我們總是對他們存在深深的誤會,我們以為他們無情,其實他們比我們要痛苦的多,只是不讓我們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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