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座位挺舒適而且大,電腦屏幕分辨率極高,網(wǎng)速賊快,是一個通宵去處的不二之選,前提是你忍得了那滿空氣滿腔的煙味的話。
我閉著眼睛,夢里夢外的都是濃重沉悶的煙草燃燒味道,睡得并不是很好,夾雜著一絲頭疼,索性睜開眼,半坐起來,下意識皺起眉,盯著面前的電腦大屏幕,漆黑的屏印出我模糊的影子,我重新審視自己,感覺像一個出逃的叛逆少女。
我打開電腦,反正也睡不著,右下角的時間顯示凌晨一點點,還很有幾個小時等待天亮,等待第一班車出發(fā)。網(wǎng)吧里到處都是通宵的人,有些像打扮的很像學(xué)生,卻十分嫻熟的叼著一根煙吞云吐霧。大部分人都是男生,對于網(wǎng)吧里幾乎是唯一一個女生的我來說,顯得突兀。
我登上QQ,頭像剛穩(wěn)定下來,突然一系列消息瘋狂閃動,滴滴答答的蹦出來,是我是室友們。
[室友A]:寧橋你在哪兒?還不回來?
?。凼矣袯]:已經(jīng)過了關(guān)寢時間那么久了,手機關(guān)機,咋回事兒?
“你沒事吧,回個話?!?p> “……”
我趕緊打字過去,‘在網(wǎng)吧,手機沒電了,有事耽擱了,明天回來。,
消息很快回復(fù)過來,我的室友們一個個都沒睡,都在等我的消息,一瞬間心里涌上暖流,寂寞的城市總會有人等著你。
消息一點點往下劃,都是室友們單獨發(fā)的,群聊的消息,直到最后一條標志著紅色①的消息躺在最下方,是最早發(fā)過來的——“在哪?!?p> 我不太愛給別人打備注,而小易的昵稱剛好什么都沒有,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出的。
點進消息,小易的頭像亮著,顯示手機在線,這么晚應(yīng)該是睡了掛著號而已。我敲敲鍵盤,清脆的敲擊變得猶豫,“在外面。”刪掉。
“在網(wǎng)吧?!薄瘎h掉。
手指停在刪除鍵上想了一會兒,隨即打了一排字,“有事耽擱了,現(xiàn)在在網(wǎng)吧?!卑l(fā)送。
消息界面停在我發(fā)送的界面,心里雖然很期待能有回復(fù),但“別人不用睡覺的嗎?”的想法瞬間閃出,我移動鼠標點上右上角的關(guān)閉按鈕,一瞬間剛剛點下,小易對面閃出一條消息,他竟然還沒睡?!
我趕忙重新調(diào)出消息界面,“哪個網(wǎng)吧?!毙∫谆貜?fù)。
我站起身,弓起背腦袋一低,從電腦背面看到網(wǎng)吧logo——“戀愛網(wǎng)咖。”
額頭一排黑線,這家老板肯定是單身,想都不用想。
我重新坐下,把名字發(fā)了過去,一般這個時候,對面肯定是發(fā)過來一個“注意安全?!毕裾5暮?,沒太大實際作用,也不會被人重視。
果然,輸入框上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我撐著手肘,托著臉,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電腦屏幕,等著小易的消息,準備關(guān)掉界面繼續(xù)睡覺。
小易的消息在我想法剛剛形成時出現(xiàn),“在原地等我。”
“啪?!蹦X子里有一根弦斷了,震得神經(jīng)發(fā)麻,原地等他?小易要過來?這半夜三更的?
我“噌”一下繃直身體,手心爆汗,用最快的手速敲擊,“—你別過來,我明天天一亮就回去了?!?p> “—不,是今天,天一亮我就回去了。”
“—你別麻煩的跑一趟?!?p> 我連續(xù)發(fā)三條阻止消息過去,小易卻沒有回應(yīng),留下的只有電腦背后心跳飛升的我,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左心房極速膨脹,隔著一件單薄的毛衣我甚至能肉眼看到的跳動。
等待的過程生來就是世界上最煎熬的事,比任何一段艱難的時光都難過。過了有十多分鐘的時間,我心跳從前剛開始顛的極速猛增到現(xiàn)在幾乎一直呈水平線移動,心跳沒下來過,手心爆汗也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小易在過來的路上。
我像突然想起什么,起身拐彎找?guī)チ?,我能感受到臉上飛速上升的溫度,手心冰涼但臉頰飛燙,冷汗一陣陣的,這剛好應(yīng)證了那句話——“如果你說你在下午四點來,從三點鐘開始,我就開始感覺很快樂?!?p>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快樂,但緊張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緊張。剛進廁所就從那面大鏡子里看到了我緋紅的臉頰,我不太愿意承認是內(nèi)心的心理活動導(dǎo)致,我把一切都歸結(jié)于不能流動的沉悶空氣,空氣中二氧化碳增多,導(dǎo)致了我過敏般發(fā)紅的臉。
冰冷的水從水管里流出,又被我潑到緋紅的臉上,涼水被灼人的溫度迅速同化,相似的場景把我?guī)Щ氐谝淮斡鲆娛姘椎哪莻€晚上,那袋善意的紙巾,那雙明媚燦爛的眼眸,以及那些陪我度過晦暗的日子。
我沉浸在回想時,從旁邊走出來一個人拉回我的神思,我抬頭,點點水珠掛在臉上,頭發(fā)上,顯得有些狼狽,發(fā)紅的臉經(jīng)過涼水的刺激變本加厲,臉上隱隱發(fā)痛,眼睛也十分酸澀,淚眼婆娑的走出廁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洗了個眼睛出來。
我一邊擦眼淚一邊往外走,低著頭自顧自的往前,網(wǎng)吧此時也沒多少人走動,我也不擔心會撞到別人。
“嘭?!币宦暎夷X袋撞上去一個結(jié)實的東西,跟一堵墻一樣,只是稍軟一些,像一個沙發(fā),所以說是怕什么來什么。
剛撞到那個“沙發(fā)”時,我正好手指揉著眼睛,這一撞,眼睛被狠狠地壓了一下,刺激得我整個腦子都發(fā)痛,我皺著眉抬起頭,右眼因為撞擊淚眼朦朧,眼淚一串串往下掉,不是哭,是自然反應(yīng)。
我用僅能用的左眼瞇著,仔細辯清來人,小易捂著胸口吃痛的看著我,臉色不好看,嘴唇抿著望著我。
“你鐵頭嗎?”小易揉著胸膛,一臉嫌棄的看著我。
我左手拿著眼鏡,右手遮著右眼,耿著臉回應(yīng),“你剛胸嗎?”
“噗嗤?!甭曇魪呐赃厒鱽?,一個男生摘下半拉耳機看著,我一眼瞟過去男生憋著笑轉(zhuǎn)過身去。
“走走走?!蔽彝浦∫椎氖直弁锹渥?,這個場面真的有點丟人。
小易坐了下來,躺著,一副傷員的樣子,我注意到他的鬢下有汗跡,估計是很急找過來的,心下頓時有些心軟。
“你胸還疼不?!彪m然心里軟下來但嘴上一點也沒有放松語氣。
小易睜開半只眼,瞄了我,“胸不疼,心疼?!?p> 我左手把眼鏡往桌子上一扔,右眼還是沒睜起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看著他,“我這頭小時候開過刀,醫(yī)生落了把手術(shù)刀在里面?!?p> “你,你竟然,帶暗器!”小易捂住胸口,眼看就要側(cè)身“死不瞑目”。
我睜著一只眼笑出聲來,右眼的淚更加兇猛的流下來。我實在沒見過小易這樣搞笑的一面,這樣的臉本就該屬于生人勿近的氣質(zhì),在這里硬生生被轉(zhuǎn)化成諧星路線。
“橋鐵頭,還好意思笑!”小易突然嚴肅起來。
我的笑一下子掛在臉上,橋什么頭?
“你叫我什么?”我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一副欺凌的架勢看著小易,我自以為我很有氣勢,其實臉上的“邊眼”瞬間讓人出現(xiàn)。
“不喜歡?那就橋頭好了,我也挺喜歡吃火鍋?!?p> “……”
小易坐直身體,嚴肅著一張臉,像審問凡人一樣,“在這兒干嘛?”
“過夜?!蔽胰鐚嵒卮?。
“原因。”
“什么原因?”我放下環(huán)抱的手臂。
小易抬起眼看我,一臉“你說呢”的表情看著我。
“咳咳”我干咳兩聲掩飾,“沒趕上回寢時間?!?p> “手機……”
“沒電了?!蔽覔尨鸬?。
小易看我一眼,“之前在干嘛?!?p> 真的跟審問凡人一樣,就差拿紙筆書面記錄了。
“跟……跟舒白見了一面?!蔽要q豫著回答。
在說完這句話后,空氣凝固住了,跟之前的多次一樣,我趕忙圓場,“是李花叫的,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舒白回來了?!?p> 話雖這么說,不過有哪點不對,我為什么要這么快解釋?我的左腦問我,而我的右腦則回答,不知道。
我看了一眼小易,看他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低著眼,頂光打下來,睫毛印在眼瞼下方,形成一片陰影,完全看不見眼里的情緒。
“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嗎?”小易的聲音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歡快,換上了一腔低沉。
“我知道很晚了,我準備一大早就回去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先前的話又說了一遍。
小易坐在那里不動,低著頭,額前的劉海柔順的搭在前額,看起來十分無辜,可誰想得到,外表這樣人畜無害的男孩,折磨起人來真的祖師爺。
小易站起身來,緊皺的眉頭表明了他現(xiàn)在的心情,他一把將我按在里面座位上,自己坐在靠過道的位置里。
小易麻利的打開電腦,看樣子網(wǎng)吧沒少去,轉(zhuǎn)頭對我說,“會玩游戲嗎?”
我點點頭,“掃雷,蜘蛛紙牌,跳跳棋……”
“有聯(lián)網(wǎng)的嗎……”小易扶額,從牙縫里憋出幾個字。
單機游戲似乎排不上面對小易來說,我搖頭,“沒有?!?p> 小易白皙修長的手指搭上鼠標,盯著電腦屏幕,“掃雷,五十局,贏五分之一就放過你?!毙∫邹D(zhuǎn)頭,眼神詢問。
—五十……五分十一,相乘……約分……十局!
我轉(zhuǎn)著眼睛,嘀咕嘀咕完了,朝小易一點頭,好!十局應(yīng)該很容易的!Photoshop:橋頭火鍋底料是一個……非常好吃的火鍋底料,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