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信后,江雨檢查了一番就給陸震忠送去。
這時候晚飯將開,陸震忠卻根本沒有去前堂,而是在書房里來回踱步,心思不寧。
江雨進來后,他立刻問道:“賢婿可寫好了書信?”
江雨應了一聲,將信箋遞過去。
陸震忠足足看了兩遍,這才將信放下,然后喜憂參半地道:“賢婿,這樣行嗎?我怎么看這信里有頗多不敬?”
江雨搖頭道:“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只能陳述厲害,再說岳父大人你也沒要求什么,只是將事情敘述了一遍,至于怎么想,那就是王大人的一念之間了,而且眼下的事情根本就是事實,無論勝敗,最后都會通過岳父你,查到當年邊關那一戰(zhàn)上,到時候無論誰都會往那方面想,都會想王大人其實就是你的靠山,尤其不對頭的人,都會想通過你這件事情去搬倒王大人?!?p> 陸震忠驚訝道:“有這么復雜?”
江雨冷笑道:“比這復雜的我都沒說,再延伸一步,或許有人還會想通過這件事去震懾一下蔡太師呢?!?p> 陸震忠皺眉道:“可是王大人根本就和我沒有來往,他不會承認是我什么靠山的?!?p> 江雨看著陸震忠嘆了口氣,這位岳父大人簡直就是政治上的白癡啊,他低聲道:“其實岳父大人你從十年前那一戰(zhàn)后,身上就已經打上了這位王大人的烙印,甚至……是蔡黨的烙??!”
“??!”陸震忠聞言不由幡然醒悟,這和軍中是一樣的道理,在軍中,經過一場生死大戰(zhàn),那么就基本能確定誰是誰的兵了,何況自己和王甫不但出生入死過,就這慶州司馬很可能還是對方幫自己得到的,那么不是一黨又是什么?
“岳父大人懵懂不知,或許在朝堂某些大人的手上,那些不可見人的名單中,早就有了岳父的名字?!苯昀湫Φ?。
陸震忠頓時一頭冷汗,朝堂斗爭之激烈,他是知道幾分的。
童貫和楊戩不和,蔡黨和高俅這種天子黨不睦,左相李綱和童貫高俅蔡京全都不是一頭的,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真爭斗起來,絕對不比戰(zhàn)場上安靜,那絕對是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啊。
江雨又道:“岳父大人接下來就要整軍了,仗必須打上一打,哪怕裝模作樣也要去打一下,不然又是錯處,但怎么打其中又有計較,需要好好計劃一番。”
兩個人又商議了一遍,黃虎軍中張安現(xiàn)在自然是嫡系,所以炮灰自然由另外兩校人馬擔任。
至于怎么打,江雨建議應付了事,反正朝廷也沒派人來監(jiān)督,小打小鬧一下就是了,雖然黃虎軍的單兵戰(zhàn)力比不上劍賊,但是好在手上還有弓弩這一類武器,都是遠遠的射上幾輪就是,至于能不能殺死人,讓老天知道就行。
計劃完畢就是研究具體作戰(zhàn)方略的時候,最主要的就是對蜀山地形的研究。
蜀山橫跨在蜀州和慶州中間,乃是大許西部第一大山,說實話,就是十萬兵馬進山,想要全部剿滅劍賊也是癡心夢想,這山實在是太大太廣闊了,就算是幾百上千人,但只要誠心想藏起來,根本就找不到。
接下來翁婿二人就在書房用了飯,天色漸黑時將熟悉山中情形的吳家父子喚來。
吳家父子一聽說要打劍賊,直接就裂了嘴。
老吳語重心長地說:“大人啊,劍賊可不比涼盜,咱們這三千人恐怕不夠用啊。”
小吳就說得直白了些,直接哭喪著臉道:“打不過的,山內地形太復雜,估計還沒到了劍賊所在的劍窟,咱們就得全軍覆沒。”
江雨冷笑道:“小吳啊,聽說你剛娶了媳婦,還是你家街坊那一片最漂亮的?”
小吳頓時低下頭,囁嚅地道:“全靠大人上次賞下銀錢?!?p> 江雨道:“這就是了,當兵拿錢,立功有獎,上了戰(zhàn)場就要殺敵,這是做人的道理,這仗還沒有打,你就說泄氣的話,這要是在兩軍陣前,直接將你斬首都夠了,陸大人和我又沒說直接去打死打活,你哭喪個什么勁!”
老吳急忙拽著自家兒子告罪,江雨看了一眼后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想讓咱們兄弟白白送死,所以才將你們叫過來,你們熟悉蜀山地形,我計劃著來個引蛇出洞,到時候遠兵相交就是。”
老吳父子倆聞言都心中松了口氣,也不敢再說什么,在江雨的詢問下開始介紹起蜀山的地形來,這一來二去,就已是午夜時分。
第二天江雨起得比較晚,他來到東湖畔時,等待他說書的人都已經散了,只有王筱筱爺孫倆正在收拾桌子,打算回家。
“呵,公子今天可來晚了,不少人等公子不到,都很失望呢。”老王頭打招呼道。
“家中有些事情耽擱了?!苯甑溃骸安贿^他們可以中午或者晚上去茶館聽你老說去?!?p> 老王頭爺孫現(xiàn)在開始在茶館說起了說唐傳,當然,這是江雨同意的,事實上整個慶州城說書的可不是一家,但一般的大鼓書都說了不止一遍,不像這說唐,以前從沒人說過,所以生意出奇的好。
王筱筱也穿了新花衣,蹦蹦跳跳,好像一只小兔子,見到江雨就問:“老師,老師,高寵跑哪里去了?”
這個老師是老王頭讓小丫頭叫的,畢竟學了江雨的書,但他這么大年紀總不能拜江雨做老師,所以就讓王筱筱這么叫,江雨倒也沒有表示反對,總之這個稱呼總比酸秀才什么的強多了,要知道王筱筱以前可是這么叫他的。
和爺孫倆盤桓了片刻,爺孫倆離去,江雨一個人沿著河邊散步,不知不覺間走到一顆大柳樹旁。
大柳樹上栓著一頭白蹄黑花小毛驢,小毛驢看到江雨后立刻興奮地“嗷嗷”叫了起來,四只小白蹄子還到處亂蹬。
柳樹下傳來個人忿忿的聲音:“那小子又來了!”
聲音是一個胖子的,他正坐在棋攤前,前面是一名干瘦的老者,老者聞言笑道:“老夫今天運氣不佳,正好讓這小子收拾你!”
胖子不高興地道:“棋藝不精,和運氣有什么關系?”
老者不理他,而是招呼起江雨:“來來來,江小子趕快過來,這胖子今天運氣不錯,你來殺他幾盤!”
江雨點頭稱是,笑著坐到了棋盤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