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時間整個長安城便傳出,守身一年有余的長安王爺竟與從不賣身的妝銜坊花魁共度一夜春宵。
此話也傳到了寧弘耳里,他揚起披風(fēng)離開茶館。
只見茶碗皆碎。
“發(fā)生了何事,這么早竟沖撞進(jìn)來?”
昭娣已起床梳妝,怨聲責(zé)怪著金環(huán),其余人都已被清退,帶著困意腦子昏沉沉的。
“小姐你有所不知,妝銜坊出事了,出了人命!”
“你不早說?!?p> 她放下梳子,穿著白衫就出了房門,急匆匆來到圍滿群眾的屋前,“各位公子還是先回去吧,否則惹怒了輕塵姑娘,日后連妝銜坊的門都不讓你進(jìn)了?!?p> 金環(huán)在身后淡淡的一句話,便轟走了眾人。
昭娣踏進(jìn)屋內(nèi),只見躺著一個男子,“這是誰?”
媚娘制止了身旁要說話的女子,示意她關(guān)上房門,才開口,“這是中郎將的長子衛(wèi)計,我剛問了彩艷,昨夜留宿的并非衛(wèi)計,怎的一夜過后就變成他死在這,看來是有人陷害妝銜坊。”
“那昨夜原本留宿的人呢?”
媚娘搖頭,“早已不見?!?p> “可認(rèn)得是誰?”
紛紛搖頭。
“媚娘,吩咐下去,以后眼生的一律不給進(jìn)來?!?p> 媚娘會意,使喚著一旁的丫鬟去吩咐。
昭娣來到尸體旁蹲下,綰起衣袖檢查著尸體,并無外傷,也不是中毒之象。
她才搭上脈搏一探,竟是縱欲過度精力虛脫致死。
“彩艷呢,叫她過來?!?p> 屏風(fēng)后才慢悠悠走來哭著的女子,顯然是被嚇到了,她在妝銜坊一直擔(dān)任套取情報的任務(wù),只懂巧言令色,哪會殺人放火,眼見一個尸體躺在身旁,怎不驚慌。
昭娣為她號了號脈,只是受了些驚嚇,讓金環(huán)給她倒了杯水,“你別怕,告訴我昨晚發(fā)生了何事?!?p> 在昭娣回來之前,一陌生男子進(jìn)了妝銜坊,不想錯過她的舞姿,郁悶半天,媚娘找彩艷來陪他。
沒想酒過三巡,便給了一定黃金,帶著她進(jìn)了房,這一夜的春宵一度,并未有何異樣。
天剛有點亮她聽到一身響,被驚醒,睜開眼就看到一具陌生的尸體在自己身旁,嚇得魂飛魄散。
“媚娘,你說他是中郎將的長子,他可還有別的子嗣?”
昭娣拿著金環(huán)遞來的布擦了擦手。
“怕就怕在這里,中郎將就這一個寶貝兒子,亡妻已故六年了,深愛亡妻一直不曾婚娶?!?p> “所以一旦東窗事發(fā),皇上顧忌他的兵權(quán),怎么說也要給我們妝銜坊定個大罪,怕是直接封了都未可知,”昭娣皺了眉,也不知是誰會跟妝銜坊如此深仇大恨,按理說沒人會跟一個煙花之地過不去,能有這么大本事還下了一道難題的,恐怕是知曉了妝銜坊的真正背景,“外面那些人知道這事嗎?”
“不知,都湊著看熱鬧,我只道是彩艷被老鼠嚇了,才這般驚慌,”媚娘壓低了聲音,“如今難道一直對外瞞著嗎?我先去詢問主人?!?p> “我一起去吧。”
媚娘卻急忙拉住她,言語有些尷尬,“輕塵,你就留在這處理這邊的事吧,主人那邊我去說?!?p> “媚娘,莫非你還是信不過我?一年來我的為人想必你也知道,整個妝銜坊連公良子都見過主人,唯獨除了我。”
“你別多想,不是我不愿,只是。。?!泵哪镉置媛峨y色。
昭娣見狀,嘆了口氣,只好寬慰,“罷了,不見就不見,我也無謂了?!?p> “輕塵,你不會怪我吧。”
“怎么會,只是。?!闭焰费凵窭镩W過一絲曖昧,“主人與媚娘之間,果真如姐妹們傳言那般親密無間嗎?包括。。?!?p> 她看向床榻,媚娘瞬間會意,神色帶著嬌羞,“死丫頭,不跟你說了?!?p> 昭娣看著她跑開的模樣失笑,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喝喜酒了。
只是她沒想到,這喜酒竟比毒酒還烈。
“金環(huán),去把公良子叫來?!?p> 這一年間,公良子也沒有常常住在王府了,一來他不忍看著扶蘇那失魂落魄終日頹廢的模樣,二來畢竟自己瞞了他,始終不敢面對扶蘇。
便在距離妝銜坊不遠(yuǎn)處,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醫(yī)館,昭娣也常常蒙面一同行醫(yī),借此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
很快,妙春堂的名聲就打響了。
金環(huán)進(jìn)了醫(yī)館時,里面還是一如既往地人來人往,好不容易穿過重重人群找到公良子,“公子,我家小姐有請,出事了?!?p> 饒是再忙,但凡聽到這句話他會立刻放下手頭事情飛奔去妝銜坊,他忘不掉那個雨夜,昭娣獨自回去,若不是丟了那包藥他親自追出來送去,他不敢想會發(fā)生什么。
從那以后,醫(yī)術(shù)毒術(shù)皆傾囊相授。
“阿輕!”公良子急沖沖闖進(jìn)她閨房,倒嚇了她一跳。
“嚇?biāo)牢伊耍蟀滋斓暮竺嬗欣亲纺銌??”昭娣輕聲怨道,擦了擦撒了一身的茶水。
“我聽金環(huán)說你出事了,你怎么了?”
她無奈地?fù)u頭,目光瞥了瞥已經(jīng)搬進(jìn)來的尸體,“死了個人,是中郎將之子衛(wèi)計?!?p> 知道有事的不是她,公良子松了口氣。
嚴(yán)肅地走到尸體邊,“在你房里死的?”
“不是,在彩艷房里死的,本來昨夜在她房內(nèi)的不是衛(wèi)計,今晨就成了一具尸體在這,更詭異的是,竟然是縱欲過度致死?!?p> 公良子同樣的方式檢查著尸體,“這倒不是難事,世間無奇不有,這種毒藥也是有的。”
“你說下毒?可這并未有中毒痕跡?!?p> “所以說,”他站起身擦擦手,來到她對面坐著,“你們遇到勁敵了?!?p> 昭娣一手支撐著下巴,百般無聊,媚娘沒從主人那回來之前,她不能輕舉妄動,哪怕房內(nèi)藏著一具尸體。
公良子突然緩緩開口,“聽聞,你昨夜和王爺在一起。。。”
“嗯?你怎么知道的?”
他隱藏起心里的不悅,深吸一口氣,“長安城都傳遍了,只怕,皇上也已知曉?!?p> 見昭娣不說話,他只好故作輕松,掏出一絲帕,“打開看看?!?p> 她聞言接過,輕輕打開,是一只銀色鐲子。
“你知道的,我不愛戴這玩意?!?p> 公良子卻不顧她拒絕,強(qiáng)行給她戴上,“你朝著那尸體的手腕揮去。”
昭娣半信半疑轉(zhuǎn)過身一揮手,鐲子里竟然飛出一根極細(xì)的金絲線,正纏繞住尸體手腕,搭上金線,便能號脈。
大喜,“竟有這好東西?!?p> “送你了,以后于你也方便?!?p> 門外踱來一陣腳步聲,帶著寒風(fēng),闖入,“本王竟不知,公良子與妝銜坊的輕塵姑娘如此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