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的眼黑之后,他醒了過來。
不對,是他的靈魂脫離了軀殼,飄飄忽忽地在人們的頭頂之上漂浮。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團很輕很輕的氣流,但是,他能夠看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胳膊和腿甚至身體。只是,它們變得很輕,就像來到了科幻小說描寫的月球世界里。
地面上躺著自己的身體,鼻口流血,地面上淌了一攤殷紅的鮮血,血似乎很濃很稠,似乎都淌不動了。
尤其可怕的是,他的腦漿被摔得四分五裂,腦袋四周都是噴射狀白色的腦漿,伴隨著蒼白痛苦的臉,讓人覺得慘不忍睹。
周圍圍了很多的小孩,大概是中小學生,有的小孩都被嚇哭了。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老師,把那些小孩擋在身后,并催促孩子們趕緊回到班里。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嚇得嚎啕大哭,喊著:“老師,老師,我要找我媽媽……“
我后悔自己不該選擇這個地方輕生,這里是個附屬中小學,有不少的小孩。經(jīng)過這血淋淋的一下,有些小孩會一生都會產(chǎn)生了心理陰影,我感覺自己罪不可赦。
一會兒之后,有一個四十幾歲的女教師,找來了一塊建筑使用的遮蓋編織袋,蓋住了我血淋淋的頭部,邊蓋頭部,她邊抑制著自己快要涌出來的嘔吐。
編織袋子比較小,我腰部以下的身子裸露在外面,上衣有點往上,裸露的腰身直接貼在冰冷的地面,這讓已是魂魄的我,仍然感到徹骨的冰冷。
……
我眼睜睜地看著小孩子門被老師帶走,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尸體被運走,又眼睜睜地看到清潔工用黑膠皮水管子沖刷血跡合腦漿得地面,最后,眼睜睜地看著場地上空無一人,只有濕漉漉的暗色的地面……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而我,卻不是原來的我。我成了誰也看不到的一團氣,只有觀看和感知,卻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我在大學校園的上空飄來飄去,帶著我一肚子的痛苦和一腦子的思念。一晃過去了幾天的時間。
這一天,我來我女朋友所在的教室,直接飄到她的面前,我看見她在上課,但是,空洞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只有失神,或許,她是想念我的,她會覺得對不起我嗎,不然,她不會這樣失魂落魄的吧?
我靜靜地待在她身邊,直到老師講完課,所有的學生都散去,只剩下她一個人,癡癡呆呆地待在空蕩蕩的教室內(nèi)。我看到她一個人坐著,最后,俯身趴在課桌上,肩頭一抽一抽的,她在嚶嚶嚶嚶哭泣……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擦了一下面頰,哪里有一點的眼淚,甚至,我的面頰,都是虛空的,我摸不到我的臉,夜摸不到我的身體,我只是一團看不見的虛空的存在。
我的內(nèi)心充滿了悲慟,卻真的是欲哭無淚……
二十年后。
作為一個孤魂野鬼,我再次飄到了這個大學,這里已經(jīng)面目全非,大學里增加了好幾座高樓,校園的花園擴大了幾倍,左右花園各建了兩處噴泉,夜里燈火輝煌,人頭攢動。
我曾經(jīng)深愛并傷害了我的她,此刻正笑容滿滿地和其他同學交談,她已經(jīng)熬成了一個銀行的高管,她一身的裝扮顯示出來她是那么的與眾不同,還是那么美,更多了一層成熟穩(wěn)重的魅力。
她的身邊,站著的是當初的班長,那是個學習非常優(yōu)秀,很多女孩子都追求不到的人。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好上的。他們現(xiàn)在成了夫妻。因為屬于同學結婚,大家都開他們的玩笑,讓他們交代什么時候偷偷好上的,如今琴瑟相和,如此恩愛。
她的眼睛里洋溢著幸福,他的臉上浮現(xiàn)著滿足的笑容。很甜蜜的樣子。
那么,我呢?曾經(jīng)為了愛,為了自己的成績,為了面子,因為想不開,而跳樓喪生的我呢?看她的表情,一個皺眉和失落的表情都沒有了,我,已經(jīng)徹底走出了她的生命,就響一陣風刮過,此刻,已經(jīng)不曾有絲毫的存在感和影響力。
……
其他同學也各自有了不俗的成就和建樹,有的人甚至帶來了他們的孩子。歡樂的氣氛讓到場的每個人都容光煥發(fā),意氣風發(fā),雖然,都明顯看出來他們已經(jīng)老了不少,但是,此刻的他們,儼然煥發(fā)了學生時代的勃勃生機。
沒有人想起我,沒有人提到我,就像我不曾來到過這個世界就像我從來就沒有出現(xiàn)在他們?nèi)魏稳说挠洃浿幸粯印?p> ……
夜里十二點多了,大家都陸續(xù)散了場??帐幨幍男@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想到,我的父母親,因為我突然的離世,母親哭瞎了雙眼,很快瘋了,后來因為精神失常,一天天出去找我,不幸掉到了井里淹死了。而我是父親,也因病臥床不起,很快也去世了。
我的突然輕生,直接導致我父母親丟了命,短短不到一年內(nèi)!
我嚎啕大哭。我錯了,我不該跳樓,不該輕生。
當初,就算我被大學辭退,我還可以通過別的方式謀生。只要活著,一切就有轉機??墒俏遥x擇了一條不歸路。
凄厲的哭聲在校園里回響,痛悔的哭聲在空氣里飄蕩,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后悔了……
但我已經(jīng)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