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陽未起,艷霞正燦時,寬闊的瞭望塔里,炊煙裊裊,人聲微嚷,死氣沉沉的綠城北城終是有了一絲活氣。
陸離起了個大早,匆匆洗漱完,吃完早飯?zhí)Р饺フ叶湃?,看看還有什么要幫忙的。卻看見被他下重手砍暈過去后,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方舒志正在活力四射地四處跑腿:扶傷員,搬雜物,掃庭臺,換紗布……忙的不亦樂乎。
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閑不住的勤快!一醒來就跑來跑去。陸離笑嘆,下樓去給他打個招呼。
“舒志,你脖子沒事了吧?”陸離從方舒志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背。
方舒志腦中黃沙蛇留下的恐懼還未消散,平白無故被拍了一下后背,一下子就炸毛起來,黑氣涌出,一回身,右手一團氣波砸向陸離面門!陸離經(jīng)過多次在黃沙蛇毒牙下逃生,自是不怕他這簡簡單單的攻擊,御氣護于右手掌,輕輕一格就把他的氣團擋住,照著原路把它給送回去。
這時方舒志已經(jīng)看清楚是陸離,正懊悔不已時,卻見他輕輕松松格擋住,緊著的心卸了下來,收回了黑氣團。喜道:“小陸哥,你反應(yīng)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果然戰(zhàn)場是最能提升修為的!”
陸離心道:你是沒見過更快的,在他們眼里這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他笑道:“怎么就見你一人,鶯鶯呢?”
方舒志回道:“她不是跟杜若姐一個房間的嗎?我也不知她現(xiàn)在在哪?”
聽到他的回答,陸離赧然笑道:“我倒給忘了?!闭f著,就聽到一把清翠的聲音響起:“陸離,早啊!”
陸離尋聲望去,只見一身紅袍,脂白腮膩的姜繹俏生生立在那里,眼里微微有笑意。
陸離回她道:“早?!?p> 方舒志也緊著道:“繹心姑娘,早、早上好哇!”早些日子姜繹心為了確認陸離的身份,曾與陸離同過一班,所以方舒志也認識她。
姜繹心有點驚訝道:“方舒志你怎么也到綠城來了?你的修為好像還沒到三階,竟然也被征來這里?方與國真是沒有高階的煉氣者了,二階的都來了!”停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話語有些看不起他的意思,又趕緊補充道:“嗯……我是說按照規(guī)定二階的煉氣者是不能被派來這邊的,來這只能是送死,這是各地都明令的?!?p> 方舒志忸捏道:“我是偷偷來的,怕小陸哥孤身一人被擄到這里有生命危險。”
聽到此回答,姜繹心稱贊道:“不愧是陸離的好兄弟!有我們草原兒女的氣魄!”
三人正說著,周圍開始有一列列一排排的黑衣士兵走過。
方舒志奇道:“這是……難道是黃沙蛇又來襲擊了?在哪?在哪?”他揮出兩手掌,四處看去。
姜繹心好笑道:“你別草木皆兵,這是在前往點兵臺點兵。”
陸離納悶道:“不是昨天就已經(jīng)點過了?怎么又點?”方舒志聽到這也一臉好奇。
姜繹心道:“這跟上次不一樣,上次是清點人數(shù),這次是在擇選士兵?!?p> 方舒志撓著后腦勺不解道:“這兩者有什么區(qū)別?”
“一個是點出總?cè)藬?shù),一個是選出能用的人?!苯[心難得地有耐心。
“能用之人?”陸離更加不解,“高階的士兵?”
“大概是吧,”姜繹心道,“我也不太清楚,欸,我得趕緊過去了,再見!”說完就像一陣風似的跑了。
剩下兩人無奈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個時辰后,又有穿著五色衣服的各州援軍走向點兵臺。方舒志耐不住好奇心,也跟著跑過去想一探究竟。
結(jié)果碰了一臉灰,灰溜溜回來道:“那些守門的也看得忒緊些,那么大的點兵臺愣是沒讓我窺得一角!”
陸離道:“連聲音也沒聽見?”
方舒志悶悶道:“沒有?!?p> 左右也關(guān)系不到他們,兩人就繼續(xù)聽從瞭望塔里的人吩咐的指令,前往街道清理倒塌下來的碎石街道樹之類的障礙物。一直忙到旁晚,陸離才得空去看一下徐鶯鶯,見她跟杜若兩人忙的不可開交,也就沒上前去打招呼。
第二天早上,昨天沒完成的點兵繼續(xù)。一隊一隊的人進進出出,陸離震驚得瞠目結(jié)舌:這到底有多少將士要點啊,整整進行了一天一夜!
陸離又去無妄之墻前,想看一下石安歌。
在這一天多時間里,有很多人,包括綠城居民、士兵將領(lǐng),老人小孩、男人婦女等一一來到無妄之墻前哀哭追悼裴憫老人,或許雜含有對南城的不舍——自無妄之墻把南城緊緊包圍在里面后,再也沒有人能進去過,里面幾何,再沒人知曉。也許那成了一個灰色的獨立世界,是裴憫舍生也要護住的灰色空間。
夕陽余暉下,石安歌依舊是一個人背挺腰直地跪在那里,她的神色被余暉明明白白照出來:平靜安詳,沒有哀傷,沒有悲慟,一如既往。陸離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愣愣站在三丈遠處看她,心里在猜測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這樣看著看著,石安歌的族人上前向她稟報著什么,只見她點了點頭,族人就離開了。陸離想了想也離開了。
子夜,一輪明月還當空,只是已不如三天前那么滾圓,那是被咬了一角的殘月。
樹影重重,蟲鳴人影動。
石安歌一直垂著的雙手,曲起來,慢慢伏下身去。一個,兩個,三個。她磕了三個響頭后,起身,扶著膝蓋一點一點地站起來,緩慢卻沒有絲毫顫抖。待得完她全站起來時,閉上眼睛,緩解沖上腦門的眩暈。一陣陣青氣顯現(xiàn),運氣緩解膝蓋的刺麻酸痛。整整三天兩夜,她完全沒有運氣護體,就這么跪下去。
一刻鐘后,她睜開了眼。狼叔來到。
“娜丹,要出發(fā)了?!崩鞘迮c她進行心神交流。
“嗯,我剛剛感受了一下丹田的氣,四階與三階果真是一道分水嶺?!?p> “那我們族主你可還能控?。俊?p> “我是天生的承靈人,況且她早已身隕,留在我體內(nèi)的不過是她遺留在世的神靈之氣。”
交流完,石安歌跳上狼背,一人一狼就這么馳騁而去。
綠城邊緣的樹林里,站著數(shù)不清的士兵,俱一臉嚴肅地等待發(fā)號施令。狼群的尾巴下垂著,眼神狠鷙,它們身邊站著一名名森林部族人。
他們將再次進入到絕地沙漠,奪回人靈被踐踏的尊嚴,為死去的戰(zhàn)友一仇血恨,為無辜慘死的萬靈討一個公道!
溫容看著眼前的英勇戰(zhàn)士們,深沉威嚴。三軍軍長站在他的身后,嚴正肅穆。
一聲狼嚎至,溫容道了句:“出擊!”
千軍動,人影移,月始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