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車廂里。
“你……開車技術(shù)怎么樣？”秦妮緩緩扣上安全帶，騙過頭看坐在身邊的男生。
“一般般吧，開十次也有六次不撞的?！蹦胶找财^頭來，手已經(jīng)扭動車鑰匙。
“開點窗吧，你頭發(fā)沒干，這樣悶著會感冒?！闭f著，慕赫已降下一些車窗，秦妮雙手緊握安全帶。
車子緩緩啟動，慢慢從寧合別墅區(qū)駛離。
這是一片安靜的郊區(qū)，路上沒什么車子在走動。車子里流動著一股輕微的舒爽的晚風。
慕赫瞥著看秦妮，她已經(jīng)歪睡在副駕駛上，頭東倒西歪。左手摁了關窗鍵，“呼呼”聲突然消失。車子離只剩下秦妮的呼吸聲。
慕赫點了點屏幕，放出一首張杰的《忽忘心安》，“不要再逗留，人心太擁擠……”調(diào)低聲音，把聲音控制在耳朵能聽到的最小程度。
昏黃的路燈一明一暗灑到車子里，慕赫的眼睛直直盯著路面，即使路上沒車，他也依舊小心。
“沒想到你看起來這么霸道蠻橫不講理，卻喜歡這么舒緩的音樂?！鼻啬萜鋵嵲诟杪暦懦鰜砟且凰查g意識已經(jīng)清醒，只是他太專注于看車，沒有看到。
“還好吧?！蹦胶湛粗磉呥@個女生，她好像放松了不少，沒有剛剛上車時那樣緊張。她的頭發(fā)似乎已經(jīng)干得差不多了，頭發(fā)披在自己那件白色T恤上，她腳上的鞋，也是自己的。
在她之前，沒有任何女生穿過自己的衣服。
“你才19歲，為什么那么早就想學開車了？”秦妮問。
平靜的話投在慕赫心上，就像一枚大石頭投到平靜的湖面，使湖面泛起漣漪，慕赫的心被狠狠牽動了一下。臉上笑意凝固，轉(zhuǎn)為嚴肅。
“因為我媽?！?p> 秦妮忽然想起來慕赫好像沒有提到過他媽媽，他家里……好像也沒有女主人生活過的痕跡，女生拖鞋、女人衣物，都沒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沒有人說話。
車速突然加快，秦妮本來放下的心懸到嗓子眼，路邊的風景快速略過，一個轉(zhuǎn)彎，慕赫急甩尾，安全通行，車速仍然保持著。
“你……你開慢點。算我問錯問題了，好嗎？不要拿生命開玩笑啊，我還要考大學，我不想死啊～”秦妮喊叫著，尖叫聲震耳欲聾。
慕赫忽然反應過來，降了車速。
秦妮大口深呼吸著，纖細的身子一起一伏，這種感覺，像從鬼門關回來了一趟。
慕赫心情平復了一些，動了動嘴，“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p> 秦妮驚魂未定。但還是感受到了身邊的人的異樣，“沒關系，你車子開得這么快還可以安全通過彎道，是很厲害的了，有些賽車手的潛質(zhì)。”秦妮對著慕赫豎起大拇指。
這個女生，明明膽小得不得了，受到驚嚇還安慰自己。看著她這般掩飾的模樣，慕赫笑笑，心情又從漣漪轉(zhuǎn)為平靜。
“那如果我要當賽車手，你會支持我嗎？”慕赫順著往下問。
“肯定支持啊，因為你適合開賽車。”秦妮把雙手放在腿上，有節(jié)奏地一下一下慢慢拍著腿。
“我哪里合適？”慕赫頭上三個大問號連續(xù)冒出，這又是哪一出？
“首先呢，你看，賽車手首先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你呢，八塊腹肌，一米八零，從剛剛毫不費力地把我抱起來看，你的體力是不錯的。其次呢，做賽車手要有冒險不怕死的精神，你呢，就不怕死。再次，你的基本功是不錯的，這甩尾雖然把我驚得魂都要被嚇飛了，但不得不承認這個動作還是帥呆了！”秦妮眨著眼睛認真地看著慕赫。
但話一說完，秦妮就后悔了，趕緊輕輕打了自己嘴巴兩下，“為什么這么輕易就把感覺輕易抖了出來！這是一個深坑，深坑！”
慕赫面無動靜，心里卻軟了很多，受到夸獎。
“看來你有在好好觀察我?！?p> “我……我只是順便看了一下，算不上觀察吧?！鼻啬菪÷曕止局樒蚕虼巴?。
淩章的車開了過來，與慕赫的車并排著。秦妮搖下車窗。
“秦妮，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坐上我們慕同學的副駕駛啊?！睖R章對秦妮眨眨眼。
秦妮又看了看慕赫，慕赫直接把車窗拉上。淩章的聲音和臉消失在視線里。
淩章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伸出手指了指慕赫車子，賭氣似的也關上自己車窗。
“你們兩個，真是一對歡喜冤家?！鼻啬菡f。
“你真的是我所有見過的女孩子中性格最難猜透的一個。時不時可以隱忍，時不時會突然生氣，時不時又很豁達。”慕赫并不和秦妮站在同一個話題上，淩章的性子，他早已摸透。只是秦妮，他看不透。
“我嗎？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我會對妹妹兇，也會對媽媽不理不睬。我會突然陷入一種自我感傷的境地，我也可以一直哈哈大笑。我也搞不懂，我是一個怎樣的我。我明明在努力地生活著，但是我卻覺得，我什么都追不到?！鼻啬菘粗白忧埃萑氤了?。
“吱！”紅燈，慕赫踩穩(wěn)剎車，車停下。淩章的車在變燈前已經(jīng)開了過去。
慕赫的眸變得深沉，“你會變得更好。”他堅定地看著秦妮。
這個相信的目光，和何明皓曾經(jīng)給自己的鼓勵很相似。
“叭叭?！焙竺娴能嚧似鸨朔卮蚱鹆死?，慕赫恢復之前的開車狀態(tài)。
“李林鈺，你為什么不送她回家，因為我的緣故，她被劃傷了?！鼻啬萏崞穑⌒目粗胶盏谋砬?。
“有張管家?！?p> “哦。”
“李林鈺……是淩章的朋友。我們認識有這么幾年，感情一般?！?p> 這還叫一般？人家對你可不一般。“你不知道她對你有好感嗎？”秦妮下意識把話說了出來。
“你怎么會知道？”慕赫像是聽見了有趣的新聞一般。
完了完了，我怎么什么都抖了出來。秦妮擋住嘴巴，心想。
“就……我拿毛巾的時候，有一張卡片從毛巾里掉出來，我就撿起來看了看?！鼻啬菪奶摰卣f。
“哦，喜歡我的人應該有很多吧。多她一個也不足為奇。”慕赫云淡風輕地說。
“可是我能感覺得出來。你對她和對別人不一樣。”秦妮低下頭，看了看鞋子。
“你指的是她被劃傷了我很緊張嗎？”慕赫直接問了出來。
秦妮沒有回答。
“或許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但是我想，現(xiàn)在也還沒有必要解釋。這個需要保密。”慕赫自己把話接下去。
似乎是得到了所期待的回答，心里突然間又松了很多，好像自己從不經(jīng)意間，會在乎他的有關這些事情。
“叮鈴鈴……”慕赫點了接聽鍵。
“我到家了。今天我和你說的那番話，都是我真心的，你為什么不相信我？我到底有哪里跟你是不合適的？”李林鈺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傳來。
“你喝多了?！蹦胶盏穆曇敉钢还申幚洌诟瘪{駛上的秦妮也能感受到一股涼意。
“你從來都是對我的喜歡視而不見?！崩盍肘暲^續(xù)往下說。
“現(xiàn)在不是談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們都需要冷靜，現(xiàn)在重要的不是感情問題，而是學業(yè)?！蹦胶盏脑掗_始摻著一些道理在里邊。
“呵，學習？慕大少爺什么時候把學習看得這么重要了？”
“我在開車，我要掛了。你回到家好好休息。”慕赫伸出手準備點掛斷。
“這到底算什么？我犧牲了這么多，這到底算什么？”這是掛電話前李林鈺說的最后一段話。慕赫還是沒有聽下去，摁了紅鍵。
拐彎，秦妮家樓下。
“謝謝你送我回來，你的衣服我后天洗好了就拿到學校還給你。”秦妮小聲說著。
“回去吧，好好休息，今天發(fā)生這么多事也挺累的。對了，留下你的聯(lián)系方式?！蹦胶沾蟛阶呋剀囎舆叄昧斯P，伸出手?！皩懓??！?p> 秦妮左手握住慕赫右手，再寫了自己QQ號碼。
淩章停到路邊，拉下車窗。
“報告！有人早戀?！贝箢^爽朗的聲音從車里呼出來。
慕赫把手里的筆扔了過去，正中大頭左肩。秦妮偷笑。
“陸欣我送到家了。我先把他們倆送回去?！睖R章對慕赫說。
“bye~”慕赫舉起手。
“嗖……”車子快速啟動。
“我先回去了?！鼻啬蒉D(zhuǎn)身。
“我們，能上同一所大學嗎？”慕赫看著秦妮的背影。
“我考華西?！鼻啬萃白吡耍蔷湓掞h散在風中，最終落在慕赫心底。
所以你還是忘不了何明皓，慕赫想，苦笑著。好像是該，好好學習了。慕赫的情緒，似乎又被點燃。
“喂，唱K?！蹦胶論芰藴R章電話。
“Baye見?！?p> 四個人聚到Baye。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大頭先聲奪人。
慕赫一個凌厲的眼神“殺”過去，“這是我在二次高考前最后一次娛樂活動，一來為了慶祝淩章生日，二來為了告別我吊兒郎當?shù)纳睢！?p> “你腦子摔壞了吧？是不是剛剛開車的時候被撞到了？花花世界那么美好，你別想不開啊。”大頭伸出手摸慕赫額頭，但是被慕赫半路攔截打下來。
“我已經(jīng)猜到了。”淩章不緊不慢地說。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到淩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