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烈日,還是那樣的天氣,還是那個人,還是那個球場,一切都沒有改變,但是這樣的一天對他而言確實是意義非凡的一天。那個時候的校園,是以拳頭論地位,文明校園僅僅只是口號,很多人都受了古惑仔的影響,動不動所謂的江湖義氣,再加上小縣城地處西北,大多數(shù)人法律意識薄弱,喜歡所謂的江湖豪情,習慣用拳頭解決所有的問題。那天中午,他正在操場上踢足球,畢竟剛剛開始學習,由于技術(shù)差的太多,不小心把足球踢到了班里的地頭蛇石猛的身上。他很害怕,趕快跑過去,給人家又是道歉,又是鞠躬,又是拍土的,活生生的一個奴才樣。石猛長的又高又大,是班級里面最高的,差不多有一米八,所以班級里面很多人都怕他。而且據(jù)說石猛的哥哥是混黑社會的,他那會年齡太小,對黑社會沒有概念,但是提起黑社會總是讓人感到顫抖。他正給石猛拍土的時候,忽然石猛一腳過來把他踢倒在地,在他的身上狠狠的踩了幾腳,他絲毫沒敢動,只是躺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就在這時,發(fā)生了一件可以徹底摧毀他心理防線的一件事。小影過來了,大喊到“你干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為什么這么狠”,然后小影蹲在地上,安撫著他,慢慢把他扶起來。這對于他來說是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關鍵時刻竟然需要女人來保護,而且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女人。這件事讓他在小影面前丟盡顏面,至少他是這樣覺得。此時的他自尊心已經(jīng)被逼入了絕境,從未有過的沖動在他的心中萌發(fā)了,那是一種神奇的力量,他沖了過去,就像死士一樣,仿佛任何事都無法阻擋他的腳步,他沖了過去,不到兩秒鐘,又被打倒在地了,緊接著又是一頓毒打??墒沁@頓毒打?qū)λ裕_實從未有過的感覺。
下午,又是那個黃昏,可是今天的黃昏不像昨天的那么美麗,他在樓道外面被人毆打,而打他的人正是當時所謂的黑社會。這時的他,沒有了白天的勇氣與斗志,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昨天,一樣的懦弱,一樣的可憐。
多年之后,我和他坐在一起,我提起了這件事,他只是微微一笑,點燃了一支煙,眼神飄零,然后一杯酒下肚,說出了一句至今難忘的話“這才是青春”,我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義,也不知道這是自嘲還是心聲。
酷暑的炎熱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來到了秋風酷爽的季節(jié)。古人云:“自古逢秋悲寂寥”,而這個秋天對他而言確是完全不同的景色,這個秋天對他而言是美好的。他和小影成了同桌,他不滿足于軀殼上挨得近,他更加渴望心里更近??伤员岸殖睗耜幇档男睦镄∮皶敢庠谛闹锌拷麊幔空l也不知道。小影仍然像以前一樣,每天樂呵呵的,就像一個快樂的天使,外向而又漂亮的小影讓他每時每刻都感覺到好溫暖,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心中的自卑仿佛有好轉(zhuǎn)的傾向,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他反復告訴自己,這不是喜歡,更不是愛,因為他和小影不是一路人,小影是一個沒有缺點的女孩子,對于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他已經(jīng)很滿意了,不敢再奢求更多了。他害怕,害怕因為自己的奢求反而失去了現(xiàn)在。
又到了周五,所有人都為即將到來的假期歡呼雀躍時,只有他不高興,甚至陷入的深深的悲傷之中。因為學校為了防止學生早戀,規(guī)定每隔兩周都會和隔壁桌互換同桌,小影下周就要離開了。但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四周之后,小影又會來到他的身邊。失落的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準備走的時候,小影把他叫住了?!爸苣┪覀?nèi)ヒ按对趺礃?”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他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他對于這樣的野炊興奮之極。因為家里人對他管理非常的嚴格,一般不讓他出去,怕他與所謂的黑社會混壞了。面對這么好的一次機會,他興奮的一夜未眠。
清晨的一束陽光順著破舊的玻璃窗照了進來,一個完美的野炊天氣使他開心之極。他所擔心的陰雨天氣并沒有出現(xiàn)。他像往常一樣洗漱、收拾,盡力的掩飾快要掩飾不住的喜悅,和家里人打了招呼以后,拿走了家里最能上的了臺面的一口鍋以及幾個土豆。它將所有的喜悅寄托在這口鍋上,走在街上,這口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路人紛紛投來了奇怪的目光,目光對準了鍋灰。他異常的興奮,忘記了路人別樣的目光,仿佛就像兩年前他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張獎狀一樣。
轉(zhuǎn)眼之間,他到了集合地,一座山上的小廟。竟然發(fā)現(xiàn)小面門口空無一人,依稀的有幾只麻雀飛來飛去。他已經(jīng)習慣了等待,于是坐在臺階上靜靜的等待,用雜草擦著鍋底的鍋灰。雖然他努力的擦,但是效果不佳,畢竟這口鍋已經(jīng)經(jīng)歷的太多了。
半個小時后熙熙攘攘的人打破了著難得的寧靜,原來是小影和其他的同學也來了,有五六個人。他放下了手中的雜草,掩飾著心中的喜悅,向大家走了去。以他自認為自然的方式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他們出發(fā)了。到了目的地以后,他們找了一塊平整的土地,這是一塊難得的土地,不僅僅是因為他很平,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里竟然有山泉水,黃土高坡上的山泉水自然是難得。于是,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工作,他去找柴火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影正在打雞蛋,嫻熟的手法讓大家嘆為觀止。對,就像他所認為的那樣,小影是一個沒有缺點的女孩子。小影并沒有注意到,不吃雞蛋的他卻吃了很多小影親手做的炒雞蛋。
十年之后,我和他再次提起這件事,他只給我說了這么多,或許其他與小影之間的故事因為時間太久了他也忘記了,可是他卻告訴我,小影的炒雞蛋,對他而言有不一樣的意義。
令人期待的四周后終于過去了,這個周末和每個周末都不一樣,對他而言是興奮的。因為下周一,他將又和小影成為同桌了,四周的煎熬回頭想想好像沒什么,因為對他而言,他馬上就會迎來了光明,可以再次讓小影的陽光照射進他的心房。
充滿興奮的他周一早早的來到了學校,坐在座位上靜靜的等待小影,他在想象著他們再次相見的寒暄?!靶∮稗D(zhuǎn)學了”后面的一個同學說道,這句話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影轉(zhuǎn)學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不對,是他不愿意相信,他心中默默地告訴自己“不,不會的,小影不會忽然毫無征兆的轉(zhuǎn)學的”。他蒙了,只能心中默默地告訴自己“不會的”。他的心中翻江倒海,坐立不安的一直望著門口,乞求著希望的出現(xiàn)。忽然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小影”,他差點叫了出來,對,就是小影,小影又回來了。興奮的他正當準備對小影說些什么,還沒有開口,小影就打斷了他“我要轉(zhuǎn)學了,現(xiàn)在回來收拾東西”。一句話讓他徹底忘記了事先精心對小影準備好的告白,他驚愕了,小影在收拾著他的東西,他不知道該不該幫忙,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好久好久。
十年后,在他功成名就的時候,他回去找過小影。他開著將近百萬的車,帶著過萬的手表又回到了那個小縣城。西裝革履的他問遍了所有的可以聯(lián)系到的同學,同學告訴他小影現(xiàn)在離婚了,一個人自己呆著孩子,生活非常的不易。他找到了小影,還找到了小影的孩子。他抱起了孩子,在孩子的臉上親了一下。走的時候,他留下一張名片,希望自己可以力所能及的幫助小影,或許這就是成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