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杜月茹為表感謝特意多點了幾道特色名菜。她先是起身敬了打跑山賊的青衫一杯酒,青衫很敷衍地喝了。接著,她又感謝笑無的收留,笑無推辭道:“我從不飲酒,我家除了青衫,沒有人會喝酒,杜姑娘你就別客氣了?!?p> 杜月茹悻悻地坐下,又忙著為幾個人布菜。但青衫并不理會杜月茹,他見笑無專心照顧著天琦,道:“笑一,你的手還沒好嗎?”
天琦舉起纏滿紗布的雙手,委屈地道:“姐姐說什么也不讓我拆,其實我自己真的可以活動了。”
“你還真聽話,要是我早就自己拆了。”
“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姐姐,我可不想惹她生氣?!?p> 笑無道:“你什么時候能像笑一這么聽話,我就省心了。”
疏離道:“師父,這我可要說句公道話了,我就沒見過有誰比唐大哥對你更好的。他對你言聽計從,無微不至,你若再嫌棄他,那可就沒天理了?!?p> 笑無佯裝嫉妒道:“我的徒弟,居然都幫著你說話了,這還有天理嗎?”
青衫道:“爹臨終前的意思就是讓我照顧好笑無,我也答應過他會用這條命保護好笑無?!?p> 笑無一時哽住,夾了個雞腿給青衫,“別說我不照顧你??!笑一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我可不是偏心啊!”
“你負責照顧笑一,我負責照顧你。”
疏離一邊看著他們恩恩愛愛的樣子,一邊暗中觀察著杜月茹的一舉一動。
終于臨近大都了,青衫安排好投宿的客棧,對杜月茹道:“進了城就是你家了,這城中太平得很,姑娘可以自己走了?!?p> 杜月茹道:“天色已晚,我明日一早再進城吧!多謝幾位一路上的照顧?!?p> 見她單獨去開房了,疏離小聲對青衫道:“哪家的小姐遭了這樣的難,一準都會哭著嚷著迫不及待地回家去,你看看她,這演技也太差了。”
青衫道:“她若纏著我們,我們也甩不開,只能仔細提防了?!?p> 夜半時分,青衫并沒有睡,他仔細聆聽著周圍的動靜。為了安全起見,青衫特意跟天琦住在了一間房內。他正打算起身巡視一圈,只聽天琦道:“姐姐房里有人。”
青衫相信天琦的耳力,便道:“你自己小心?!闭f罷,迫不及待地躡足而出。
笑無的房內果然有隱隱的動靜,青衫立在門外,輕聲問:“沒事吧?”
沒有回應。青衫猶豫了片刻,推門便進。
眼前的一幕令青衫血氣上涌。一個身影正壓在床上,與笑無百般纏綿!青衫不想問半個字,提刀便上。那人身子一塌,躲過了青衫的刀。這一瞬,青衫與衣衫不整的笑無面對面不足半尺。青衫一怔的工夫,便被笑無一把攬住了脖子。青衫渾身一個激靈,無處安放的雙手慌忙甩掉彎刀,生怕傷到笑無一絲一毫。
笑無的氣息撲面而來,青衫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他知道當下的處境很危險,必須立刻起身應敵。就是這一剎那,背后的寒意已經襲來。青衫抱起笑無,快速躲過偷襲。幸好疏離是個警醒的孩子,聽見有動靜,立刻過來幫忙。疏離與那人纏斗的工夫,青衫這才拿起床上的被子,給笑無裹好。而后,任憑她如何掙扎,只是緊緊地抱著她。
疏離邊打邊道:“去看笑一。”
青衫這次意識到,以天琦的警醒,這會還沒過來,一定是出了岔子??墒撬滦o出事,緊緊摟著的手臂不聽使喚地呆在原地。
疏離拆了幾十招,有點招架不住了。青衫裹緊笑無身上的被子,起身應戰(zhàn)。疏離忙跳出圈外,奔向隔壁天琦的房間。天琦正與一個身影纏斗,黑暗中,天琦本就雙目失明,并未受什么影響,那人卻明顯視線受阻,身上也似有傷一般。疏離一枚粹毒的暗器打過去,那人勉強躲過,見勢不妙,從窗戶逃了出去。
“笑一,怎么樣?”疏離上前拉住天琦的手,“跟我來!”
天琦沒有受傷,跟著疏離快速來到隔壁房間。只見青衫已然擒住那人,用窗幔做繩將他縛在了床邊柱子上。那人呼吸急促,拼命掙扎著,身體卻越發(fā)綿軟無力。
疏離想要去點燈,青衫阻止道:“等等!”
疏離瞥見床上裹著被子的笑無正瑟瑟發(fā)抖,心下明了,道:“看樣子,師父是被人下了藥,這會藥性已經過了。這人八成也是中了毒了。”他說著,一把扯下那黑衣人蒙面的布來,一雙異瞳在暗夜里放出光芒。
青衫一驚:“是你!”
疏離道:“我提前在笑一的床邊設置了機關,那人應該是中了我的埋伏,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所謂的杜月茹就是流光吧?”
陌流年沒有回答疏離的問題,而是冷笑道:“她有的是手段,你別想抓到她,不用去追了?!?p> “她連你的生死都不管,就這么一個人逃了?”
“我算什么。”陌流年的語氣里盡是悲涼。
“你本就是情色殺手,她為什么要對你下藥?”
陌流年咳了兩聲,嘴邊滲出血來。他雙目緊閉,不再言語。任疏離再問什么,也不肯回答。疏離見狀,扯了他身上的一塊布下來,將他雙眼蒙上,道:“師父,我先出去了,你好了叫我?!?p> 青衫從包袱里找出一套笑無的衣服,遞到她面前,“我就在門口,你記得喊我?!?p> 站在門口煎熬了良久的青衫,終于聽見笑無顫抖的聲音:“青衫?!?p> 青衫急忙推門進去,見笑無已經換好衣服,點上了燈,長發(fā)凌亂,面容慘淡,臉上還掛著淚。他一把將笑無攬進懷里,道:“沒事了?!?p> 笑無緊緊抱住青衫結實的背,啜泣道:“別離開我?!?p> “好,我永遠都不離開你?!?p> “對不起,青衫。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笑無說著,又哭了起來。
“不怪你,我現(xiàn)在就去殺了他?!鼻嗌罍厝岬負崦讼滦o的頭發(fā),就要起身。
笑無拉住他,道:“他也是身不由己的?!?p> “縱然身不由己,可他畢竟傷害了你?!?p> 青衫說著,起身對門口的疏離道:“去把馬鞭拿來。”
疏離轉頭去了,始終站在門口的天琦道:“姐姐,是我對不起你。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他們欺負。你有怨氣,就沖我發(fā)吧!”
“說好的相依為命,何必計較這些?”笑無輕聲道。
盡管笑無這么說,天琦還是很自責。他站在門口,不知道該進去還是離開,顯得有些束手無策。青衫接過疏離手里的鞭子,向著陌流年狠狠抽了過去。
聽著那一聲聲的鞭打,笑無的淚水漸漸止住了。她啞著嗓子喊道:“青衫,別打了?!?p> 陌流年一襲白衣之上綻開了朵朵紅花,本就有著失血頑疾的他,盡管咬緊牙關一聲不吭,還是經不住這樣的折騰,昏死過去了。
笑無摘下他眼睛上的布,看著那張絕色的臉,心里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