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吃驚,齊平安竟是有了一吐為快的沖動,故作輕描淡寫的道:“不錯,特高課的谷下田也去了現(xiàn)場,我們討論后也覺得像是他殺?!?p> 這便是他有意而為之了,無非就是想借著特高課的人來顯示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果然這話剛說出來,辦公室的其余人都投來了羨慕的目光。黃秀貞與胡漢良雖然也在現(xiàn)場,卻沒敢湊上前,只是看著兩人的確說了半天話,這倒不算是虛言。
冷風并不在意他話里的意思,他所擔心的是特高課為什么要介入,這一點很值得懷疑。
“這么大的賭場,獲利肯定數(shù)額巨大,卻是讓特高課占了大便宜?!?p> 冷風故意將話題引到了特高課與賭場利潤,果然齊平安上了當,繼續(xù)顯擺自己與日本人的關系,故作得意的道:“那是自然,這賭場本就是日本人開的,特高課把保險箱拿走,自然也是正理??上覀儫o緣一見啊,太可惜了?!?p> 冷風不由慶幸,還好他們動作快,而且足夠謹慎,看來這咸元惠的銀票以及那些欠款憑證也是個炸藥包啊,若是田本二郎事先做過標記,這銀票還真不敢用了,倒是個麻煩。
目的達成,冷風也不浪費時間,找了個借口從胡漢良處拿了些銀行的資料,施施然離開了警署,往鹿鳴春酒樓而去。
今晚他約了德發(fā)錢莊的王一軒與茂德隆錢莊的張博雅,想了解一些事情。
這幾日他在警察廳協(xié)同調(diào)查課做事,無意中發(fā)現(xiàn)日本人針對奉天的所有銀行錢莊,都有個詳細的資金流水,同時格外標注了可能的資金儲備情況。這讓他很是困惑,就想請教幾位金融界的專家,查一查究竟有何用意。
對冷風的邀請,王一軒與張博雅欣然應約。上次與冷風交流后,發(fā)覺此人雖然為日本人辦事,但身為高先生的后輩子侄,言談舉止也甚是穩(wěn)妥。后來他們專門打聽過,知道冷風是福泉茂的心腹,更是有了交好的意思。
這次突然相邀,兩人內(nèi)心也是有些忐忑。等見到冷風時,態(tài)度愈發(fā)恭敬熱絡。
“冷股長,還未恭喜您晉升警尉,實在是失禮了。這點薄禮是我等的意思,還望海涵?!?p> 所謂禮尚往來,冷風也不能免俗,笑著收下后,彼此謙讓著進了包間。王一軒快人快語,還未落座便詢問冷風的來意。
“兩位想必還不知道,這段時間上峰指派,兄弟我暫時借調(diào)到警察廳,協(xié)助滿鐵調(diào)查課做事?!?p> 滿鐵調(diào)查課?兩人的腦門子頓時有些黑了,這個機構他們可是聽說過的,與這個機構牽扯上干系,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心中更是不安。
冷風注意到了他們的不安,開口安慰道:“兩位不必擔憂,我在協(xié)助辦事時,遇到了一些困惑,實在是想不出答案,這才厚顏邀請兩位,希望能解我心中困惑?!?p> 哦,原來這么回事。兩人吊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等著冷風說話。
“近日我查閱相關資料,發(fā)現(xiàn)滿鐵調(diào)查課對銀行錢莊的資金調(diào)用以及資本金情況關心甚切,無論是外國銀行,還是本地錢莊,都標注的一清二白。想起王經(jīng)理曾經(jīng)言及日本人的打壓排擠,不免有些疑慮。為何要打壓你們這些錢莊銀行呢?”
張博雅苦著臉道:“還能有什么,無非想搞壟斷經(jīng)營罷了。冷股長不做金融,并不了解內(nèi)情。如今日本人大肆擴張,極力吞并當?shù)毓ど虡I(yè),以前還有眾多銀行作為背書,但如今日本人侵占了原先的東三省官銀號、吉林永衡官銀號、HLJ官銀號以及邊業(yè)銀行等等,又在這個基礎上建立了中央銀行,這么一來,再想得到充足的資金,已經(jīng)非常困難。還好有我們這些小錢莊,還能勉力提供一些日常借貸業(yè)務,那自然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p> 王一軒也補充道:“不錯,這些日子日本人無所不用其極,想方設法的想擠壓我們東北人的金融機構,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很多家維持無力,不是倒閉就是入關避難。至于我們這些,也只是勉強維持罷了。”
冷風大致有了了解,又進一步的問道:“對于各位來說,最致命的便是資金流動。我注意到日本人對銀行資本金的情況格外關心,不知這又是為何?”
“資本金?日本人十分關注?”
王一軒驟然一愣,隨即好像想起了什么,臉色驟變道:“不好,如果日本人強行制定資本金準入制度,那對于我們這些小錢莊來說,將會是致命一擊?!?p> 見冷風尚有些懵懂,王一軒又解釋道:“國外已經(jīng)有過先例,為了保證金融機構的有序開展,會由中央銀行設立資本金準入計劃,如果不滿足資本金要求,將會被勒令退出。”
張博雅也認識到了痛處,憂心忡忡的道:“現(xiàn)在各家錢莊青黃不接,很多應收欠款都無法正常入賬,維持日常運營都舉步維艱,更別提什么資本儲備金了。如果日本人真要來這么一出,的確是釜底抽薪,夠狠。”
恰在這時,外邊走廊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聽到這個聲音,本來愁眉苦臉的王一軒轉憂為喜,笑道:“沒想到碰到了鞏先生,兩位稍等,我去去就來?!?p> 張博雅念叨了兩句鞏先生,也想起來外面人的身份,沖著尚有些糊涂的冷風笑道:“外邊的人應該就是世成慶貸莊的鞏天明,也是我們金融界的知名人士。等下一軒請他過來,也好請教一二?!?p> 說起這位鞏天明,也的確是個人物,在奉天金融圈名聲很響。16歲時輟學,到奉天公濟平市錢號當練習生。滿徒后從事貸款業(yè)務。由于他勤奮好學,業(yè)務出眾,一步步升為銀行總經(jīng)理,現(xiàn)在單獨創(chuàng)立了世成慶貸莊,同時也是奉天金融同業(yè)公會主席,商會領導人。
也就是片刻功夫,王一軒帶了兩個人走進了包間。前面一人三十多歲,相貌堂堂,舉止軒昂,卻是滿面的笑容,甚是和藹可親。另外一人兩鬢發(fā)白,年歲已是不輕,但舉手投足間自有威嚴。
“兩位,來來來,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世成慶貸莊的鞏天明鞏先生,這位是咸元惠錢莊的張力持前輩?!?